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礼还想挣扎着起来,姜永琏看着他颤颤巍巍地支起上半身,赶紧上前拦住。
姜永琏坐在病榻上,倘无意外的话,这将是君臣的最后一次对谈了。一般来说,二品以上的大臣临终都会有遗疏上呈,像周孝礼这样的大臣,临终前更会有所建言。
周孝礼到这个时候了记挂的仍是国事,闽郡受灾深重,赈灾银粮尚无着落,老臣子为灾民忧心忡忡;紧接着便是一番恳切的谏言。姜永琏登基不久,对朝政热情时有时无,周孝礼更是放心不下,说到动情处,已是老泪纵横。姜永琏深受震动,流着泪答应他自己以后一定勤于政事。
这个历经三朝的老臣在两天后与世长辞,他临终前未曾向皇帝言及任何家事,而他的长子此时尚在边远的贵州,此时尚未接到噩耗,更不要说在病榻前尽孝。姜永琏破例辍朝一日,以示哀悼。
宁哲宗去世前曾经留下他最信任的两人辅佐姜永琏,一个是李进喜,一个是周孝礼。宁哲宗识人还未到十分昏聩的地步,虽然李进喜完全不能用,但周孝礼却已经算是朝中的一股清流了。他不招权纳贿,也不结党营私,每日费心地替国家补漏洞,可是这个国家的问题太多了,他一个人实在补不过来。
其实以端王的学识修养,原主当皇帝是绰绰有余的。姜永琏不但继承了原主的一切,还拥有非常开明的思想,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完成皇帝的本职工作了呢?姜永琏一开始也想不明白,徐贵妃事件之后他才渐渐明白他身上不具备当皇帝的心理素质,欠缺帝王的魄力和手腕。
如果说知识上的不足可以通过学习加以弥补,性格上的短板则难以改变。古语有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复杂政治环境中培养出来的心理素质,是姜永琏前世作为一个普通人难以体会到的。姜永琏也不打算强求。
现在姜永琏成了这个帝国的掌舵人,用现代一点的词汇来描述的话,姜永琏可以算是大宁朝的法人代表兼董事长,对大宁朝的兴衰负有全责。姜永琏这个董事长显然兼任不了ceo,他只要在重大问题上进行决策就行了,具体朝政交给信任的人处理就行。古代将这种情况称为“垂拱而治”。当然,类似情况下失败的例子也很多。这事要是搞不好,有很大几率会出现佞臣,甚至可能是权臣,而皇帝难免沦为唐玄宗或者汉献帝等人的下场。
政治,像是在刀尖上起舞的游戏,倘若你没有办法掌控那把匕首,它终将会成为伤害自己的利刃。
姜永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正当他擦亮眼睛找副手的时候,周孝礼忽然去世,他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了。
闽郡受灾了该怎么办?自然是该赈灾,给钱给粮,渡过难关。但问题是,拜哲宗皇帝所赐,大宁朝的国库十分空虚,国库里面现在只剩下八百万两银子。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只有八百万两银子的应急资金,实在是捉襟见肘。
兼管户部的沈伦表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国库拨不出多少银子来,姜永琏思来想去,决定搞一场募/捐,号召宗亲大臣踊跃捐款。而募/捐的第一站他选择的是福王。福王作为宗室的长辈,历年来勤勤垦垦地敛财,家资据说是最丰厚的。
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姜永琏很缺钱,他决定上门哭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