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可知罪。”
宣帝这突如其來的问罪叫琉璃摸不到头脑,虽不明所以却也只好跪了下去深深伏地:“奴才愚钝,请陛下明示。”
“你当真不知。”宣帝高洋居高临下看着琉璃伏在地上的弱小身影,又道,“好,朕便明示于你,今日在西北边的林子里,你那当头一箭可是险险擦着太子的耳边过去的。这样危险的举动显然是你未将太子的安危放在心里,若是一击未中反而伤了太子,只怕朕诛了你的九族都不为过。”
琉璃额头抵着手心,闻言仔细地回想了一番。
似乎确实如此,她随着前去营救的禁卫军一同看到了那一簇烽烟,意识到是高孝瓘等人的求救信号,便赶忙朝着烽烟的方向奔去。琉璃本目力极佳,远远地便看到了那剑拔弩张的对峙局面,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怎么也化不开,又见高孝琬半躺在太子怀中,还以为他遭遇了不测,她自然心急如焚,忍不住便先于禁卫军一步,弯弓射出了那一箭。
只是她既然敢射出那支箭,自然便是有把握的,她怎敢拿太子的性命开玩笑。。
她做事素來也不爱跟人解释,随意别人如何想。然而上座的可是当今陛下,若她再倔强,只怕还要连累高孝瓘几个罢。
想到这儿,琉璃忍不住悄悄用余光瞥了高孝瓘一眼,恰见他表情端肃,正看着自己,目光担忧。两人视线一相碰,他便轻轻点了点头。
得了他示意,琉璃只好再次叩首:“陛下,奴才当时乃是一时情急,见太子与几位公子皆困于那头棕熊,千钧一发,实在是忍不住才射出了那一箭。奴才幼时是学过几分功夫的,自然也晓得下手的轻重,怎会伤到太子。还望陛下明察。”
“哟,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哪來这么大的自信,依咱家來看,不过是夸海口罢了,以为陛下真的会信你吗。”李公公却先嗤道。
宣帝面色的确有些不好看,高孝瓘见状实在忍不住要上前辩解,却被琉璃接下來的话打断:“陛下若是不信奴才的准头,奴才愿当场演示给陛下亲看。”
琉璃。。高孝瓘心中大震,却也來不及阻止了。
宣帝闻言却來了兴致:“哦。你如何演示给朕看。”
琉璃直起上身,狭长眸子坚定,却是斜睨着一脸阴测测的李公公:“请公公配合着奴才,五十米内,奴才手中飞梭能准确无误地穿过公公帽檐左数的第二颗珠子,若是不能,奴才便随便陛下处置。”
李公公闻言脸都绿了,恨恨地瞪着琉璃,刚要开口斥责,宣帝却抚掌道:“好。许久沒见这般有胆识的少年郎了,朕便给你这个机会。如你所说,若是成,朕便一概不追究;若是不成……”他漆黑的眸子不经意地扫过一旁肃穆而立欲言又止的太子与高孝瓘几人,“那朕可就要重重治罪于你了。”
琉璃一抱拳,恭声道:“谢陛下恩典。”
天子帐外,沉默的人群围了一圈又一圈,谁都闭口不言,连大气也不敢喘,只屏息看着场中的二人。
李公公碍于陛下在身侧,实在不敢太过露怯,然而青白交加的面色与瑟瑟发抖的双腿却也暴露内心的惊慌:这一下要是沒扔准,可就直接扎到他脸上來了。
或许是眼睛,或许是鼻子,或许是……他真是后悔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该不露声色地在陛下面前告这小子个黑状啊。
现在好了,看热闹的是大家,倒霉的却是他,无论这小子能不能成功,只怕他都要沦为众人的笑柄了。
想到这儿,李公公细长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了十二分的阴狠:死小子,不过是个家奴而已,竟然敢公然与他这个皇宫的内廷大总管作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以后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等着瞧罢。
琉璃却毫不理会周围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只平心静气,目光沉沉地聚焦于五十米外李公公的帽子上,手中无意识地玩弄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锐利飞梭。
秋风肃杀的围场落在此时的琉璃眼中俨然成了骨家的演武场,而李公公冠帽上的那颗珠子自然便是场中木偶人脸上画出的红点。
师父曾说,心平气和,即便目标远在天边,也能令其近在眼前。
忽略掉宣帝兴致勃勃的目光,高孝瓘担忧复杂的目光,李公公扭曲阴毒的目光,琉璃缓缓闭上眼睛,与此同时抬起手臂指尖一甩。
“咄。”
“哎呀。”
梭尖插进什么东西的声音与李公公的叫声同时响起,紧接着李公公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面色已全然灰白,臀下渐渐濡湿一片。
众人忙上前查看,却见其帽上左数第二颗珠子已经碎成几瓣掉落,而飞梭锐利的尖头扎进了帽子里,险险擦过头皮,却堪堪是毫发无伤。
“好。”沉默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