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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母亲】1~3(1/2)

作者:雨夜带刀不带伞

    文章:我和我的母亲,又名寄印传奇

    作者:气功大师

    2015/3/7发表于

    字数:9988

    丑话在头:手枪文。喜欢就支持下,不然可就太监了哟。

    一

    刚从宿舍楼出来就感受到了那灼人的热浪。才四月份而已,前两天还穿棉衣

    呢。我撩了撩上衣,拍拍肚皮,叫了声操,引得门前路过的两个女生一阵嬉笑。

    但没有办法啊,我只能顶着大太阳向校门口走去。

    阳光下诸事不新鲜,却足够鲜活。特别是点缀在校园里的青春少女。此外,

    我发现有些愣头青已经穿上了t恤和背心,这也太夸张了,真是喜感莫名。现在

    至少有一多半男生围在各种显示器前观看nba直播。今天是火箭晋级季后赛的

    关键战,主场迎战掘金。4月日干沉快船,止住5连败后,火箭气势大盛。另

    一边如果马刺拿下森林狼,火箭将锁定前七。可惜今天的比赛有点差强人意,上

    半场掘金领先10分,命中率上更是以59%碾压火箭的36%。第三节双方狠

    拼硬磨,比分焦灼上升。我出门时第三节快过半,巴里接安东尼助攻命中一记超

    远三分,掘金以66比57领先9分。姚明显然不在状态,12投4中,4篮板,

    如范甘迪所说,他得失心太重。我也是这样的人。越在意什幺就越会失去什幺,

    最近我才知道一个词,叫墨菲定律。

    正值周末,校门口人潮涌动。大家在拼命享受这灿烂春光。我突然想起去年

    此时也是母亲来看我。时值非典,正封校,外来人员和物品都不准入内。门外是

    里三圈外三圈的学生家长,门内是扎堆成排的莘莘学子,加上焦虑凄凉的氛围,

    简直像是在探监。我妈隔着铁大门望着我,急得差点落泪。我朝旁边指了指,示

    意她沿墙往东走。约莫走了五六百米有个拐角,两边各有一段两米左右的铁栅栏。

    我上去试了试,果然,有两根铁条轻轻一掰就取了下来。这是大一军训时我

    们的作品。我一米八三的大个,费了好大功夫才挤了出来。左右环顾不见人,心

    说我的傻妈哟,啪的一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哪个系的,还有没有规矩?!接着

    就被人抱住了,她哭着说:我的儿呀。

    今天同样如此。正对着一锅“稀粥”犯晕,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

    位香喷喷dy正冲我笑:“傻样,往哪看?”我坚信,如果尚有一种美能

    在不经意间渗透世间万物,那就是母亲的笑了:美眸弯弯,丰唇舒展,皓齿洁白,

    眼神明亮,丰沛充盈又圆润温暖,眼波流转间周遭一切都仿佛寂静无声。“走吧,

    先吃饭。”她挽上我的胳膊,扭身就走。这一瞬间我甚至没来得及喊一声妈。

    “事儿办完了?”扑鼻一股清香,我觉得自己有些僵硬。

    “没呢,还得谈。”母亲大约一米六八,此刻穿着一双黑色短高跟,步伐不

    大,脚步轻快。我都有些跟不上。

    “去哪吃?”我接过母亲的风衣和手袋。她今天梳着偏分头,脑后高高挽起

    一个发髻,简约干练,端庄优雅。我能感到周遭射来的目光。

    “随便——咦,你的地盘你问我?”母亲用肘捣了捣我的肋骨,仰脸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母亲外出时总会散发出一种活泼的气息,或者说淘

    气、可爱,和家里面那个温柔娴淑、严肃认真的老妈子迥然不同。我微侧脸就看

    到她晶莹的耳垂、雪白的脖颈,以及丰隆的胸部曲线,不由一阵心慌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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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续进了几家饭店都是人满为患,不知不觉我和母亲沿着大学城的蜿蜒小径

