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半年没回来,令蔓发现都快不认识路了。
村里面貌改变很大,许多老房子被拆了,路边停着一辆挖掘机,遍地沙石。
不知道又在修建什么。
外婆的老骨头经不起颠簸,令蔓也是,两人一到家,令蔓赶紧安排外婆上床休息,外婆却不肯配合。
执意要先逛一逛院子,再去外公曾经睡过的那把旧藤椅上躺一躺。
望着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这个家,如今物是人非、满目疮痍,老人的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对已去老伴的思念,再也抑制不住。
令蔓对外婆那一辈的爱情十分羡慕,选择了一个人便是一辈子,无论生老病死都永久陪伴。
可生活在变好,子女后辈为了行孝道将老人接到城里去住,名义上是为了他们好,可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次残忍的分离呢?
令蔓和李倬云虽然相差七岁,但在外婆眼里都是同等辈分的小娃。
晚上,外婆给两个小娃做了地地道道的糖打蛋,糖打蛋是乌瑜人童年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小吃。
两颗土鸡蛋同时打进锅里,加进干桂圆一起煮,煮开口撒入白糖。
味道甜甜蜜蜜,吃进嘴里全是幸福。
外婆的糖打蛋还是儿时的味道,两个乌瑜小娃吃得相当高兴。
印象中李倬云并不爱吃甜食,但也很给面子地把整个碗舔得干干净净。
农村的冬天比城里冷好几度,外婆长久以往住习惯了,令蔓和李倬云还适应不了。
晚上,两人肩靠着肩坐在灶头下面烤火,李倬云身披一件军大袄,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还瑟瑟发抖。
令蔓从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李倬云,看着想笑。
她问:“这次你怎么没带观星器材来啊?”
李倬云给她一个大白眼,“大冬天的观什么星,你想冻死我啊?”
令蔓忍不住偷偷笑了。
原来李倬云也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啊。
天热了会流汗,天冷了会打抖。
跟他们没什么两样。
随即她又产生新的好奇:“李倬云,问你个学习上的问题。”
“说。”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没有跳级?”
不想李倬云却反问她:“我为什么要跳级?”
“……”
这个问题倒把令蔓问到了。
是啊。
他有什么理由非要跳级不可。
李倬云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天才是很孤独的。”
“……”
令蔓朝他看过去。
他目视前方,火光照亮他的侧脸,木柴噼里啪啦地烧着。
此情此景,竟给人一种明暖的感觉。
这次令蔓倒没有觉得李倬云在故意装臭屁。
她甚至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以李倬云的家境、样貌、天赋,每一样都足以令身边的人望尘莫及。
可他并不孤独,他照样有一群可以跟他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好朋友。
这何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能拥有这样的幸运,又为什么非要跳级呢。
农村虽然没有暖气,但两床厚被子往身上一裹,照样睡得暖和踏实。
第二天清晨,几只麻雀在窗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令蔓是被一阵嗡嗡嗡的巨大动静吵醒的,那响声天摇地动,她起初以为是隔壁在装修,没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