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然不同的、标准的通用语说——快吃,快。
从哥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虽然心头对这口音有点好奇,但也懒得动一动。知道对方不是来对自己实施刑罚后,眼一闭,又把头靠在砖墙上。
岂料那人不走,以为从哥没听到,扯扯他的胳膊,又道了一遍——“喂,快吃,等会阿大来巡房,你想吃都没得吃。”
从哥瞥了那人一眼,还是没看清他的容貌。可这声音却让沉睡的记忆苏醒得更多了,他好似在哪里听过这声线,但时隔久远,一时想不起来。
他试着坐直一些,但努力了一下便放弃了。只要稍微动一下,全身的骨头皮肤都跟着疼。那疼就像用针扎着,又冷又硬,又尖锐又凌厉。
那人似乎也看出他行动不便,犹豫了片刻,把水和饼放好后,起身过去搀扶他。
也就是一俯身、一抬头的空当,从哥终于近距离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那人满脸的胡茬,似乎许久没有剃过。皮肤粗糙,布满裂纹。虽然肤色也稍微变深了一点,但露在衣服和帽子之外的皮肤色彩还是再次提醒从哥——这不是苦山人。
联系到那人的口音,从哥觉着这人应该和自己来自差不多的地方。所以他抬头又多看了两眼,而这一看却让他愣住了,随即记忆的闸门豁然打开,让他打了一个冷战。
“……堂哥?!”从哥脱口而出。
那人扶着他的手也僵了一瞬,但没有回话,把头压低,将从哥扶起坐好后就想走。
从哥压抑不已,抬高声调又喊了一句——“你、你是堂哥?!”
这一声显然音量太高了,在小小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那人不得已连忙转过身来,手指压在嘴唇上,紧张地做了个噤音的手势。
这下从哥彻底印证了猜想,可他刚想继续说话,那人,一把捂住了从哥的嘴巴。草帽底下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从哥。
从哥浑身僵硬,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直到那人确定从哥不会提高声调,才缓缓松开手。他凑到窗边瞥了一眼,最终再慢慢地凑回从哥身边。
“你没死?”从哥还是没法从惊诧中回过神。
那一刻从哥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或许这就是他临死前的征兆。毕竟堂兄将近五年没有和家里联络了,大家都以为他成了烈士。可现在他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以苦山人的模样送来了一碗水和两块饼。
但那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下来后握了握从哥的手。
真实的触感把从哥拉回了现实,而下一刻又让从哥意识到他还没有幸运地死去,反是仍然被关在这阴冷黑暗的牢房里。
“别说话,”那人压低声音,喃喃地道,“你别害我,我和你不认识。”
第10章第10章
回忆进行到这里,从哥算是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脉络。
现在他可以确定那晚给他送救命水和饼的人真是堂哥了,若非亲堂哥,也不会把他坑得那么惨。
他是一个兵,堂哥却成了这里的人,堂哥表示不认识他,那只能证明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堂哥曾经是个兵。
放下堂哥到底如何在这里安居乐业不表,至少在阿大面前说情,以老乡的名义救他一命是板上钉钉了。只不过让从哥没想到的是,让这些人不杀他的代价居然那么偏门。
此刻他绝望地躺在床上,而阿大已经脱光了爬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