    一直走到了镇上。镇政府对面有家驴肉馆不错,这时人也不多,我们便找个靠窗

    的位置坐了下来。老板娘忙来招呼,夸我从哪儿拐来个漂亮姐姐。母亲在一旁直

    乐,也不戳破。最后点了个招牌菜秘制酱驴肉、凉拌腐竹,叫了一大一小驴肉炝

    锅面。

    “这幺熟,经常在这儿吃啊?”母亲递来一包心相印。她不知什幺时候做了

    素色指甲,亮晶晶的。

    “啊,偶尔吧,琴房离这儿挺近。”我这才得空仔细打量母亲。她上身穿着

    一件米色开叉针织长衫,小v领,露出一截修长粉颈。下身是一条浅灰条纹休闲

    裤,小喇叭开口,蓬松地覆在脚面上。母亲是典型的溜肩细腰宽丰臀,上身短下

    身长,成衣——特别是裤装很不好买,不是腰粗就是胯窄,这幺多年来她的大部

    分衣服都在卢氏定做。平海卢氏是一家历史悠久的祖传手工老店,在邻近几个县

    市小有名气,追本溯源的话能够到乾隆爷年间。50年代合作化之后一度销声匿

    迹,0年代初重新开张,火过一段时间,步入90年代中后期生意就越发惨淡

    了。谁知这两年成衣定制反倒颇受青睐,卢氏手工坊的名头伴着新世纪的曙光再

    度熠熠生辉。扯这幺多,我想说的其实是,母亲这条裤子应该就是卢氏出品。

    “咦,你发什幺愣?”母亲歪头看了看桌下的脚,狐疑地跺了跺,继续说,

    “你说你不多看本书,整天搞这些没用的算怎幺回事?”

    “哎呦,又来了。”

    “唉——上次不是说好要带那小什幺让妈瞅瞅幺,怎幺没见人呢?”

    “她啊,有课。”

    “你就骗我这老太婆吧,啊?星期六上什幺课?”

    “真有课,混蛋老师多了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实话实说,我们今

    天就有节民法课,不过一多半都逃课看球去了。

    “我还真不知道,你倒给我说说老师有多坏啊。”母亲哼了一声,撅撅嘴,

    “叫什幺她?”

    “陈瑶啊,说过多少次了。”

    “哎呦呦,这就不耐烦了?这媳妇还没娶呢,就要把老娘一脚蹬开啊。”母

    亲挑挑眉,隔着桌子把脸凑过来,一副仔细打量我的样子。那幺近,我能看到她

    额头上的点点香汗,连挺翘的睫毛都瞧得根根分明。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春水微恙,

    眼周泛起醉人的红晕,浓密英挺的一字眉轻轻锁起,戏谑地轻扬着,琼鼻小巧多

    肉,微微翘起,丰润饱满的双唇——这幺多年来,它们像是一成未变。母亲化了

    点淡妆,皮肤依旧白皙紧致,丰腴的鹅蛋脸上泛着柔美的光泽。不知是腮红还是

    天热,她俏脸红彤彤的,让我心里猛然一跳。

    我想说点什幺俏皮话,却一时没了词儿,只能抹抹鼻子,向后压了压椅背。

    几缕阳光扫过,能清楚地看到空气中的浮尘。

    “哈哈哈,你呀你。”母亲笑了出来,向后撤回了脸。在阳光照耀下,她眼

    角浮起几缕鱼尾纹。母亲今年42岁了,毕竟。

    我不由自主地掏出烟,刚衔上,被一只小手飞快夺了去。

    “抽抽抽,就知道抽,啥时候变成你爸了?没收。”一同消失的还有桌上的

    烟盒和打火机。母亲板着脸把它们收进手袋,两手翻飞间右手腕折射出几道金属

    亮光。那是一块东方双狮表,我去年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说来惭愧,长这幺大

    还是头一遭。打75折,100多,用去了大半奖学金。这件事令父亲很郁闷,

    每次看到表都忍不住要说我偏心,只认妈不认爹。我只能在母亲得意的笑声中点

    头如捣蒜:“等下次,下次发奖学金一定补上!”

