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打转。
言澈将安安抱来他身边,回身看了眼石碑方向,轻叹口气,勉强扯出一丝笑劝慰道:“薛伯父还是先带安安回去吧,无须担心,这里有我。”
薛定尧偏头看了眼石碑前的纤瘦身影,又觑了觑言澈,心中虽放心不下,但还是无奈长出一口气:“老了老了,管不着了,你好好劝劝她,可不能叫她也折进去。”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叹息,从言澈怀中接过安安,最后看了眼二人便摇头离去了。
言澈目送他们走远后才转回到林鸾身后,抬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却又在触及前缩了回去,喑哑着嗓子低声道:“薛伯父他们走了。”
林鸾没有回答,言澈咬了咬下唇,心中五味繁杂:“烨大哥走了,你就不想活了是吗?”
依旧默不作声。
怒意自心头涌出,拔高了音量继续追问道:“难道连自家的仇也不想报了?”
单薄身影终于有了反应,轻微颤抖一下后又颓了回去。
见她萎靡至此,言澈又气恼又心疼,悬在她肩头的手用力攥成拳,骨节分明处隐约泛白,猛然转身背对她,粗喘出几口大气后方才平静:“昨夜我在衙内当差的时候,在演武场上捡到了一张字条,你可知是谁留下的?”
知道她不会回答,言澈便兀自说道:“是赛雪心留下的。”缓缓转过身,转至她身侧提示她:“你可还记得,我曾委托她帮忙寻找当年旧案的人证。”
身侧那人终于有了回应,杏子眼骤然抬起,仍旧黑白分明,却不似从前那般明亮,唯有那淡淡水意深深刺痛了言澈的心。
“她想约你出来见面,”言澈终抬手搭在她肩头,“你也知她如今的处境,四海缉捕,她的话也未必可信,或许只想诓你出来讨点好处寻条生路,你……”言及此处,他哽咽了一下,目光细细梭巡她面上细微变化的神色,“你可愿意去?”
团聚着的浓云稍稍淡去几分,泻下点滴阳光,正好落在林鸾眼中,为她扫去些许暗淡。侧眸看了眼石碑上的字迹,一笔一划更像是镌刻在了她的心里。林家冤情尚未昭雪,父亲与哥哥想要的太平盛世还未实现,她岂能罢休?玉指团成拳,指甲嵌入掌心,刺痛感叫她清醒,再昂首已是满目坚定:“我去。”
酝酿了许久的秋雨终归未能落下,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好戏,戏子乐班都已到齐,却还是没能及时演出这一场好戏。
城西咸宜坊的一间破旧大宅内,眼下月光正好。院中衰草连绵,砖残瓦碎,仅有的一方池塘也早已龟裂成块。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谁又能知晓,这间破败的小院里曾居住过前朝赫赫有名的礼部侍郎?
斑驳清辉支离碎满地,红衣女子赤足踏着一地光亮翩翩起舞,夜风无意经过,轻撩起她的衣摆,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身形,恍若九天仙女误入凡尘,惊扰一寸月光。
步子才转过一半,她却愕然止下收了身段。抬眸追寻空中皓月的踪迹,霍然长舒出一口气,笑着呢喃道:“奴家刚才的舞,林姑娘觉着如何?”
“这些风花雪月的雅事,还是不要问我的好?”枯树后头缓缓步出一玄色窈窕身影,冰肌赛雪,青丝如瀑,束成马尾随风飘摇。
“林姑娘何必自谦,这京城里有谁会不知当年林家幺女的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