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裹了赵灵运的大氅,车垫里一滚,熏着手炉睡去了。
这么一路睡到地方,枝茜附耳轻唤了两声,赵灵兮模模糊糊掀了车帘,看过去四野里一片白茫茫,枯黄树枝,老树乌鸦,尽显冬日荒凉之感。
枝茜帮她系紧了斗篷,又抱了大氅先下了车去,一边温声道:“奴婢不好叫嬷嬷发现,这就去了。四姑娘您的小包都在车里,一会自有丫鬟过来打点。”
赵灵兮摆摆手,罢了想了半刻,从小袄的兜里抓出一把甜枣,“万嬷嬷给我路上垫嘴的,你帮我给长姐吧。”
“姑娘还是自己吃吧,”枝茜笑了笑,“奴婢不能再在这了,您稍候就是。”
却说菩若寺法会开七日,头三日要素衣寒食,大殿里诵经听佛。顺安县主一早命了各院的下人给自家姑娘备好了小包,再派一个贴身伺候的随侍,像她这般年纪小的,这三日要满满当当坐好三天,后四日便不那么拘束。
分院子时,赵灵兮和赵灵翘住了一间稍远的,赵灵运和县主则与镇远将军夫人住一间。丫鬟扶着赵灵兮下车时,就见赵灵翘后面跟着个丫鬟,臂弯里也抱着个小包,往这边来。
“听说菩若寺不招待女客,分这么几间给女客用已是不易。你且跟住我,可别乱跑,若跑到男客那还有的你好受。”
赵灵兮四下瞟了亮眼,见没人注意,从手心里抓了颗甜枣塞去赵灵翘的嘴里,“三姐别说了,我饿了,还是快去房里食斋饭。”
赵灵翘无奈地摇摇头,随她去了。
这头一日大多需修整一番,到傍晚做了晚课,才算开始法会。趁这功夫赵灵翘躺去炕上小睡,赵灵兮原在她旁边倒着,却是在车上睡了一路,这会不困,翻来覆去一会,轻手轻脚披衣下地,在那小包里翻出个织锦皮毛斗篷裹上,推门玩耍去了。
这寺里青松墨翠,温泉水不断,石涧间偶有浣熊洗爪,猴子泡澡。赵灵兮走走逛逛,看得欢快,不知不觉去了远地方。直到夕阳西下,青灰色的天烫了层金边,她才隐隐有些急,附近转了转,又回到原处。
赵灵兮自知怕是要寻人问过了才能回去,就去了临近的几处院子看了看,却见大门不是紧闭,就是几个小沙弥在做打扫,还不等她过去问过一二,小沙弥先回避了去。赵灵兮抿了抿唇,挨到一颗树下吐净了枣核。
天愈来愈暗,手炉没加过碳,小脸愈加白了下去。她拉紧斗篷,抬头望进一片墨绿,才发现这树挨着的是一处院子,且树不见得有多高,树冠搭在院墙上,伸去了里头。
赵灵运转了转眼睛,手炉一揣,就抱了上去双手双脚攀附起来。
若是被顺安县主看见了,怕是要罚她跪祠堂还要家法伺候。幸亏此时天色暗,又是偏僻地方,赵灵兮虽裹着斗篷不大方便,却也越上了墙顶。
这里面种了数枝梅,薄雪夹着红,风一打洋洋洒洒,暗香浮动,如十里红妆铺设。赵灵兮顺着一株梅滑了下去,逛花园一样兜兜转转,拐到一间禅房前,这天气里门轩大敞四开,又不见一个人影。
她挨到门口望了望,轻声问道:“有人么?”
“我不是人,难不成是鬼?”
这道清冽贵气的声音,因来得突然,骇得赵灵兮一激灵。再寻声过去,但见一道颀长身影立在门边,手里执一盏灯,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