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浅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妃就随葛统领走上一趟吧,”
这边说完,又走至卫子陵身边,对上一双满是讶色的眸眼,轻声细语道,“麻烦世子为我们母子准备下马车,”
先出了王府再说……最后一句轻若蚊蝇,细不可闻,自然只落入了卫子陵一人耳中。
他缓过神來,暗下心领神会,徉作犹疑,终是颇显无奈地点了点头。
车驾驶出云襄王府,却未进入城中街市,反而径直去了城北方向。
沐颜歌故作诧异,令车驾停下,唤來葛越询问,“不是往宫中去么。”
葛越忙躬身笑道:“今日是葛某老父八十高寿,这卑职的寒舍就在前方十圈胡同里,抽空回去看看,耽误个半盏茶的工夫,沐侧妃不会介意吧。”
到底是膀圆腰粗的武将,这撒起谎來的水准未免也太差强人意了些,沐颜歌心里冷冷一笑,侧眸淡淡看他,不动声色道,“沒想到葛大人也是孝子,不过一会工夫,本妃等等无碍,”
“多谢沐侧妃体谅,”葛越低头间,目光却连连变幻,“那卑职就走开一会……”
说完,他勒令兵马原地静候,一个人翻身上马,一扬鞭绳,夹紧马腹,朝一条狭长的巷口奔去。
沐颜歌暗自一凛,转眸看向夜行。
却见他按剑而笑,不着痕迹地与她眼神交错,似乎都已嗅到了不同寻常的诡谲。
沐颜歌手心暗暗渗出冷腻的细汗,竟是有些怨念自己的自作聪明了。
眼瞧着已步入一场对手设好的局中,只怕此会四周早已设下伏兵,只等着一声令下,将她们就地捕获。
她掀起车帘,回望身后城头,但见人头攒动,隐约可见兵士巡逻往來。
这一路过來,街市酒坊,人群熙攘 ,与平日并无二致。可一派平静无澜下,有种诡异的潜流在滋生暗涌。
葛越带來的人马虽不过千余人,可想來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若是动手,脱逃难于登天。
沐颜歌握紧了袖襟,心跳亦是随之快了起來。
“王妃……”隔着车帘,突然传來灵儿脆生生的声音,叫停了车驾。
沐颜歌心头一紧,却听她扬声道,“小郡主啼哭不止,还请王妃出來瞧瞧,”
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沐颜歌蹙眉探身而起,却见她半挑了垂帘,灵巧地探身进來,一面向她眨眼,一面大声说道,“小郡主肯定是肚子饿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沐颜歌立即会意,接过啼哭不已的小九,扬声道,“那赶紧去对面街头铺子里买碗小米粥……”
须臾之后,灵儿端着一碗米粥在众人的视线里小跑回來。
“世子让奴婢传话王妃……”灵儿急急压低声音,放下一半垂帘,侧身挡住外头,“稍后见机突围,不必惊慌,四周有人接应,”
闻言沐颜歌心中怦怦急跳,手心薄汗微出。
她抚上灵儿的手,微微一握,“转告夜行,千万要保护好小郡主的安全,”
灵儿默然一点头,便自转身而去,垂帘重又掩下。
静待许久,却迟迟不见外面的动静,沐颜歌在车驾中坐立不安,背脊一片寒凉。
“凌王谋反,慕王奉圣上旨意,将一众叛将拿下,”
蓦然一声断喝,顷刻间,巨变横生,千名隐卫从天而降,如星罗密布下的撒网。
各种声音响作一团,周遭凌王的手下尚未回过神來,雪亮刀光已凛冽來袭。
突然一道青色的光影掠过,伴随着帘外传來一丝轻响,沐颜歌尚來不及抬头去看,疾风拂面而來,顷刻间便落入了一个淡逸清雅的怀抱,“沐侧妃,失礼了,”
他话音刚落,数道刀尖利剑便穿透车身直直逼來,她腰际旋即被一股强力环绕飞掠出了车内。
卫子陵闪身相避之际,人影飞闪掠过,两人稳稳落在了刚好飞冲而來的一匹骏马之上。
一路疾驰,耳边只剩呼啸的风声。本來就是寒冬时节,冷风刮进沐颜歌的衣领中,冻得她瑟瑟发抖。搭载着小九的那辆马车却已被夜行驶出了视线之外,这让她更是难以安然。
注意到她的不适,卫子陵缓缓减慢了马速,却听得怀中那女子被风声模糊掉的声音,“不要慢下來,一定要追上夜行……”
卫子陵紧了紧揽在那柔软腰肢上的手,在慢速的短短一瞬,脱下自己的披风,扬手罩在她的身上,将整个人密不透风地裹起來,顺道也让寒意慢慢冷却了自己微微燥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