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吞下,脸色颇显恹恹,但他还是好好地将那因由说了。只是,这样缘由,他不说,宣成魅可能还忍了,可他一说,她就觉心底怒气似火一般骤然燃遍全身。
——他并不能确定棺木里一定有问题,之所以让她去掀,不过是觉得葬礼过后他再没有理由留下,况且当时人多手杂,就算真没有问题,闹出点动静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
宣成魅站起身,将手握成拳抵在桌上,一字一顿道:“所以……你纯粹只是想闹事?说什么怀疑它有问题,不过是想拉我垫背?”
大约是她气场太强,他身子微往后倾,同时嘴里若有似无地咽了口唾沫:“理论上……是这样,可事实上,我……”
然宣成魅并未让他将话讲完,她先是微垂下头,任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身体各处流向掌心,而后脸一扬,手一转,一掌打在空木胸口,下一瞬,他便似离弦的箭一般,划着优雅的弧形飞向院外。
宣成魅长出一口气,她将手搭在额头上,眯着眼看他披着日光飞翔,登时觉得神清气爽。
她没有听见,他的下一句话是:他并非无端猜疑,当时众宾面前,大小姐忽然发疯,她虽言辞混乱,不知所谓,可若细心一点便可发现,她一直,指的都是大院正中的棺木。
只是这一席话,被下午西斜的阳光,蒸发在了风里。
☆、粟茵如雪忆如烟,蔓凝幕水塑天险
宣成魅的掌,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于是接下来,空木理所当然地伤了,且伤得极为严重,虽不至不能下地,但时不时会有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让他心口疼得连路都站不稳。
他扶住门框,对宣成魅道:“若我未记错,你也是个修行之人,哪能如此暴戾,半点悲悯之心也无?”
彼时正是黄昏,宣成魅小眯了两个时辰,精神格外充沛。她裙摆一撩,颇为豪爽地往院中石凳上一坐,随意道:“悲悯心这种东西,我还是有的,只是没用到你身上而已!”
“呵!”空木一笑,然这简简单单一个动作,竟让他弯下了腰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滋啦”一声融进门槛上。好半晌,他接着道,“我真有些怀疑,你到底是来为我化劫的,还是来为我造劫的?”
宣成魅动作一滞,转头看向他。
他正佝偻着腰身,脸上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衬着黄昏的日光,单薄得像是一张透明的纸,她方才记起,就在今日早上,他才受过重伤。
“或者……”他又道,“是我曾做过什么孽?你专程来罚我的么?”
宣成魅眼一晃,他的僧袍带灰,无须无发,却莫名与记忆中某个影像重叠。他曾也这样痛着,也这样笑着,浅浅淡淡地说着:“你说我到底做了什么孽,竟让你这样来罚我?”
那时天地澄明,云腾雾绕,紫色的幽萝锦热烈地开了满院,正中一株高大的粟茵,其花如烟如雪,飘飘悠悠地落了满身满眼。
她收回眼,无视掉眼中的寒意,淡然道:“这你还真猜对了,鬼君说你上辈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其罪孽实在太过深重,特让我来惩处于你,所以……”她轻笑,“你就受着吧!”
她知他不是他,可上次,他身体里的世界造出过他的幻境,而今他又恍然有了他三分风骨,若非前世两人有着渊源,她实在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