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不说。
苏文桐说:“你把车窗摇上,别被风吹着。”
林珮冷哼一声:“吹死了好,一了百了。”
苏文桐说:“你怎么了?”
林珮说:“你怎么了?高高兴兴吃完一顿饭,有那么难吗?”
苏文桐说:“你父母不高兴吗?”
林珮说:“别扯我爸妈,不高兴的是你。怎么,生不出孩子是我一个人的错?你没责任?”
苏文桐不想说那四个字,因为林珮明显酝酿着有饱和杀伤力的答案。但他不能不问:“什么责任?”
林珮向他那一侧偏过头,带着挑衅的微笑说:“找对的人生啊。比如说那一个,楼都敢跳,生孩子还不小菜一碟。”
苏文桐摇头说:“那是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只和我唯一爱的女人生。这个女人正坐在我身旁。”
林珮的面色柔和下去,嘴上仍不饶:“那跟你在过一起的女人,你就没爱过?哪怕一分一秒?”
苏文桐答道:“我根本不懂什么叫爱,在遇见你之前。”
林珮歪过身子,脸朝侧窗。本来一肚子气消如春雪,心里只想着不让他发现笑靥。
不多久,她发现车子开在一条漆黑的路上。四周万籁俱寂,不见一盏路灯,全凭车头灯照亮方向。
“你开到哪里了这是?”
“青松路。”
“怎么跑到这里?”
“你忘了南边修路?我从这边拐进环路。”
林珮想起这离苏文桐以前的家不远:“我还以为说了你两句,你来找你妈告状呢。”
“不也是你妈?”
“哟,我可配不上。”
“说真的,接下来工作没那么忙了,我打算下周去看看她。”上次见面,似乎很久很久以前。
林珮轻轻问:“也要我来吗?”
苏文桐说:“不用,你休息吧。”他清楚林珮不想见婆婆。这一点他不责怪妻子,因为有选择的话,他也不想。
眼前的路除了车灯所及,伸手不见五指,有一种行驶在世界尽头的感觉。他想,岳父的抱怨并非没道理,尽管不是熙来攘往的主路,也应该装一些市政照明。
突然间,在大灯的光掠过的隔离带后,在一排魅黑的树木之间,现出一个小小的孤零零的影子。尽管只是一瞬,随即被重重暗夜所吞没,他还是看到了。
中分马尾,哀怨的五官,雪白的夏裙,若隐若现的下半身。同二十年前一样。
复活的记忆,如溃堤的水,奔涌而来。淹过脖子,没进鼻腔,令他感受到霎那的窒息。
车头猛偏再纠正,轮胎发出碾压路面的尖叫。
昏昏欲睡的林珮惊醒:“怎么啦?”
他的汗出得像溺水的人:“路,路边,你看到吗?”
“没有啊,什么也没。”
前头渐现匝道入口的亮光。他平复下来,哑着嗓子说:“没事,你睡吧。”
与此同时,车子加大马力,试图甩掉纠缠它的浓夜,直奔繁繁点点的灯火。
周一早上,他正在洗漱,手机鸣响。他不假思索地举到耳边:“你好?”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这似乎是第二次听到了。
“喂?”
“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