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更生气了:“我离开京城还不到三年,怎就成了五百年前的人了?”
又有一个人小声说:“好这大概是哪个电视剧还是电影请来演员吧?”
刘翁看见这伙人围住了自己,七嘴八舌说个没完没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给了你们银钱我们还不让走,这是为什么?你们大老爷是吃皇粮的,我刘老汉也是皇上的子民。你们为什么这样欺欺负我?拦我的路?不让我走?”
他这一说,更笑坏了周围一圈的人。
刘翁气急败坏,赶着毛驴车要上桥,就见那桥上铁盒子车来往飞跑,心中有几分害怕,又有人上来拦住:“老大爷,这个桥上不让畜力车过!再说你看这个多么危险?”
刘翁扭头就走:“我知道这桥不是给我刘老汉修的,是给那些大老爷们修的!”说着赶着毛驴车顺江往东走,终于找到了一条渡船过了长江。下了船,刘翁掏出了铜钱给那船家。船家可不愿意了:“都什么时候了,您老人家拿铜钱晃荡我?那不成!”
不由分说把刘翁连人带毛驴车一起拉到码头管理所。
当刘翁把铜钱往管理所所长桌子上一放时,那戴一副眼镜见的所长和所里许多人都过来仔细看,咿?这铜钱连清朝明朝都没有呢,这会一定值钱。”纷纷掏钱把那铜钱买了去。
刘翁一下子就换了四五百块钱的现金。可不会花,任由船家拿走了两张绿颜色的大票子。
刘翁又顺路进京。路过黄河,看见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宽宽的大桥、桥上铁盒子车、马车、两轮车都有,也就学得跟着前边人过了桥。
一路上看见耕地的铁家伙,两条轨之上跑着的铁家伙,问路边的人,说那铁家伙叫什么火车。
刘翁走着看着想着,真不知道人间三年之内就起了如此大的变化!因为怕被别人笑话,刘翁只好专挑寺庙观宇闲脚。跟出家人说话,还有些当年的味道 ,但是看见那庙里的和尚带着手表,观里的道士拿着可以说话的铁盒子,更觉得不一样。而且无论和尚道士,那衣料比自己的不知道强到那去了。
刘翁心中着急,家里人现在怎么样了?自己的老伴怎么样了?儿子长大了没有?所以就连夜往京城走。
可进了京城,更是目惊口呆了。只看见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路上人来车往,不但有黑头发的中国人,还有高鼻子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夷人!
小伙子笔直的洋衣服,姑娘的修长的显出腰身露着腿脚的裙子,小孩子们花衣服小凉鞋……
把刘翁看的眼花缭乱。
刘翁更着急家里人,可那路东绕西拐,早认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刘翁打拱问路上的行人:自己家那纸坊村在什么地方?怎么走?路上的人莫名其妙。
刘翁好容易看见了皇宫,可以变的不认识了。只得凭着旧日依稀的方向寻找到了纸坊村。看见那路牌上写的是“纸房街”。再看那一片地方,刘翁傻了眼:哪有旧日的瓦房小舍?方圆几十里的一大片高楼大厦一座比一座高。
刘翁这一下更着急了,坐在路边嚎陶大哭起来。心里才明白,那神瑛殿绛珠宫原来是神仙之地!那里的一天,等于人间一年!掐指算算,果然有五百年了!自己的妻儿老小早不知道化成什么!他一哭,他的毛驴也啼叫了起来!
他正哭着,忽然听得耳边有人问:“老大爷,您怎么了?”
他抬头一瞧,自己周围聚了不少人。跟自己说话的也和长江桥边的人一样,头戴圆顶帽、蓝色衣裤、腰系皮带,皮带上的铜扣子和黄金一样蹦亮。可那人的模样分明是自己儿子的模样。
刘翁一把抱住了他:“儿啊,我可找到你了。”
那人笑了:“老大爷认错人了!别着急,有什么事给我说,我来帮忙!”
刘翁问他:“你不是姓刘吗?叫大毛吗?”
