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侯大人来到林家院内,正要进书房,却瞧见上屋里有一位老太太正是贾母。
此时,贾母正在屋中和那位九十多岁的赵老婆并鸳鸯紫鹃四人凑一桌一起摸纸牌赢玉米粒呢。玩的正上劲,对外边人即没看见更没听见。
两丫头是因有姑娘吩咐,回避在屋内的。
那侯大人瞧见贾母,不由吃惊:“这不是政老的老母亲吗?多少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他怎么在这儿?”便回头问林石毅:“屋中那老太太是谁?”
宝玉拱手:“是学生的外祖母!”
侯大人忙问:“那你母亲姓?”
宝玉笑道:“母亲始贾,乃荣国府贾政老爷之胞妹是也。”
侯大人听了更吃一惊。想与贾政共事数年,几次拜见贾母,今在这遇见贾老太君,岂有个不拜见之理?况且七八十岁的老人,朝廷也是有厚礼律文的。所以,侯大人对众人笑道:“即到这里,我就得先拜见拜见贾老太太。”
宝玉夫妻不敢阻拦,先道声谢,又说声请,几人便往上房来了。因狗屁儿已在前头叫开了门,两丫环迎了出来,在门口施礼。
那侯尚书三步两步地走进屋里,躬身施礼:“贾老太君,你好啊?侄儿有礼了!”
那赵老婆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要走。贾母忙拉他坐下:“不用怕,有我呢。”
又瞧了那侯尚书半会儿笑了起来:“你不是侯尚书侯天英侯大人吗?那年还来府上吃过我的寿面呢!”
侯大人红了脸:“您老人家今年高寿七十几了?”
“七十几过去了,今年八十二了。先前儿,外孙小两口给我做了寿面,京里长孙媳妇也送来了寿面寿礼呢!”
侯尚书听了连连拱手: “您老都八十了?真是有福啊!”
贾母笑道:“有什么福?这位赵老太太今年都九十四了,儿孙满堂,小孙子前年考上进士,那才叫有福呢。我呢,老了老了,家遇不幸,……儿孙不争气呵!幸亏有外孙子想我,孝敬我,不然哪,我愁也愁死了。死了还不知是谁埋我呢!”又指着赵老太太对侯大人说:“他家孙子儿赵云山,现在是山东济南府知府了。”
侯大人惊讶之极,连连向赵老婆拱手。
贾母命人快给侯尚书让坐,又命黛玉带丫头去烧火做饭,要宽侍侯大人。
贾母又对呆若木鸡,手脚不知该住那搁的赵老婆笑道:“这是京里朝廷的侯尚书侯大人,你家赵云山应该算是他的门下!”
赵老婆年纪大了,有些耳聋,又弄不明白,便犹犹疑疑地问:“你说他叫什么?猴上树猴大人?”
众人“哄”地笑起来。侯大人皱眉,可又无法说什么。
贾母笑着说:“老姐姐听差了,他姓侯,官名叫尚书!”
赵老婆还是没明白,可见众人笑,也不敢再问。
侯大人便问贾母近况。说起荣国府当日,贾母少不了泪涟涟。众人忙劝。说及贾府官司,贾母更是伤心。宝玉不敢多说,侯大人便劝老人家,等到大赦时,再想法救贾赦贾政等人。贾母又说及贾蓝中举又考上进士之事。侯尚书当然知道。便说道:“老太君的宝玉孙儿若在,一定在贾蓝之上呢!”
贾母一笑:“幸好他死了,要不然这会儿也是在那里受苦呢!”又看了宝玉一眼,“要说我那宝玉孙儿的才智,决不会低过我这外孙子!”
侯大人笑道:“怪不得我怎么看这位林先生怎么象城里的那位公子呢!”
贾母哈哈笑道:“养女象家姑,养儿象娘舅嘛。可宝玉偏和他父亲象。这外孙儿又象娘舅!……唉,看见他就想起我那宝玉孙儿,……简直分不清了!…”
赵老婆在旁边听的高兴,插嘴道:“这么说来,你里孙外孙长的象了?老妹子,你真有福!里孙不在了有外孙伺候。我活了九十几了,可总在这刘家镇打转。前年小孙儿考上进士,在京里做官,打发人专门接我住了几日。啊哟哟,过去不过五六口子人,一下子多出十几口了。奴才丫环一大堆,干什么都有人伺候。常听戏看戏,天天花钱。……可我就亨不了那福,住不了两月闲的我浑身疼。就硬是让他们送我回来了。看见这山哪水哪,清清亮亮的,真不知比京里清净几倍?”
贾母点头:“可不是吗!哪住惯了,都觉好。”
赵老婆自觉熟了些,便问侯大人:“这个大人,别笑我说你傻,什么官名不好偏要起个猴上树的名?”
侯大人张口结舌。宝玉忙笑道:“尚书,不是上树!尚书是朝廷官位名字。”
赵老婆还是没弄明白:“上树上树,是不是因为这位大人姓侯专封他的?”
