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这座戏楼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戏楼里什么都没有。
平时总是人满为患、客流不息的戏楼此时却空空荡荡的。一楼大厅里那些个平时都一座难求的桌椅板凳处,此时却一个客人都没有。
不仅没有客人,这里原本不胜数的那些个戏子、花娘、小厮,也都不见了。
敌军们面面相觑,却不敢掉以轻心,只以为这是敌人埋伏好的阴谋。
正当他们小心翼翼地紧抓着手中的枪杆打算寻找敌人的时候,头顶上却突然传来了谁轻声吟唱的声音。
敌军们悚然一惊,纷纷举着枪抬头看去。
他们看到,在二楼的栏杆处,正坐着一个穿着繁复戏服、做花旦打扮的戏子,他的眉眼精致如画、身段妖婉挺拔,眼下细细勾勒的那一笔朱砂更让他好看得不似凡间人。
戏子轻声地哼唱着什么,曲调轻快,宛转悠扬。
如果这里有镇里的百姓在场就会发现,戏子此时唱的竟不是他原本常唱的那几目戏曲。
他唱的是乡间小调,那种寻常人间的母亲哄孩子睡时常唱的那种。
在这么一座空荡荡的戏楼里出现这么一个盛装打扮的戏子,可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场景。
敌军们可听不出戏子在哼唱什么,这听不懂歌词的小曲只令他们原本就紧绷着的大脑神经更加紧张。
有人已经忍不住架起枪,作势要向楼上扫射了。
不知不觉之间,敌军已经全部进入了戏楼。
忙着大声咒骂威胁的敌军谁也没有注意到,戏楼一层的大门不知何时已被牢牢地关上。
就好像他们谁也没有发现,空气里那淡淡弥漫着的诡异的气味一样。
二楼的戏子背靠着栏杆,一曲终了,他眯着眼朝楼下瞥了一眼,随即眼尾微勾,似是轻轻地笑了笑。
没有人注意到。
随着楼下敌军性急的士兵迫不及待按下长|枪扳机的那一刹那,“轰”的一声,戏楼里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大火来势极凶,瞬间将整个戏楼笼罩其中。
……
楼外零星的枪声似乎变得愈来愈密集。
然随着枪声一起响起的,却是镇里百姓连天的欢呼声。
楼里的戏子眨了眨眼,似是听到了这阵阵欢呼声。
他笑了笑,再次裹紧了他繁复的戏衣。
在满眼的火光中,再次轻声哼唱起了儿时的旧曲小调。
后来的老人们会在经过镇头这一座孤零零的焦黑戏楼时,跟手里牵着的孩子轻声诉说。
“从前啊,小镇里有一座顶漂亮的戏楼。喏,就是前面那一座,戏楼里啊,有一个顶漂亮的戏子。那戏子啊,生的比那画里的天上神仙还好看。不过那性子啊,也比那天上的神仙还要任性,乖张得很哩。”
“爷爷是说戏子哥哥不乖吗?”
“是啊,不乖……你看现在我们整个镇的人都过得好了,能镇头镇尾地到处溜达了。就他一个人,还硬要留在那楼里……再不出来。”
“你说他当初一个人……逞什么孤胆英雄?”
孩子仰着头,一脸不解。
他不明白,戏楼里的戏子哥哥为什么再不能出来,就好像他也不明白,刚才还笑眯眯带着他到处买吃食吃的爷爷,为什么就突然看着道边那座焦黑的小楼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