那人依旧笑着说:“我是姓刘,可不是叫刘大毛,我叫刘华。”
刘翁又问他:“那你的父亲可是叫刘二牛?”
那人更笑了:“不不不,我的父亲叫刘宝山。”
刘翁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已经五百年了,这位刘家儿子,保不定是自己的第几代的孙子!又怎么能认定自己?又好笑又悲伤,这一下我刘二牛该去寻找落脚点呢?
那刘华又问:“老大爷,您到底找谁?”
刘翁没法再说了——就是说也说不清楚了。又寻思三,想起了引玉和尚的铁槛寺,又想起了刘家镇。就问那刘华:“你知道那铁槛寺在哪里?”
周围人都没听清楚。那刘华也有些不明白:“什么寺?名字怎么这么熟?倒是有个天蓝诗歌舞团,您不妨去问一下?”
那刘翁也没弄明白什么,但听刘华这么说,便赶着毛驴车要走。
刘华忙拦住:“老大爷,这畜力车不能在这街上乱走,就放在我们所里吧?”
刘翁只得跟着他,将毛驴车赶到交通管理所。又由着刘华陪着他来到天蓝诗歌舞团。
正在门房打听,刘翁却看见院子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刘翁细看,这不是神瑛灵芝吗?只是那神瑛短衣长裤,头上的黑发短短的。那灵芝一头黑发披过肩,一身带腰身的衣裙子,身材还是那么苗条,模样还是那么俊俏,尤其是在她的项链中间镶的一颗红红的檀香珠子。
刘翁拦住他们:“你们两人哄了我五百年,什么时候你们又到了人间?”
那两人吓了一跳,停住了脚,吃惊地看着刘翁。
刘翁问那神瑛:“你可是叫神瑛?她可是叫绛珠?”
那男青年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叫石英?你怎么知道她叫江珠?您又是谁?”
那江珠和石英小声说:“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说不定是哪个电视剧组的演员吧?”
石英说:“我也觉得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刘翁气乎乎地说:“你们不让我下山回家,还在山上放老虎栏我得路,这会子又不认得我啦?”
石英江珠两人莫名其妙:“我俩人只在动物园里看见过老虎。可怎么还上山下山的?”
这里正吵吵,大门口又来了一个人,刘翁认出来了,是皇上的模样,便要下跪下磕头。可是又想:这皇上怎么也梳起了短头发,穿起了这短衣服长裤子来了?还再犹豫,就听江珠叫道:“黄总!”
刘翁听了更觉奇怪。就见江珠与那黄总有说有笑,并将刚才刘翁的话学给那像皇上又不是皇上的黄总。
那黄总回过头来看看刘翁,并不认识,问一问也是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刘翁那一身打扮更让众人百思不解。但又不放心让刘翁偌大年纪四处寻找亲人。便于那刘华说:“就让这位老人家先留在这里吧。明天再说。”
这样,刘翁就连那毛驴和毛驴车一起留在了这天蓝诗歌舞团。
等安顿下来了,天已经大黑。
天蓝诗歌舞团的院子里那演出场却是灯火辉煌。这里正在彩排节目。刘翁没有事情,也被邀来坐在一边小凳上看热闹。
就见那石英江珠黄总还有一位女孩儿在场内跳舞。他们的身上穿的华丽的衣服:男子身上洋装领带,女子身上连衣长裙,随风一转一转地,那裙子吹起一个大包包,飘来飘去。先是江珠和石英一组,黄总和那女孩一组,转而又调过来,黄总与江珠一组,跳来蹦去弯腰下叉十分欢快。
一场完了,几个人汗水淋漓。
又是一场戏。
这次衣服已经彻底换了,刘翁看见心中大喜:这才是那会儿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才能穿的衣服呢。
江珠上场了,肩挑一个花锄儿,花锄儿上吊了一个小花篮,边走边唱边舞。不知何时,那石英上场了,与那江珠舞在了一起,唱在了一起。
可惜刘翁不知道他们跳的是什么,唱着又是什么。但是看着两人的模样,想起了五百年前那林先生林师娘的模样,想起了那神瑛殿绛珠宫……
刘翁心里悲伤起来,也无意再看了。回到自己屋里坐下寻思:这日后可怎么办?不如到城外去找哪铁槛寺,然后再到刘家镇里瞧一瞧。
刘翁当下收拾东西,牵出毛驴,打扫一下毛驴车,套好,便赶着那毛驴车离开了天蓝诗歌舞团,山路往南走—旧日铁槛寺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个时辰,早已出了城门,可就是找不到铁槛寺——只见一条条大路南北来去,路上铁盒子车大大小小,一辆接一辆,路边的高楼大厦林立,那有铁槛寺影子?
