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也泼溅一地,渗入泥土不见了。
纪潜之看了看地上的碎瓷片,微微叹气。
“这是我为路少侠寻来的雪水。干净清凉,可以提神。”
说着,他抬头望向严山,唇角勾起,笑容和煦。
“这位仁兄,打算如何赔偿我?”
赔偿?
一碗分文不值的清水?
严山差点儿嗤笑出声。
他行走江湖少说也有四五年,有了赤鸦堂的庇佑,当真是风光无限。在碧霞镇,人们听到他严山的名头,没有一个不害怕的,没有一个不想巴结的。如果他要找谁的麻烦,根本不用仔细谋划,随便编个由头,就可以恣意发挥。
在寻衅滋事方面,严山的技艺磨练得炉火纯青。
所以,他很清楚纪潜之的伎俩。
真是个不怕死的傻子。他想。
“赔你?当然可以!”严山呲牙一笑,用刀柄指了指自己的小腹,语气阴森而不怀好意:“老子别的没有,黄金水倒是不少!多给几碗,想必也能填饱你的肚子!”
说完,没等纪潜之回话,他自己便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满心的闷忿,此时也似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然而下一刻,也不知怎么回事,严山突然失去了平衡,从马背栽下来。他松脱了抓着麻绳的手,整具身体硬生生砸在地上,发出不堪重负的□□。
他下意识想挣扎,想骂脏话。但他张了张嘴,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距离右眼球不到半寸的地方,悬着锋利的刀刃。
那是他最熟悉的短刀。就在刚才,自己还握着它,向纪潜之耀武扬威。
现在刀落到了纪潜之手里。
而他自己,四仰八叉躺在泥泞的地上,身体被对方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当他向上望去,看见纪潜之面带微笑的脸庞,心里莫名开始发怵。
这个人是如何出手的?如何行动的?
他什么都没看到!
周围出现短暂性的静默。过了好几秒,严山带来的手下才醒悟过来,纷纷拔刀,对准地上的纪潜之。
局势强弱一目了然。严山心中略安,定了定神,竖眉怒喝:“无耻狂徒!你敢伤我试试?你若动刀,便是和赤鸦堂结仇……”
“哦?”纪潜之不减笑容,将手中刀刃又送近几分。“如此说来,这位兄台身份尊贵得很,不知是何方神圣?赤鸦堂下设十三门,有名有号者数百人,我却从未听说过严姓之人……”
严山急道:“我叔父是杨明贵!给石堂主做事的杨明贵!”他直瞪瞪地看着纪潜之,试图在这张脸上找出些许惧怕的神色来,但最终一无所获。“杨明贵的大名你总该听过!只要他放话,定会让你死无全尸!”
“未曾听闻。”纪潜之说,“也许是我孤陋寡闻。”
“你去查!你问!”严山又急又气,眼眶几欲血红,“去洛青城!随便找个人问问,无人不知!对了,我叔父还和夏川阁阁主说过话!只要他动动嘴皮子,有你好受!”
纪潜之沉吟着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见状,严山露出僵硬而得意的笑容。
“明白了吧?快把刀放下,向我求饶,也许还能活命……”
他的话没有说完。
那柄近在咫尺的锋利刀刃,猝不及防地插进眼球,直抵颅骨,然后被纪潜之用力拔出。
血水和脑浆一同迸溅出来,红的,白的,稀稀拉拉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