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戴上头环和他聊天,那么别人也可以,那些人一定早就把我的身份告诉沃尔森了。
“为什么这样说?”我问。
沃尔森的蓝眼睛看向我:“我可能会死。他们的检查结果是另一回事……而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我有可能会死。快则几个月,慢则一两年。等我死了之后,他们也许会把你换到另一个监狱继续服刑,也许还会用药物抹掉你这一段时间的记忆,或者还有其他处理措施……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他停下来了一会,又补充:“别告诉他们。”
“什么?”我一时没明白。
“别告诉他们我对你说了这些。他们总装作一切正常,但我知道自己可能会死。”
感觉到这些情绪,我心里一阵酸涩。我想起了过去照顾过的那些患者,有的是耄耋老人,有的是灾祸中的幸存者,还有渐冻症患者……不知道有多少人也像沃尔森这样想过。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突然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当然,客观来说他还是很吓人的……但是毕竟,他的科学家身份或罪人身份都和我没关系,现在他只是我的病患。
第2章
沃尔森不需要进食和饮水,只靠身上那些管子直接输送的东西存活,他血管和心脏里流淌着的甚至不是血液,而是维持生命的液体代替品。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得定期让他通过嘴巴摄取一些营养液体,让他的消化系统稍微动一动。我要负责这件事,也要帮他处理排泄物,以及定期给他按摩身体、清洁皮肤。听起来很辛苦,其实却很轻松,因为他摄入的频率很低,所以他几乎不会排出什么东西。照顾他实在是太容易了,他根本不像人,人类产生的污秽其实恰恰是生命运作的证明,而他不然,照顾他的感觉更像在定期清洗机器。
有时候我会想象,2016年左右,二十岁出头的沃尔森会是什么样子?是个害羞腼腆的书呆子?还是年轻气盛,擅长在院校演说上夸夸其谈?在2018年他又遇到了什么,是他确实疯了,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神秘的事物?如果真相是后者,那他是如何面对它们的?是畏惧、哭喊,还是因接触未知而狂喜?
我看过他三十岁左右的照片。那时的他五官虽还算清秀端正,但目光有些无神,比同龄人显得憔悴,看起来就是那种作息不规律而且缺乏锻炼的类型。我不确定是他比较特殊,还是以前的人都没有现在的人健康。现在病床上的他已经面目全非,如果这幅模样被几十年前的人看到,说不定那些人会觉得他是某种怪物。2021年的时候他确实成了怪物。
但我照顾了他几天后,却慢慢觉得……也许他并不是个邪恶的人。
他做的事当然很邪恶。只不过,“做了邪恶的行为”和“邪恶的人”在我看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潘多拉打开盒子的时候,并不愿见人间遍布罪恶,弗兰肯斯坦唤醒所造物时,也并不希望看到那么多无辜的生命陨落。
有一次,我轻轻舒展开沃尔森的每根手指,用软湿巾慢慢为他擦拭指缝和掌心,我问他:“您为什么愿意和他们合作?”
他身上传来一种舒适、安心的情绪,他很享受我的照料和抚摸。他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