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医师们的屋子吱呀一声开了。
里头的人依次走出来。看见男医师,记者笑着和他打招呼,“大清早的,双年你就来啦。”
“我想这个事耽搁不得,就早些来了。”男医师腼腆地冲她笑了笑,眼神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询兰善文。
看见她低着头走在最后,才安下心一样搓了搓自己被冻得发青的手,笑得更憨了。
记者笑着打趣他,“哎,看你这猴急样儿,是怕咱们把你媳妇吃了啊。”
男医师被她说得脸更红,小媳妇似的低头,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尖。
“哎,好了,人都聚齐了,咱们走吧。”
走出来的三个人好像看不见她还在旁边站着似的,自顾自和男医师说了几句话后,吴颂竹就发话说,“否则时候差了,要误工的。”
她们的话说得郁泉秋糊里糊涂的,不晓得她们又去干什么。
明明就隔了面墙,那屋的医师似乎就站在云端上看她一样。
她靠着存的一点点钱买回来一大袋牛吃的干饼做存粮供养她娘和她女儿的时候,隔壁屋传来的是牛肉的香味。
医师们就在她们停发工资的时候,照样有钱拿,每天照样不愁吃穿。
她帮着她娘洗衣裳洗得手冻成了萝卜茧子,隔壁屋的女医师正跟着男医师上剧院看戏。
人比人,气死人。
她已经快被气死了,所以她决定不去计较这些人的话。
穷人,也有穷人的活法。
医师们商谈着慢慢关上门走远了,郁泉秋在后头看着她们走开,嗤笑了一声,从门后头拿出托林老伯用那些钢改的铁锹锄头,扛到肩膀上,又背了个箩筐,往后山走去。
磨子岭够大,之所以为岭,还是四周围了一片荒山的缘故。这钢厂就建在尖头岭子上,小山小丘的就更多了。
大雪封了路,找不到吃的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又不是男人可以去打野鸡兔子,她也就只能去挖一挖山里被埋在雪里的板栗果子野菜,回去拌着糠饼凑合一顿。
雪下得真是太大了,脚踩下去能没到膝盖头。走到后山的时候,她下半身已经完全被雪水浸湿透了,一阵风吹过,冻得她一阵战栗。
她哈了口热气,搓搓冻得红萝卜似的手,开始找山里掉落的能吃的东西。
她今天运气不错,扒拉了一会儿就弄到了点板栗和酸枣,还在几棵老榕树底下找到几个能吃的蘑菇和两三株小小的香椿树。
板栗回去炒给她娘吃,老人家最近把吃得都偷偷让给外孙女了,也没吃过一顿饱饭。酸枣就给容易馋嘴的牧牧做零嘴,香椿带回去栽上,等过夏,就能吃新鲜的椿叶了。
她在心里一点一点盘算着自己今天得到的东西,太过专心就没注意脚下。
“小心!”
熟悉的声音让她不由得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兰善文焦急的脸。
咦,奇怪,我是不是眼花了,姓兰的不是跟着那群人走了么?
她正疑惑,忽然觉得脚下一空,身子也不断往下落,她胆战心惊地猛低下头,就见自己不知怎么竟然踩进了一个暗洞里,现在正跟着那些雪一起往下塌。
“泉秋!”她连声救命都没喊,就见乐于助人的兰医师异常善解人意地跟着她跳了下来,拉着她,两个人一块儿掉到了暗洞里头。
“嘶……哪个王八蛋在这里挖了个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