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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健全的思想-法-霍尔巴赫

为了满足自己最喜爱的创造物的需要和关心他们的幸福而表现的那种善意的关怀。但是,并不要费很大的气力就可以相信上帝对任何东西都不关心。天意对地上的绝大部分居民完全是无动于衷的。我们记得除了一小撮自认为幸福的人以外,多少不幸的群众呻吟在穷困和痛苦的压迫之下。

    我们看到:为了满足少数贪得无厌然而实际上并不比受他们压迫的奴隶更幸福的暴君的奇怪愿望,一大批一大批的民族为着一块面包而怎样地互相争夺!

    神学家们极口吹嘘上天的神恩,叫我们一心指靠这种天意,一旦出现任何一种意外的灾变他们就宣传说,人虽然是完全自觉的,也不过是天意手上的玩具,因为天意可以推翻人的全部计划,侮弄人的一切努力,而大智大慧的上帝认为使人离开理性的正路是一种乐事!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相信那个嘲弄人并且使人变成娱乐和玩弄的对象的阴险的天意呢?既然我不了解神灵的行为,怎么能够要求我赞美神灵最高智慧的不可预知的道路呢?有人告诉我,我应当根据天意的产物来判断天意,——可是我正是这样做的,因此我发现,这些产物有时对我是需要的和有益的,而最经常的情况则是有害的。

    神学家们企图证明天意是存在的,他们肯定地说,任何人在这个世界上都可以看到幸福多于悲伤。但是,即使接受如果天意给我们一百项神恩我们总共只得到十件灾祸的说法,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还是要承认,天意每做一百件好事就得做十件坏事。

    这是否同所谓天意无限的完善性相容呢?

    一切神学书籍都充满着对天意和它关怀人的阿谀的赞词;可能以为人在世间不需要自己关心自己的幸福。但是,没有劳动人一天也活不下去。我们看到,为了生活人必须不倦地、汗流满面地耕耘土地、打猎、捕鱼;没有这些生活资料,天意就无法满足人的任何一种需要。无论我们往哪里看,全世界的野蛮人和文明人一样对天意进行着不断的斗争,因为人不得不击退天意给予他的各种打击:飓风、暴雨、严寒、冰雹、洪水、干旱和常使人的全部劳动化为乌有的形形色色的灾难。一句话,我看到,人类不断地设法使自己避免所谓关怀人的幸福的天意的恶作剧。

    有一个虔信者曾经赞美神灵的天意,因为这天意如此聪明地把所有的河流正是安放在人们建筑城市的地方。不能不承认,这个人的议论并不比许许多多有学之士的信念更有道理,这些学者反复不断地对我们谈论终极原因,或者认为他们已经完全了解上帝在创造世界上的一切存在物时的善良意图。

    53所谓天意竭力破坏现存的世界秩序,而不是支持现存的世界秩序;它非常仇视人,而不是同人友好

    我们是否看见神灵的天意在保存那些所谓上帝的惊人的创造物方面有多少明显的表现呢?如果天意统治世界,那么,它既忙于破坏,又忙于创造,既忙于消灭,又忙于复生。难道天意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使它仿佛不断地关心其生存和幸福的、成千的人丧生么?天命往往给自己最喜爱的创造物以种种打击。它时而破坏他的住宅;它时而毁灭他的庄稼;它时而降下旱灾,使他陷于贫困;它动员一切自然力量来同人作对;最后,它使一个人武装起来反对全体人类;而它完成这一切善行的主要目的是使人在最残酷的痛苦中毙命。是否可以把这一切都叫做关心于保存世界秩序呢?

    如果不是心怀成见地看待天意对人类和一切生物的关系上的相反的两种作用,我们就会相信,天意不仅不像温柔的和关心入微的母亲,而倒像那些**的女人:她们忘记自己不道德的享受的不幸果实,一旦这些果实在世间出现,她们立即让命运去任意摆布自己这些儿女,而以生产他们为满足。

    据说,被许多文明民族当作野蛮人看待的果天托特人①却表现出无比伟大的智慧:他们拒绝崇拜上帝,并且提出这样的理由:如果上帝是经常行善,它也是同样经常地作恶。有些人则顽固地相信上帝只是仁慈的,有智慧和预见的,而不愿注意遍布世界且系他们以赞美和感激的心情亲吻着的那只手所造成的无数暴行。果天托特人的那种看法比这些人的信念难道不是更加合理,更加和我们的经验一致么?

    ①果天托特人,西南非洲的民族之一。——译者注

    54不,世界不是由有理性的存在物治理的!

    健全思想的逻辑教导我们说,我们应当根据某一原因的结果判断这种原因。只有在原因的结果始终是好的,有益的和惬意的那种场合下,才能承认这种原因是永远不变的善。其结果或善或恶的那个原因,在一种场合下可以承认是善,在另一种场合下则是恶。神学的逻辑否认这些命题。按照这种神学的逻辑,各种自然现象以及我们在这个世界中所看到的一切事物,都证明着无限善的泉源或原因是存在的;这原因就是上帝。虽然世界上充满着恶,虽然世界上经常到处都是纷争和混乱,虽然人们时刻都在呻吟叹息和抱怨压在他们头上的命运,我们应当相信这一切都是某个善良的和不变的原因的结果;而人们也都相信这点,或者装作相信的样子!

