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疑-刘心武》免费阅读!

郑铁生:序言二(3)(2/2)

作者:红楼之疑-刘心武

学作为一种学术研究范式,不仅先天不足,而且有一个界限。在界限之内,是探索曹雪芹创作思想的研究;超越这一界限,就容易滑进索隐的泥坑。探佚学只能止步于某些片断的探索上。而实际上这个界限很难把握,操作起来往往是“以贾证曹”与“以曹证贾”同时进行,交错使用,连环互动。以致当今考证与索隐合流,其实二者早就有扯不断的联系。对此表述最为简洁醒豁、深刻全面的,还是新红学创始人之一的俞平伯在《索隐与自传说闲评》中讲过的一段话:“索隐派凭虚,求工于猜谜;自传说务实,得力于考证……索隐、自传殊途,其视本书为历史资料则正相同,只蔡视同政治的野史,胡看作一姓家乘耳。”

    刘心武先生的“秦学”正是这样做的,他说:“《红楼梦》因其传稿的不完整与其作者身世之扑朔迷离,给我们留下了刻骨的遗憾,也使我们在‘花开易见落难寻’的惆怅中,产生出永难抑制穷尽的‘寻落’激情,我们不断地猜谜,在猜谜中又不断派生出新谜,也许,《红楼梦》的伟大正在于此——它给我们提供了几近于无限的探究空间,世世代代地考验、提升着我们的审美能力!”所以,蔡义江先生认为刘心武的研究可称为新索隐派。这是我们同刘心武先生之间的分歧之一。

    其次,刘心武先生的“秦学”研究是当今多元文化格局在红学中的反映,所谓“平民红学”这个提法尽管不准确,但它向从事传统文化中精英文化的“专业人士”发起一场挑战。这种文化现象说明:无论是中国古代的旧经典,还是现代以来形成的新经典,抑或是外来的洋经典,都面临着一个空前强大的对手的挑战,这就是大众文化。胡文彬先生在最近的一次学术讲座中指出:“红学家们应该从刘心武的现象中看到,在普及《红楼梦》方面,红学家还做得不够。为什么刘心武的讲座很受欢迎,那就是大众在对《红楼梦》知识的了解上还是有很多需求的。”又说,“研究者不应该只做学术,还应该想想怎么把学术的东西简单化,让更多的大众了解红学。”

    刘心武文化现象的确值得我们思考,其讲授的内容所带来的隐性的负面影响,常常不会为大众群体所识别。所谓的“秦学”是经过多次的渐变而生成的,追溯其胎记,可以找到胡适“自传说”的胎痕,经周汝昌推向极至,又经过变构,及延至刘心武开创“秦学”。八十年光阴,潮涨潮落,轮番转换。恰如“文化人类学之父”泰勒在肯定了文化的“道路是向前的”的同时也指出:“人类的思想和气质的全部广泛的历史领域证明……文化是以活生生的形态流传于世界的。它有时阻滞和停留在途中,它常常偏入歧途,这歧途把疲惫的它引向后退 ,引向它久远以前走过的地方”。他的话恰恰击中“秦学”的要害,“秦学”的问题集中表现在:

    (一)刘心武的“秦学”是新索隐派“红学”,但它比同类型的索隐派对广大观众有更大的误导作用,是因为他将索隐、探佚故事化,以文学的感染力打动读者或观众。

    (二)“秦学”与曹家本事合流,使广大观众更加信以为真,以为是在还原“曹雪芹的构思”。因为广大观众毕竟不是学者,他们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何况又是名作家说的。

    (三)“秦学”解构了《红楼梦》的精神、意蕴和哲思,却以电视讲座这一大众化的消费形式去推广,以猜谜这种通俗的民间方式表达,颇受观众的欢迎。在悄悄而不为人所注意地向观众偷换《红楼梦》真正的审美价值。我将分章加以阐释,以期与刘心武先生互相切磋,碰撞出真理的火花。

    最后,我认为同刘心武先生争鸣的过程,也是清理我的学术思想、锤炼我的思辨能力、提升我的写作水平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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