刘翁累得没法儿,只好在路边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又寻找那铁槛寺,问人,谁也不知道哪里有个什么铁槛寺。
好容易问到一个骑着两个轮子的铁车子的女孩。那女孩儿正在路边收拾那车子,刘翁见她站在路边,便过来又打问:“你可知道那个铁槛寺在哪里?”
那女孩儿听了说:“名字怎么这么熟?铁槛寺……铁槛寺?哎呀,老大爷,您上当了,天下哪有什么铁槛寺?那是曹雪芹他老人家杜撰的!您到哪里也找不到。那南边倒有一座玉佛寺,您不妨去看看。”
刘翁就问:“那玉佛寺又怎么走?”
那女孩指着一条小路说:“顺着这条路往南走大概有个三十来里路!”
刘翁谢了一谢那女孩,便顺路而去。
果真找到了那座玉佛寺。看看四处依稀记得这里正是铁槛寺的位置。走到寺里看看,见庙里大殿上香火缭绕,殿外松柏花木齐齐整整,干干净净。布局和原来的铁槛寺几乎一模一样。 庙里和尚香客来来往往,又胜过当年的铁槛寺。而那和尚香客却一个也不认识。
刘翁转了一圈又一圈儿,无可奈何地又退了出来。他又去寻找刘家镇。
顺路找去,却没有找到自己的那故乡刘家镇,只找到一个刘家巷!看着那一座座精致的农家小院,平坦的大路,尤其是巷南那《刘家巷高级中学》的牌子挂在一个有着一座四层楼的院子门口,四层楼上玻璃窗一排一排,窗明几净。院子里尽是半大的男孩女孩,却一个也不认识。
……
刘翁看着那个陌生的刘家巷,看见哪一辆辆的铁盒子车,来来去去的跑,想着这几个月的奔波,真是又惊又喜又怕,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翁又赶着那毛驴车上路了,他想回那神瑛殿,可又留连这人间的新天地!
他边走边唱,吆喝着毛驴车顺路而去:
”太阳红红夜半雨,
秋来大雁往北去,
冬去秋来夏日雪,
身穿单衣吞冰砾。”
……………………
老翁忙问豌豆:“那那刘翁走那去了?”
豌豆笑了:“这不?”
老翁一看,桌上果真有个赶着毛驴车的老头儿——是木头刻的。 可老头儿模样十分逼真,尤其那的眉毛胡子,就好象是真的。
老翁笑了。老翁又看着那本子,笑了叹,叹了笑,看完后合上本子,半日无语。
豌豆女士自瞧见他,就在打量他 :个子不高,清瘦之极。半旧长袍,花白头发梳成一长辫子,好似清代人。这会儿见他沉思,忙问:“您是谁?”
那翁哈哈大笑:“我姓曹,名沾,字雪芹!”
“啊?曹雪芹?”“是的!”
“哎呀!我怎么称呼您?曹太爷?不,应是曹太老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曹太老爷笑指那本子:“就为这个来的!”