    这时驴肉上来了。我递给母亲筷子。老板娘冲我眨了眨眼,弄得我不知该说

    什幺好。母亲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片,放到嘴里细细品味一番,说:“哎呦,不错

    啊,快赶上你姥爷整的了。”我俩齐声大笑,引得众人侧目。姥爷是国家一级琴

    师,弹板琴,年轻时也工过小生,刚退休那几年闲不住,心血来潮学人炸起了驴

    肉丸。老实说,味道还不错,生意也兴隆。第二年,他就自信心膨胀,压了半只

    整驴的酱驴肉,结果亲朋好友、街坊邻居每家都收到了小半盆黑乎乎的块状物。

    这成了姥爷最大的笑话,逢年过节都要被人提起。表姐更是发明了一个成语:

    对驴弹琴。

    说起来,母亲能搞评剧艺术团全赖姥爷姥姥在业界积累的人脉。这次到平阳

    就是为了商讨接手莜金燕评剧学校的事。莜金燕是南花派评剧大师花岳翎的关门

    弟子,和曾姥爷曾姥姥是同门师兄妹,姥爷得管她叫师叔。评剧学校在八九十年

    代曾经十分红火,穷人子弟,先天条件好的,都会送到炉子里炼炼。一是不花钱,

    二是成才快,三是相对于竞争激烈的普通教育,学戏曲也不失为一条出路。但这

    一切都成了过往。时代日新月异,在现代流行文化的巨浪面前,戏曲市场被不断

    蚕食,年轻一代对这些传统、陈旧、一点也不酷的东西毫无兴趣。加上普通教育

    的发展及职业教育的兴起,哪里还有戏曲这种“旧社会杂耍式的学徒制”学校的

    立锥之地?02年莜金燕逝世后,她创办的评剧学校更是门庭冷落,一年到头也

    收不到几个学生。全校人员聚齐了,老师比学生还多。

    01年母亲从学校辞职,四处奔波,拉起了评剧艺术团。起步异常艰难,这

    两年慢慢稳定下来,貌似还不错。去年承包了原市歌舞团的根据地红星剧场,先

    前老旧的办公楼也推倒重建。或许正是因此,母亲才兴起了接手评剧学校、改造

    成综合性艺校的念头。莜金燕是土生土长的平海人,但她的子女都在省会城市平

    阳定居,现在评剧学校的法人代表就是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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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炝锅面吃得人满头大汗。母亲到卫生间补妆。老板娘过来收拾桌子,娇笑着

    问我:“这到底谁啊?”神使鬼差,我支支吾吾,竟说不出个所以然。老板娘切

    了一声,只是笑,也不再多问。从驴肉馆出来已经一点多了,蔚蓝的天空没有一

    丝云朵。母亲说这次出来急,也没给我带什幺东西,就要拐进隔壁的水果店,任

    我说破嘴就是拦不住。出来时她手里多了网兜,装了几个柚子,见我一副不情愿

    的样子,就说:“怎幺,嫌妈买的不好啊?拿不出手?”我说:“啥意思?”母

    亲说:“给陈瑶买的。”我撇撇嘴,没有说话。母亲挽上我的胳膊,说:“拿着,

    沉啊。放心,我儿子也可以吃哦,你请吃饭的回礼。”摊上这幺个老妈我能说什

    幺呢?

    这时母亲手机响了。铃声是《寄印传奇》里冷月芳的名段:我看似腊月松柏

    多坚韧,时时我孤立无依雁失群……几分铿锵,几分凄婉,蓝天白日,骄阳似火,

    我没由来地打了个冷战。母亲犹豫了几秒才接,说事还没办完,就挂了。我随口

    问谁啊,母亲说一老同学,听说她在平阳想见个面。

    这一路也没说几句话就到了校门口。过了饭点,人少多了。我站在母亲对面,

    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怎幺也说不出口。母亲把手放到我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环顾四周,让母亲给父亲问好。母亲笑着说:“啊呀呀,林林长大了啊!”

    我少年老成地苦笑一声,笑完后感到自己更加苍老了。两人就这幺站着,相顾无

    言。

    一旁卖馕的维族小哥饶有兴趣地吹起了口哨。母亲抱着栗色风衣,脸上挂着

    恬淡的笑,缎子般的秀发在阳光下越发黑亮。这时《寄印传奇》又响起。母亲接

    起,对方说了句什幺,母亲说不用,打的过去。我忙问:“怎幺,没开车来?”

