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就跟我走罢。我很会酿酒,可以教你这门手艺,以后吃喝不愁。”
骗子。琤玙腹诽着,小呆草怎么会信你。
然而小呆草真的跟着他走时,琤玙却傻了。
他与她,真的只差了一步。她却选择了跟那人离开。
可他与小呆草说的,都是真心话。
小呆草,你看我们这么有缘,以后我们化作人形后,如果同性就结为兄弟,如果异性就结为夫妻,你觉得好不好。
千万年后再见她,她已经青绫覆眸,从此再不见那一双倾倒日月星辰的双眼。
所谓命运,真是一波三折,大起大落。
却无可更改。
“阿九,”琤玙喊她。
九姬正在制陶,宽大的衣袖挽起,露一节白皙的手腕和沾满泥巴的双手。
“你有闲心在那儿发呆,不如快來帮我捶好这块陶泥,太硬了。”还好,纵然千万年时光划过,她的声音依旧这样清脆动听。
这样在一起,也好。
“知道了,果然这时候该我出马。”他应声,笑着走上前去。
建安十五年,铜雀台落成,曹相与众文人登台作赋,曹植提笔略加思索,便一挥而就,且拔得头筹,其文曰《登台赋》。从此曹相更是对曹植寄予厚望,以他为傲。
莞儿带着甄宓的小女儿翎儿在园中踢毽子,彩羽毽子飞得老高,翎儿咯咯笑着,拍着小手,莞儿面上亦洋溢着温柔的笑。
建安十六年秋日,清风刚凉的时节,曹植决心告别邺城悠哉的生活,慨然请缨,随父西征。一路上风餐露宿,辗转帝都洛阳,而帝都早已不复昔日繁华,残垣断壁,荆棘丛生。在一片渺无人烟的荒凉中,下定立功垂名的决心,并收谋士杨修于麾下,二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这一年,曹植被封为平原侯,享置吏之权,终于可名正言顺地网罗天下名士。而曹丕则被封为五官中郎将,虽不及侯,却胜在可与政务相伴,实权更甚。
两兄弟平分秋色。
曹相亦并未放弃莞儿未卜先知的天赋。
偶尔深夜时分,莞儿便会收到一份密信。而她往往黎明时分,将另一份密信同样送出。
无人知晓密信里写了些什么。
经历一年多的兼并战争,西部最终在曹相铁血下结束了一盘散沙的混乱局面,迎來了它的稳定与安宁。
捷报屡传,莞儿深感欣慰。
曹丕却再一次前來了。
“你有功夫陪着翎儿叡儿玩耍,却沒功夫见我。”他不悦。
“我怎沒有见公子,”莞儿抿起个笑,“连我住的这屋子都是公子的,莞儿可沒处躲。”
曹丕看着她。
十八岁的女子,却清心寡欲得仿佛活了半辈子。
可他却不知为何,就是放不下她。
这样想着,曹丕伸手拂开她脸颊边几缕碎发:“我已跟母亲说了,我要娶你,母亲同意了。莞儿,我给了你三年的时间,这已是我耐心的极限了……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的。”
莞儿却下意识一偏头,躲开他的手:“嫁不嫁人是我自己的事,这倒不劳公子担忧了。”
这样的对话有过许多回,而这一次,曹丕真的不打算再退让,他强行握了莞儿的手:“日子定在下月十七,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只管安心做新嫁娘就好。”
说完也不给莞儿张口的机会,便拉了她入怀,将下巴搁在她发顶:“莞儿,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莞儿闭了眼,只觉得手脚麻木,再也沒力气推开他。
“我不逃。”
我无处可逃。
她却并未料到,曹丕所说的下月十七,正是曹相大军西征凯旋的时节。
这些年曹植常常随军出征,崔莹便总是独个待在一梦阁。
无人知晓她过得好与不好。
夏日荷开的时候,她时常撇开丫鬟小厮,自己上了卧莲台赏莲。清香淡雅的莲花密密匝匝,各有各的姿态,一朵一朵细细观摩过去,一天的时间便也打发过去了。
卞夫人也问起过她为何子嗣上一直不见动静,却总被她含糊其辞过去。只是日子久了,卞夫人也不免生疑。
疑虑之下,她将甄宓召了來。
“上回子桓与我说的,她要收了曹莞作妾,我想着那曹莞虽说不算太清白,总归是有几分聪明的,倒也可以。你意下如何。”
“妾身自然沒什么意见,”甄宓笑道,“莞儿平日陪我说知心话,叡儿与翎儿也都很喜欢她。若是爷收了她,我有个可以长久作伴的,当然好了。”
“知道你素來贤淑。”卞夫人笑道,“只是这崔氏进门也几年了,肚子却一直沒有动静。我思虑着,不如等此次植儿归來,也为他纳门妾侍,总要传宗接代才是。”
甄宓一怔。
难道,就是要阿植亲眼看着莞儿入了曹丕门,而他自己却再娶一个自己不喜爱的女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