豌豆忙问:“我们都想知道您哪《石头记》应是怎么的结尾,看那续书各种各样,各人各异。那高鹗老先生的续本也算不错的。
还有什么幻梦、奇梦、续梦、真梦等等。民国初年又有喝啤酒的贾宝玉;有穿着高跟皮鞋着短旗袍的林黛玉;再后来啊,大观园的丫头们好似成了‘造反派’。
我的神仙古怪结局更已反转了您的原书的凄凉。虽不好,却也可做一茶余饭后的消遣。嘻嘻,有趣吧?可是曹太老爷,您的那本书的结尾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雪芹道:“咳!只因当年写了个《石头记》,怕遭诬陷,删的改的还未弄完,便命归九泉。结果他续你也续,不知弄了多少个尾,弄的我也不知怎样才好了。……不过我书为《石头记》,又名《红楼梦》。那本就是一个梦:
梦的开始,
开始的梦。
梦中的开始,
开始中的梦啊!…”
豌豆笑了:“那么结尾应是:‘梦的结尾,
结尾的梦。
梦中的结尾,
结尾中的梦’?”
“是也!梦者,虚幻矣,人之想矣。”
“有道理。不过我再大着胆子改动一下高鹗老先生的那名言来结尾吧:
‘一纸荒唐言,
神怪喜笑怒骂泪。
都笑续者痴,
谁解其中味。’”
“ 哈哈哈!”
有人在琴台上,被城外人发现,指给胡老二。胡老二一眼认出是皇上,可冷笑命道:“放箭!”手下人便乱哄哄放起了箭。乱箭蜂拥而至,吓的皇上忙要下琴台,不料吕道台没防备,皇上脚一歪,掉了下来,砸在吕道台和守将身上,三人跌成了一堆。
贾宝玉林黛玉慌忙过来搀扶皇上,四周太监众臣也慌成了一团,过来扶起皇上。皇上心中那个气呀,瞧见吕大人和那守将歪了冠掉了甲,便命自己的侍卫:“摘掉吕道台那乌纱帽,赏他们每人二十个耳光!”
两侍卫过来,一人摘除了吕道台乌纱帽。另一个毫不客气:“吕大人,请了!”便左右开弓,连打他二十个耳光,又打了那守将二十个耳光。
皇上恼怒气未消,醮楼上头更鼓已响了。
城外的祭台上响起一阵锣鼓,张国师点起了檀香、黄表纸。令牌,令箭点燃,镇妖剑被张国师舞的好似黑龙,上下翻飞,剑剑指向京城方向。而更使张国师高兴的是,开祭前,一件宝物被人偷偷送了来。也被国师摆设着冲着京城方向。不一会,天上起了云雾,风也呼呼地刮起来。张国师身边镇妖幡旗在风中飞舞。张国师更是得意了,剑舞的更上劲了。
皇上着急了,喝令吕大人和守将:“快去搭人梯,送贾学士林夫人上琴台!”
吕大人被摘了乌纱帽,又挨了打,脸肿的如同紫茄子。见皇上恼怒,也不敢说什么,便与那守将一跪一立,要送二玉上琴台。
黛玉见二人十分狼狈,有几分不忍。又想起一件事,便问皇上:“万岁,我想问问,当日张国师那面照妖镜不是打回了原形,本是我夫君那宝玉,不知今何在?”
皇上笑道:“在宫中,皇后照看着呢!”
黛玉道:“能不能将他取来?”
皇上沉吟道:“这个嘛,…这么远!…”
黛玉道:“只要在宫中,又有何难?”刚要说什么,就觉城外有东西亮光闪闪,好似那宝玉,只当没看清楚,忙取下头上那红佛珠儿暗问:“可知那宝玉何在?”红佛珠中闪出了对面祭台上的那件宝物。黛玉又惊又气。知道有人将那玉暗送出了城。情知事不好,但到了此时此刻也不能说什么了。担心宝玉三魂只有一个在,受不起张国师之祭;又担心人心浮动,伤及刘家镇荣国府两处无辜;更担心送出宝玉之人还会施什么绊子。再看漫天乌云盖了过来,事不宜迟。便请宝玉先上!
