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课上,小莲道:「昨天我向何老师打听一下,今次应该可以拿七十分。」雪怡和咏珊一起瞪大眼:「七十分?我们做得这幺辛苦才七十分?」文蔚安慰道:「别忘了上次是零分,今次有七十,其实已经是很大进步了。」雪怡不甘道:「还好说上次啊?那根本是针对,就是再差也不会零分吧?」咏珊耸耸肩膀:「其实我们分析过,上次应该是内容出事了,明明探讨社会问题,怎幺说人口老化其中一个原因是女性婚姻率下降导致?要知道何老师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这分明是刺中了她的死穴,搞不好还以为我们故意取笑她。」「那剩女的确是现在最热门的话题嘛,我加上去有什幺不妥?」雪怡呼冤道。小莲继续说:「但事后我自己检讨,用词的确是有点过份,好像把她们说成咎由自取,何老师会对号入座也很正常。」「还有她认为背景音乐不应该这样轻鬆,这是深刻的社会问题,却像在看米老鼠动画片,有点不够庄重。」文蔚解释道,雪怡更不满的哼着:「社会问题便不可以开朗地去面对,一定要苦瓜乾吗?现在又不是死老爸。」我照照镜,气色还好,应该没这幺快领便当。「而扣分最多的是数据失误,有些数字我们是倒反了。」小莲接上话,雪怡的表情愈来愈难看:「那一部份好像也是我负责的吧?」「还有剪接部份和配音,世伯的表现很好,但有几段很明显他是没有把话说完便断掉了。」文蔚点着头,看来大家都对上次的不足并作出检讨。可是我家女儿听在耳里,却像在数落自己:「够了!妳们说的都是我做的,妳们的意思是,上次拿光蛋全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雪怡,我们并不是这种意思。」看到女孩发难,小莲知道大家说多了连忙安抚。可是我那任性蛮横的雪怡已经大吵大闹:「妳们就是这个意思!大家年纪一样,我却什幺也做不好,总是连累别人。蛋糕不会做,菜不做煮,就是在自己家拿片蛋糕也绊倒,白费别人的辛劳,妳们都想说我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吧!」「妳说到哪里去了,明明不是在说妳。」咏珊对好友的指控脸有愠色。雪怡不知哪里来的火大,愈想愈气的骂着:「妳们是在说我,还特意在爸妈面前数落我,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多没用。好心说给我爸妈做蛋糕,其实是告诉他们别人的女儿什幺都会,你家那个是最差劲!连饭也煮不好,妳们是来表演,是来示威,是来下我的面子!」「雪怡妳太过份了,小莲是一番心意,妳怎幺可以这样说她?」一直表现温驯的文蔚亦忍不住生气起来。雪怡至此已经乱了性子,蛮不讲理道:「我有说错吗?她总是大家姐,什幺都由她安排,而我便老是最不懂事的一个,每次吵架都是我不好,每次都要别人原谅我。」本来和谐的气氛忽然一转,我跟妻子也不知如何是好。明眼人都知道是女儿不讲理,但看到雪怡如此激动,插话也只会火上加油。小莲知道这不是能平心静气说话的时候,脸色一沉道:「雪怡妳的情绪有点不稳,应该要冷静一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说完从木椅站起,拿起自己的小手袋向我和老婆鞠躬道:「世伯伯母打扰了,抱歉令你们添麻烦。」与此同时文蔚和咏珊亦各自拿起袋子,一同向我们道别。「没添麻烦,那幺今天谢谢妳们,回去小心。」我想不到最有修养的小莲会沉不住气说走便走,一时手忙脚乱。怎幺变成这样?女生的情绪彷如天气,谁也猜不透这秒天晴,下一秒却滂沱大雨。众女离开后,我叹一口气,回到独个饮泣的雪怡身边。说实话对女儿的不体面身为父亲是应该教训她,但看她哭过梨花带雨,心也软了一截,只有跟妻子一起安慰她。「一场同学,这样何必呢,我想她们是没恶意。」我柔声道,雪怡抹着眼泪说:「我知道是没恶意,但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妳一言我一语。」「我明白妳这个年纪是有自尊心,但爸爸不是教妳,别人说的中听不中听也好,首先捡讨一下自己是否如他们所说,有没有需要改善的地方。」我循循善诱道。雪怡嘟着嘴说:「她们说的都是事实,但不可以找个别的时候说吗?为什幺偏偏要在你们面前。」「我想她们亦没料到妳会这样大反应吧,我家雪怡平日不是很能开玩笑的吗?怎幺今天这样容易生气了?」我无奈问道,雪怡憨憨的推着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那个到吧,这两天肚子痛,老要上厕所已经很烦了,现在还要受气。」我和妻子面面相觑,这种话题爸爸不好说,妳当老母的好好教导女儿吧。
雪怡本来就是一个容易消气的女孩,开解几句,心情已经和缓下来,笨笨的问我俩:「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哪里,我马如城的女儿不知道多棒,忘了自己是大学生吗?是饱读诗书,才色兼备的气质美女。」
「是容易生气和神经质的美女吧?」雪怡自嘲道。看来她对气质还不敢当,但美女便确实自认当之无愧。「那明天怎幺办,妳们同一个班上经常碰面,这样也不好吧。」老婆劝告说。雪怡嘟起小嘴:「她们不道歉是没情讲,谁叫没大没小,到别人家还要撒野。」我心想撒野的如何是妳,好端端的一个週末,结果变成不欢而散。可是在几分钟后,门铃再次响起,是小莲三人。「世伯打扰了。」「是妳们?忘了拿东西吗?」我莫名其妙地打开大门,小莲进来后看看手錶,胸有成竹道:「五分钟,应该足够我家马小姐消气,但昨天她在学校说忘记带卫生用品跟我借,加上那女性生理週期特有的心情浮燥,所以我们特地给了十分钟。」我佩服不已,果然是心思细密的女生。文蔚向坐在沙发才刚哭乾眼泪的雪怡问道:「怎幺了,可以原谅我们没有?」雪怡作个鬼脸:「才不会这样轻易!」文蔚甜笑地从手上的胶袋拿出武器:「那如果有礼物呢?」「噢!是冰棒!」雪怡眼睛再次放光。咏珊哼着道:「牛奶红豆夹心。」雪怡激动地上前抱着女孩:「还是咏珊最了解我!我爱妳啊!老婆!」我和妻子暗自呼笨,刚才还认真地替她们担心,原来一支冰棒便可以摆平。都说年轻人的相处方式,我们是永远不会明白。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