里外众人更加大笑起来。
宝玉平日给学生讲课,也遇到不少刁钻古怪的怪问题,可全都没有这位赵老婆问的怪。肚子里笑的直打战,这会儿真不知道怎样解释了。幸好黛玉带丫环来给几个人沏茶来了。
赵老婆拉住他:“好闺女,告诉我……”将问宝玉的话又说了一遍。
黛玉也笑了,又慢声细语地说:“老人家,这位大人姓侯,是侯爷的侯,不是山里的猴子的猴。尚书是官名,只要皇上下旨,姓王姓李都可以封。部有王尚书,吏兵部有张尚书。他姓侯,是管学生读书的学部尚书。”
赵老老婆有几分明白了:“噢,我还以为他姓侯封上树,还觉奇怪呢,如果姓马得封马卧槽,姓牛得封牛耕地了!”赵老婆一阵说,笑倒了一片。
王新鹏在旁边拍着巴掌笑道:“照您这么说,林先生该封什么了?”
赵老婆信口说道:“林嘛……树林嘛……哎呀,林多了不就如海了嘛!”
贾母、侯大人、于司吏、张员外和王新鹏都笑开了。宝玉黛玉相互瞧瞧没言语。
贾母笑道:“真真是我的老姐姐,说得也太准了。他的父亲就叫林如海!也曾是大朝臣,年轻时还中过探花呢!模样人才都是没得说。…就是殁的太早了。”
张员外听了点头:“怪不得林先生满腹文才,原来是探花后人!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啊。”
那赵老婆又糊涂了:“什么探花?姓林中探花?也对。可林中没什么花,林外花才多呢!”众人又笑了。
王新鹏道:“赵奶奶,您又说错了。不是因为师爷姓林就考探花,参加会考中了第三名的,皇上就会点他是探花。我将来考进士,如果考上第三名,皇上这么一点,那我就是王探花了!”
赵老婆啧啧无几个牙的嘴说:“哟!我说小狗屁儿呵,你还想跟你师爷比哪?”
黛玉笑指王新鹏道:“如果你真能考上探花,那不更好?”
赵老婆忙说:“你不怪小狗屁儿不知高低不知礼?”
侯大人大笑:“王举人若能考中探花,他师爷在天上不知怎么为儿子儿媳有这样的门徒可高兴不已呢!”又对王新鹏说:“你可要为你先生师娘争气啊,我在京中等着!”
王新鹏忙拱手:“学生一定不负众望!”
赵老婆笑道:“志气倒有,可千万别把小狗屁儿变成了大牛皮儿!”
门外有许多乡邻学生看热闹,听赵老婆一通说,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天已晚,众人陪侯大人在林家用了晚饭。晚上就下榻在书院里。
一连五天,侯大人在书院里阅读学子的文章,向众书生循问情况。见文章有好有差,书生有丑有俊。又见几位书生不但相貌堂堂举止潇洒,而且文章达练得当,心中十分高兴。之后,又在书院亲自出题——有经济八股,有诗有文连考三天。
学生人门尽力应答。试卷答完后,收齐封好,准备承皇上亲阅。在封卷时,看了几份卷子,其中一个叫冯大同的文章写的真好,与所谓班香宋艳,苏海韩潮也差不到那了。又注意看了看王新鹏的文章,满篇一色蝇头小偕,文章语言流畅,诙谐有趣。真是所谓妙笔生花,玉玑满篇了。便叫来两人看了看,见冯大同年近三旬,人高马大俊秀倜傥,一问,还是个举人。王新鹏年仿十六,浓眉大眼,头发乌黑,身没冯大同高,但瘦削细长,象个豆芽,是新考的秀才。二人站在一起,一个老陈稳重,一个诙谐淘气,真象两兄弟。
侯尚书心里十分喜欢。
第九天又在刘家镇四周转看风景玩了一天。明天,侯尚书便要反京复命,至晚,于司吏和林石毅在书院又没了酒宴,宽待侯尚书和其所有随从,并所有学子。那位侯大人考察了学生同时,已几次对两位老师进行考核——听二人讲课,看二人的文章。觉得二人文才确实非同小可。尤其林师娘——一个小女子的文字口才,着实让侯尚书吃惊。今日又借宴席要再试——林石毅的才学。所以席间,四书说五经,经济八股,诗词歌赋样样不放过。好在宝玉这几年边学边教,已是满腹诗文经纶了。所以对答如流。
侯大人许久没难住这位林先生,又见席上酒茶酣醇,书院内金菊娇艳,秋风沙沙,明月朗朗,心中舒畅,便出了一句上联让众秀才们对:“座上月明对美酿,”
王新鹏应声对道:“篱边人醉说黄花。”
侯大人又出一联:“山光清眼界,”
冯大同对道:“书味润心田。”
侯大人笑道:“对的不错。本官还想听听你们先生的句子。”又对宝玉道:“你的书读的不少,来对一对:‘醉歌草舍酒,’”
宝玉拱手道:“奇论古人书。”
侯大人道:“风递潇声传院宇,”
宝玉笑对:“月移花影满栏杆。”
那侯大人一阵大笑,因林师母拘礼,未来宴席。侯大人心觉不足。便笑道:“你应算的是好才子。可你家娘子未来,未免太遗憾了。”
宝玉笑道:“那要看大人您怪不怪了!”侯大人便让于亮去请。
不一会儿,黛玉带着丫坏紫鹃来了。给侯大子万福后笑道:“教人以礼为重,可今日失却礼仪,实不应该。大人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