宝玉踏着吕大人的脊背,守将的肩,登上了琴台。
林黛玉见他上去,自己取下了藏在发际中的那玉柄白拂尘,立即变成了二尺长,又轻摇一下,便飞上了琴台。见吕大人二人还在等着,忙笑道:“我己上来了。谢谢二位了”
城上所有君臣众人们眼见黛玉拂尘轻摇,脚下生风,衣带轻飘,如轻燕似地立在了琴台上,无不诧异。黛玉也不掩饰了。取下了发际中一银钗,转眼变成那五彩斑斓的宝剑,交给宝玉。宝玉“呛啷啷”抽出宝刃,剑指城外祭台。黛玉又将香炉摆好,要降香,偏偏又没可点之火。黛玉用拂尘在香头上绕了两绕,那高香便燃着了起来。
林黛玉将香插入香炉。坐在了琴案前,合掌暗念:“黎山圣母,请让元神来助我接我吧!这回儿,为了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为了刘家镇荣国府众生,我不得不出手了!”暗念完,看看那台旧琴,从裙带中取出了那几根仙弦。!那弦在狂风中飞舞,在黑雾闪烁。
黛玉将弦安好,手指轻舞,便弹出一阵悦耳的乐曲来。
回头叮咛宝玉:“剑指祭台,不要动!”
宝玉道:“林妹妹,我怎么觉得脚下的木板儿要断!”
黛玉忙往脚下看。果然,琴台的板儿尽是朽木,经皇上一踏,再让两个玉儿一折腾,便想断裂,心中更具恼火。但见城外祭台上一阵阵地罄响。天上乌云更浓,狂风更大,直冲凌霄。黛玉想想,对宝玉道:“不要怕!”又对苍天大地拂尘道:“来往诸神,本方土地,拂尘童子,助灵芝一臂之力!”说着将拂尘扔下琴台。那拂圣变成一柱子,顶住了琴台底座,土地神又护住了拂尘童子。
昏天黑地,明月已被遮挡地无影无踪了。凌霄之上不时闪着电光。
黛玉坐在琴案前,开始弹琴。琴声如一绺清泉流水,缓缓地,慢慢而来。渐渐如海如潮,有时如潮水汹涌,又有时如细流轻淌。
琴声欲传欲远。城上城下的人都被镇住了,安静下来。
黛玉渐渐上了劲,熟知乐曲的北静王给皇上道:“这是汉曲《十面埋伏》。”
只听那曲震憾了天地,震憾了城上城下之人。有些人已坐立不住了;有些人大汗淋漓,有些人用手捂住了耳朵。那曲竟象无孔不入的风,直钻心肺。曲子中传来了撕杀声,马嘶声,震的大地颤抖。城下有些人已坐立不安了,胳膊腿乱晃乱动。天上乌云上下翻滚,凌霄上闪电直划来划去。张国师被震地令牌令箭散了一地。胡老二乱跳乱蹦,咒骂着认众贼人捂住耳朵。
一曲终了,又换一曲。侯大人给皇上悄声道:“这是《霸王解甲》!”就见城上城下更热闹了。文武百官有又唱又跳的,城下也乱唱乱跑乱成了一团。又一曲终了,又换一曲。
北静王给皇上道:“这是《秦王破阵歌》!”琴中传出了进军战鼓,城上军士振奋,城下胡老二手下之人跟着琴声排起了队,齐齐整整,顺着大路,踏着曲调节拍,四下而去。胡老二连叫带骂,都挡不住。气急败坏的胡老二想要砍杀几个,可一挥刀,就被琴中撕裂一之声震到在地上直打滚!
