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小声说:“沈小姐,三哥……的人。”
辜幼薇默了会,笑说:“你好。我姓辜,辜幼薇。”
沈奚点头,和气地说:“你好。我姓沈,沈奚。”
“沈奚?”辜幼薇不轻不重地将她名字念了两遍,半晌,笑一笑说:“幸会。”
这话,意味深重。
沈奚不解。
辜幼薇一只手搭上傅侗文的椅背:“你见我,竟一句闲话都没了吗?”
傅侗文望着戏台,道:“这趟回来,又要留多久?”
“长长久久,”辜幼薇柔声问,“可以吗?”
傅侗文避重就轻地说:“说几句就不正经了,还是老样子。”
“你要我正经吗?”辜幼薇为了避讳旁人,轻声用英文说,“那可要说好,我说真话,你也不能再骗我,”她下巴轻放到自个的手背上,声再低了几分,“你这人假得很,对谁掏过真的心?十几岁这样,二十几岁、三十几岁全是这样。”
傅侗文倒像听惯了,微笑着回:“是,我对谁都假得很。听我说话,还不如听戏。”
他的话是蜻蜓点水,掠过水面,不留余地,不与纠缠。
“可我喜欢你这样,这才是你。”她又换回国文,像有意要说给在场人听。
傅侗文摇头笑笑,不再说话。
一唱一和才有趣,只她唱,无他应,辜幼薇也觉无趣,静默下来。
六小姐见辜幼薇落了下风,笑着,在辜幼薇耳边劝:“幼薇姐,你还不晓得吗?没人能说过我三哥的。左右有人给你撑腰,不理他就好了。”
辜幼薇用手捋了捋短发,低声自嘲说:“我从没想要辨过他。”
话中失落满满。
刚刚他们的对话,是中英文交杂,辜幼薇有避讳长辈的意思。
可对沈奚来说,英文不是障碍。在座的也仅有她都听全了。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在漫长光阴中,在傅侗文的前半生里有过分量的未婚妻。
过往从顾义仁、谭庆项口中听到的片段都融在一处,尽是情意绵绵,还有在上海小楼里藏着的一捆书信,也是悱恻缠绵。
她虽没拆开那些信,但摸着厚度,能猜到每封里都有至少十张信纸。
她在纽约也给傅侗文寄过信,那时,视他为恩人,措辞板正,也没多的心思。
可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相伴长大的,曾郎情妾意,也曾有婚约,信中自然是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
丫鬟给在座的人添水,傅侗文、沈奚和辜幼薇的茶杯都摆在同一个茶几上。
几缕茶烟里,沈奚和傅侗文几乎同时要拿茶杯。
这样巧。
两人四目相对,傅侗文不露声色地拨开她的手,将茶盏互换了。他喝她的茶,偏还调转杯口的方向,专喝到她嘴唇含过的那一块地方……
锵锵锵的鼓锣声里——
傅侗文眼风掠过她,淡淡一笑。
沈奚心口一牵一牵地跳着,别过头去。傅侗文本是想逗她高兴,见这状况,只好自嘲地笑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热茶。
从辜幼薇出现,他早将前因后果琢磨清楚。
父子关系的缓和,和她脱不了关系,当年和辜幼薇订婚就是两家长辈竭力撮合。他没反对,是想利用辜家在政府里的关系,打宽自己救国的路。
寻常女子对他真情假意有几分,他都能摸得透,更何况是这个昔日未婚妻。
因为订婚目的不纯,傅侗文对这个自幼相识的未婚妻始终心怀愧疚。辜幼薇的情,他无以为报,可她若不是逼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