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伺候的人都退下,“张太医不妨请说。”
本来知晓这种事太医们是不会点破惹事上身的,但张太医是叶尚书安排在宫中的人手,也便一五一十地讲明了。
“娘娘的身子极为虚弱,应是周身有些东西在损害着娘娘的身体,所以娘娘本不会怀孕的,只是娘娘福重,这孩子又命好,才会降临到娘娘的肚子中。”
叶朦芝细细品思话中语意,脸色一白,声音带着轻微颤抖,“可若本宫硬是要留下这个孩子呢?”
张太医思索片刻,道:“臣也无法确保,但娘娘若能按时服药,时刻保持心情愉悦,切忌情绪大幅度波动,或许仍能平安生下孩子。”
看着叶朦芝认真地记下,又继续嘱咐:“前三个月本就是寻常孕妇的危险期,更不必论娘娘这种特殊情况了。”
许是觉得太过冒险,张太医还是出声劝道:“微臣还是劝娘娘配合用药将这一胎流掉,养好身子再要孩子。婴儿在腹中所吸收母体的营养很大,这对娘娘身子极为不利,哪怕孩子诞下娘娘也会留下病根,只怕会更严重……”
叶朦芝扬手打断太医的劝告,唤来秋水让她带着张太医下去领赏。
她想着张太医所言,死死地记着那“有些东西损害身体以致不孕”,这华清宫中的人不是她自己的人便是父亲安插的人,绝无可能害她,而能悄无声息做到这样的人。
只有沈以钰。
她神色慌乱无措,急急忙忙地去拿起放在桌上的玉笛贴放在脸上,才放缓神色,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她知道的,虽然他爱着尹流袖,但是对她也是有意的,否则当年也不会赠她这样一枚碧绿通透的精致玉笛。
这些年她看沈以钰对尹流袖呵护有加,心中酸涩,但每每看见这枚玉笛只觉得心中涌上暖意,让她得以聊以慰藉。
她垂眸思索,恐是手下有人背叛被别宫的人收买了,是工部尚书之女王美人,还是莫太傅之女莫婕妤……?
尹流袖对近日宫中的动静毫无所知,沈以钰不在宫中的日子,她隔三差五地便同方止宣出宫去教孩子们女红,这段时光是她自变故以来过的最开心轻松的时候。
他们在闲暇时间带着孩子一起放纸鸢,一起去溪流旁插鱼,好动的男孩子教他们的方夫子如何做鱼叉去插鱼,然后看着夫子被插进水中的鱼叉溅起的水泼了满身无可奈何,而尹姐姐只捂着嘴在旁边不停地笑。
千辛万苦插到一条鱼,他们兴高采烈地去厨房烹饪,却差点烧了厨房,端出来一碟黑乎乎的鱼块。孩子们都在笑,灰头灰脸的两人不禁也相视一笑,有些东西在笑容中便渐渐藏进土中慢慢发着芽。
这一切对于尹流袖来说,便像是一场梦,直到沈以钰回宫了,梦便醒了。
“你最近常和方止宣出宫?”沈以钰的声音像是含着冰渣子般寒厉,刺得人生疼。
尹流袖默然不语,她最初便知道沈以钰不可能不会发现,但她还是贪恋那短暂的温暖。
不需要她回答,沈以钰自然心中知晓答案,冷笑出声,拂袖离去。
她不怕沈以钰会对她做什么,只是怕子砚去承受她贪心的后果。
一回到这宫中,整个世界便都失去了颜色,她也消散了所有的热情。
等了几日,她终是按捺不住,头一次带着锦瑟前往尹眉的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