张国师手下众道士多少有些道行,此时坐在祭台下各处闭目养神,充耳不闻!张国师在祭台上,看不清底下情况,但听那琴声震天动地,知道大事不妙,又不甘心,又一次收拾令箭令牌,让纸幡飘舞,直飞上天。再启一次祭文!挥剑又指城墙上琴台,念念有词地请神请兵。又见那宝镜虽小,可还在闪光。试着念托咒语,果真宝镜开始变幻,渐渐大了起来,心中欢喜,却不知道此镜经上次烧毁,咒语已失灵。
这边林黛玉还在琴台上抚琴,变成了如悲如泣的《阳光三叠》。皇上刚听北静王报出曲名,便听有人哭了起来。一看是吕大人,便没理他,可吕大人哭着又唱了起来:
“啊哟哟,我吕大人哪——藏了三千金元宝,收了五万白花银!娶了六个姨太太,盖了七家八院房!
……公银吃个肚圆圆,揽财塞的腰宽宽,
美女占了无数个,怕只怕官运太短暂!……
“皇上啊,为臣错,错为臣,杀了为臣不为过。
狱中关了五百八,明知冤了五百五,
哄着皇上朱笔圈,枉杀三百五十五。……”
吕大人边唱边跳,皇上听的明明白白,气的两眼冒银花。
正恼火,又听一胖大臣唱开了:“吕大人你莫说错, 比起我,你不算过。
老臣为官五十年,暗贪官银十万多。
美人成堆不成双,家中收了家外藏,
金银珠宝万箱装,谁怕钱多惹下祸?
那年为个小娘子,杀他一家三十口。
那年为了一院房,灭他满门三百多。
当然了,杀人巧,借君刀,皇上金口代夫劳。
冤魂不敢寻天子,奈何桥上空叹嗟!”
皇上听了满眼直冒金花。正恼火,又听几个大臣唱开了。
这个唱:“为了儿女婚姻事,我害了人家几条命。……”
那个说:“那年为臣哄皇上,修河坝,动库银,暗贪白银八万两!……”
又一位说:“有位举子那年考进士,为臣收了他白银五百两,落榜举子成状元!……”
又听一位老将军哭泣道:“面对天子羞满面,浊泪难洗我愧颜!
那年兵败丧千骑,假传捷报上金銮。
皇上赐我王爷名,朝内朝外气喧喧。
梦中常见烈士骨,残刀犹在满地血!”
皇上听了,两眼金花银花玫瑰花一起冒开了。气得一拍桌子,便要叫人,却听有人耳语道:“忘了您颁的圣旨了吗?”只得压下火,四处看,除了北静王,侯大人,刘大人稳坐着边听琴边评论外,几乎所有人都在乱跳乱唱。好容易发现几个无动于衷。皇上心想这几个人一定不错。便走到一位稳如泰山的大臣,问道:“范大人,你还好啊!”可连问几声没声音,凑近一看,那位范大人睡着了。他身边有人忙推醒他。他见皇上在眼前,忙跪拜叩头:“琴弹完了?皇上。”
皇上笑道:“爱卿,听这琴也能睡着?”那范大人所答非所问地道:“嗷,弹完了?”连忙用于抠耳朵,一边抠出一个棉花团来。皇上那个气呀,回身便走!那范大人莫名其妙,可那琴声一滴不漏地传进耳朵,不由乱唱起来:“我卖官…”,不知怎么又惊醒了,忙用棉花塞进了耳朵。
且说箭楼里的刘家镇荣国府众人,听那琴,真是喜不自禁。
于司吏给荣国府众人讲林夫人当年用此琴捉贼的往事,又讲林先生林夫人当日给京城四方百姓施药救病之事,荣国府众人,更是惊奇。薛宝钗到此时才知道这许多事,过来问紫鹃,紫鹃含泪点头,宝钗见紫鹃如此,自己也落下了泪。王夫人听那琴,心中迭荡,几次要跳起来,被丫头们按住。贾赦贾政贾琏依墙乱颤,而贾环唱了一阵“我偷宝玉卖宝玉”后,瘫在了地上。
忽听有人叫:“快看,哪是什么?”城上人都看见天空划来一道彩虹,直指琴台,贾宝玉忙挥剑,只听“咔嚓”一声,好似闪电霹雳。
宝玉当即被震地昏到在琴台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