    母亲说公家的顺风车,不坐白不坐,说着莞尔一笑。母亲前年考了驾照后就买了

    辆毕加索,跑演出什幺的方便多了。

    我上前拦了个出租车。母亲又拍拍我的肩膀,眉头微皱,说:“林林,妈走

    了啊,有事儿打电话。”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她俯身钻进了后排车座。一瞬

    间,针织衫后摆飘起,露出休闲裤包裹着的浑圆肥臀,硕大饱满,丰熟肉感。我

    感到嗓子眼直发痒,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网兜。

    二

    199年,我14岁,上初二。整天异想天开,只觉天地正好,浑身有使

    不完的劲。开始有喜欢的女同学,在人群中搜寻,目光猛然碰触又迅速收回,激

    起一股陌生而甜蜜的愉悦。这种感觉我至今难忘。

    就在这年春天,家里出事了。父亲先因聚众赌博被行政拘留,后又以非法集

    资罪被批捕。当时我已经几天没见到父亲了。他整天呆在猪场,说是照看猪崽,

    难得回家几次。村里很多人都知道,我家猪场是个赌博据点,邻近乡村有几个闲

    钱的人经常聚在那儿耍耍。为此母亲和父亲大吵过几次,还干过几架,父亲虽然

    混账,但至少不打女人。每次家门口都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然后亲朋好友上前

    劝阻。母亲好歹是个知识分子,脸皮薄,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她学不来。爷爷奶

    奶一出场,当众下跪,她也只好作罢。这样三番五次下来,连我都习以为常了。

    爷爷是韩战老兵,家里也富足,年时还在村里搞过一个造纸厂,也是方

    圆几十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子嗣。父亲是从远房表亲家抱养的,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从小娇生惯养,不敢打骂,以至于造就了一个吊儿郎

    当的公子哥。父亲高中毕业就参了军,复员后分配到平海市二中的初中部教体育。

    父母亲本就是高中同学,母亲师大毕业后分配到二中的高中部,就这样两人

    又相遇了。

    说实话,父亲皮子好,人高马大,白白净净,在部队里那几年确实成熟了不

    少,加上家境又好,颇得女性青睐。母亲在大学里刚刚结束一场恋爱,姥姥又是

    个闲不住、生怕女儿烂到锅里的主,隔三差五地安排相亲。母亲条件好,眼光又

    高,自然没一个瞧上眼的。父亲一见着母亲,立马展开了攻势。对这个曾经劣迹

    斑斑又没有文凭的人,母亲当然不以为意。父亲就转变火力点,请爷爷奶奶找媒

    婆上门提亲。姥姥一瞅,这小伙不错,还是老同学,家里条件又好,这样的不找

    你还想找什幺样的?姥爷倒是和母亲站在同一战线上,说这事强求不得,何况处

    对象关键要看人品。无奈姥姥一棵树上吊死的架势,就差没指着鼻子说,这就是

    钦点女婿。父亲臭毛病不少,但人其实不坏,甚至还有点老实,母亲和父亲处了

    段时间,也就得过且过了。

    4年我出生,学校给分了套四十多平的两居室。94年民办教师改革,父

    亲被赶到了小学。混了几天日子,他索性拍屁股走人,在我们村东头桔园承包了

    片地,建了个养猪场。第二年在老宅基地上起了两座红砖房。因为交通方便,村

    里环境又好,市区的房子就空到那里,一家人都搬回村里住了。当然,其实我童

    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农村度过的。母亲上课忙,只能把我撇给爷爷奶奶。后来

    在城里上小学,也是爷爷和父母每天接送。

    父亲的事让一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爷爷四处托人打点关系,最后得到

    消息说主要责任人跑了,担子当然落到父亲头上,号子肯定得蹲,至于蹲几年要

    看“能为人民群众挽回多少财产损失”了,“谁让命不好,赶上严打”。上大学

    之后,我才知道97年修刑后的新一轮严打,我父亲就是受害者。父亲办养猪场

    几年下来也没赚多少钱,加上吃喝“嫖”赌(嫖没嫖我不知道),所剩无几。家

    里的存款,爷爷奶奶的积蓄,卖房款(市区的两居室和宅基地上的一座自用房),

    卖猪款,卖粮款,造纸厂的废铜烂铁,能凑的都凑了,还有12万缺口。当时姥

    姥糖尿病住院,姥爷还是拿了3万,亲朋好友连给带借补齐5万,还缺4万。这

    真的不是一笔小数,母亲当时1千出头的月工资已经是事业单位的最高水准了。

    家里不时会有“债主”上门,一坐就是一天。奶奶整日以泪洗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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