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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深瞳孔一缩。
虽是小伤,但他全然不曾想过独孤寂会去伤他。
“你莫那样看着我。”独孤寂幽幽道,“我的神智还在,我没疯。”
“……”
“我只是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骗我。”
“或许是……骗我很有趣?又或者是……我生来无父无母、克亲命贱。呵,所以,就活该一生被人折辱、活该被人欺骗?”
他垂眸,勾唇低声笑了起来。
却全非之前偶尔露出的那种垂眸涩然的似笑非笑。
更不是那日看到他被黏怪骚扰时,惊讶后的忘情取笑。
眼前的人笑容扭曲、神情倨傲,几乎已不再是唐深这些日子来朝夕相处的那个的寡言内敛的男人。
他闭目,又睁开,仍笑着,幽微火光中,双眸里写满了暴戾、轻狂,带着一点点轻微的疯癫和疲倦,以及对尘俗无尽的嘲讽。
……
虽不是平日里的模样,却也并不陌生。
因为,与其说那个爱种花种草、被人欺负了也低头隐忍、会在他疼的时候抱着他去星枕泉的那个人是独孤寂……
倒不如说,眼前这个,才是唐深原本预期中“独孤寂”该有的样子。
那个活在书中白纸黑字之间,让他惋惜嗟叹、心生怜悯的弃世魔尊。
那个偏执、暴躁,不相信任何人,即使在秦熠因“同门之情”顶着压力不愿杀他时,还目露凶光、在大庭广众下高喊“你还是杀了我得好,否则总有一天,我必让你身败名裂”的狂傲之人。
带着浅浅血腥味的杀气迎面扑来。
唐深却毫无畏惧地挺起腰、抬起眼来,心中微疼,目光定定描摹着眼前这人的眉眼。
独孤寂也只是个凡人而已。他隐忍了、死寂了整整五年,早该撑不下去了。
毕生所爱之人、所信之人,他想守着护着的,却一个都没守住。心痛欲绝沦入魔道,从此被天下之人唾骂痛恨。
可到头来,他曾经拼命想守着的那些……又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围攻毒蚕教那日,他为护鸿饮身中剧毒,更抱着阿古夏,生生用肉躯挡了何青野三剑,至今身上还留有狰狞的伤痕。他全力保护的那些人,到头来却全都在骗他,践踏他的感情,利用他的真心,害他万劫不复。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有什么理由么?
便是再有理由,也罪不可赦!
独孤前辈……
颤抖着伸过去的手,唐深着实想要抱一抱那人该已冷得不像样的身子,却被独孤寂死死捏住,凄然笑意里,全是吃吃癫狂。
“呵,呵呵……怎么了,唐门二少……也怕得发抖了么?”
“你不是……一向不惧我这大魔头的么?”
那人呵呵苦笑了几声,继而仰天长笑,周身席卷的戾气大盛,厉厉卷了砂石尘土,甚至在宫渡的脸上擦出细小的伤痕来。
宫渡见情况大为不妙,擦了把脸便捏了佩剑想要上前,被良宵暗地里一把按住。
“余生!师父他到现在仍不对那魔头设防,我怕他——”
“师兄放心,师父是不会伤害他的。”
是!我知道师父不会伤害他,可他会伤了师父啊!你看师父的脸被他划得!
“你放心,师父一定收拾得了他,咱们看着就好。”
宫渡愕然,却见良宵一脸笃定。
师弟你、你确定?他都疯成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