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钢厂里,过去找厂长。
工厂里人多的厉害,自然也嘈杂得很,刚进门,吴颂竹就被一股工人们的汗味夹杂着锅炉里燃烧的烟味熏得捂住了鼻子,低声道,“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呢,大医生,起码,畜生不会给自己治病啊。”李婉莳笑着回她道。
兰善文不理她们的对话,她的注意力,都投在了钢厂一角,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裳,奋力拉着风箱的女人身上。
☆、第6章
钢啊,要是好钢。
沈阳的汽车厂里开出来的那些解放车上也不知道焊得可有这尖尖磨子岭上出产的一块钢。
但合作,是要的。团结力量大,这句话也是祖宗传下来的。
所以跑步进入共/产/主义,是非常有必要的。
你看看,张家造田缺犁,李家挖沟缺锹,共产一来,这不都能解决了么。
所以中央的指令一出,全国各地老百姓的心都沸腾起来了,造钢啊!造钢!老美不是说咱啥事办不好,连块铁都没得么,咱就要勒紧裤腰带,梗着脖子给他们看看!
他妈的,谁才是老大!
咱们每人一口吐沫都能把华盛顿给淹喽!
抱着这样的想法,家家户户都是卯足了劲响应着造钢的政/策。
尤其在这磨子岭上。穷得叮当响的地方,时常也没得什么可夸的,就这一个钢厂,还不得把这弄好,让中央派下来的人看看,咱们这地方,对革命可是忠诚得哩!
大爷的铁嘴烟枪,有铁,送到炉里去炼钢;大娘的顶针,看着黑不溜秋的也不知是啥玩意儿做得,算了,丢到炉子里去吧。
其余像洗脸架,剪子钳子的,甚至姑娘的梳妆镜子就不用说了,但凡带了些铁的,都是炼钢的好材料。
可这钢,除了材料还不成,还得有人。
一口大锅炉,底下火烧得旺不旺,得看拉风箱的人,还有照看的,还有添柴火的。
钢厂人手是挺多,可这样的锅炉支的也怪多。
所以这人啊,就得男人当牛使,女人当马使,孩子当狗使。
大家上工时统一穿着破旧的灰衣裳,不管男人女人娃娃,往锅炉前那么一站,在上头派下来的记者眼里头,那可就是劳动模范,人民的英雄!
这模糊了性别忽略了美的年代,可难得出现郁泉秋这样的女人。
她穿得衣裳虽不名贵但很整洁,她弄头发的手艺格外巧,发式总是很衬她。和同龄许多穿得嘟囔的大姑娘小媳妇比,她的确是格格不入的。
大姑娘小媳妇看她的眼里总是含刺,好像她美丽是种十恶不赦的罪过一样。
然后她就被分着去拉风箱了。
——这活,通常是男人干的。
这玩意儿可累人哩,一整天的,要不断的伸展着胳膊前后拉火,冬天这是份美差,夏天可就熬人了,近百度的火焰把她的脸炙烤的快要烧起来,一天下来,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裂了。
在第一次上工时眉毛都快被烧掉后,她果断地在脸上围了块布。
不管多热,她就是不取下来。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地去上工。
给人家看见,免不了说句闲话,“这女的,就是爱出洋相。”
女人大都对自己身边的同性异类嫉妒得发狂,尤其是那些什么也不做却能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