    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事变,十分明显地向我们证明:世界不是由有理性的存在物治理的。我们只有根据某种存在物所采取的手段有多少适应于被提出来的目的,才能判断这种存在物是否具有理性。所以,据说上帝的目的是人类的幸福;但是一切有生命的存在物都服从千篇一律的必然性——他们生下来是为了受很多的痛苦,享很少的快乐,然后死去。人的一生充满着愉快和悲哀;除善以外,我们到处都看到恶;秩序和纷争互相交替;创造之后跟着就是破坏。如果有人对我们说,天意对我们是秘密,神的道路是不可理解的,我就回答说,在这种场合下,我便没有能力判断上帝是否具有理性。

    55不能承认上帝是不变的

    你们硬说,上帝是不变的!但是,在这个仿佛是上帝控制的世界上为什么会到处存在永恒的变易性呢?地球上是否有任何一个国家像上帝控制的世界一样如此频繁地发生残酷的革命和政变呢?自然界的一切事物经常都在变化和转化,是否能够认为不变的和有足够力量可以巩固和永远保存其创造物的上帝会成为自然界的主人和统治者呢?如果在所有对人类有利的现象和结果中我能够看出不变的上帝,那么对于人类在其压迫下遭受痛苦的全部无法计数的灾难,我又应当假定怎样的上帝呢?你们说,我们的罪过驱使上帝惩罚人们;我要答复你们,你们自相矛盾了,如果人的罪过可以使上帝在对人的态度上改变自己的行为,上帝就不是不变的。经常由愤怒和生气的状态过渡到安宁和平静的状态的存在物会不会是不变的呢?

    56善和恶是各种自然原因的必然结果。不能在因果性规律中改变任何东西的上帝就不是上帝

    宇宙只能是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居住在宇宙中的一切生物都有快乐和痛苦,这就是说,他们轮流地时而感受到愉快的结果,时而感受到不愉快的结果。这些结果是不可避免的;它们是从按其本质而活动的原因中必然产生的。我可能喜欢这些原因的结果,也可能不喜欢这些结果,这必须视我自己的本性而定。我自己的本性使我不得不避免和拒绝一些结果,与之作斗争,并且寻找、希望和力求得到另一些结果。除了命运或人格化的必然性之外,是否可以有别的某个上帝在管理那个使一切事物都服从必然性规律的世界呢?而这也就是那个对什么都不闻不问的上帝,这上帝对于世界的各种规律什么都不能改变,它自己也服从这些规律。如果一种存在物连略微改善一下我的生活都不太愿意,它的无限的力量同我有什么关系呢?一种存在物如果对我的幸福无动于衷,它的无限的仁慈又在哪里呢?如果一种存在物能够为我想像出无限的幸福,但是甚至不关心我的切身利益,它的善意是不是我需要的呢?

    57宗教答应在别的世界上给人的尘世灾难以补偿的诺言是骗人的。天堂和来世生活都是幻想

    当我们问为什么有善良的上帝存在还有这样多不幸的人时,人们就安慰我们说,我们的生活只是人进入另一个安乐世界的一个过渡阶段;人们硬要我们相信,我们所居住的这个地球只是暂时的逆族,在这里我们应当通过一定的考验;最后,人们用来封我们的嘴的理由就是:上帝不会使自己的创造物过着唯独它自己才享受到的没有**的和无限快乐的生活。难道这样的答复可以令人满意么?第一,只有这样一种人的想像,才会让我们相信另一种生活的存在:这种人之所以假定另一种生活的存在,只是说明他希望不死,只是说明他热烈地追求更可靠更安逸的幸福生活。第二,是否可以设想,全知的上帝虽然确切知道自己创造物的一切动机和**,但是还必须使他们接受这样多的考验才能确信这些创造物的意向呢?第三,根据我们的年代学者的估算,地球已经存在六七千年了;在整整这段时期中,各民族都经历了各式各样的不幸和灾难;历史告诉我们,在一切时代,暴君和掠夺者、英雄和战争、洪水和歉收、瘟疫以及其他等等使人类遭受了怎样的痛苦和不幸。难道这种长期考验会使我们相信神灵玄秘的天命么?所有这些源源不断的痛苦是不是会使我们对人类面临的未来命运有丝毫值得慰藉的观念呢?第四,即使上帝真像神学家们坚决认定的那样善良,难道它不奢谈无限的快乐就不能把凡人能够领受的任何一小点幸福给予人们么?天堂的某种极乐生活是不是我们的幸福所需要的呢?第五,如果上帝不能使人们在地上获得更多的幸福,我们怎么可以指靠天堂呢?在那里似乎特选者们会永远享受某种无法表达的快乐。如果上帝不能也不愿使地球——我们唯一的居留地——摆脱恶,我们有什么根据可以期望,上帝愿意在我们丝毫不了解的另一世界上使我们摆脱恶呢?

    两千年以前,据拉克坦修①证明,伊璧鸠鲁曾经说过:“或者上帝愿意反对恶,但它不会成功;或者它能够做到这点,但是不愿意;或者它既不愿意也不可能;最后,或者它既愿意又可能。如果它愿意而不可能,则它是无能的;如果它能够而不愿意,则它就表现出自己不应当有的阴险性;如果它既不愿意又不可能,则它同时就是无能的和阴险的,所以它就不是上帝;如果它既愿意又可能,然则恶是从哪里来的呢?同时为什么上帝不防止恶呢?”请看,两千年前就有思想家在寻找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而我们的神学家却断定,只有在未来的生活中我们才会对所有这些问题作出回答。

    ①拉克坦修——教会作家、“教父”之一,生活在四世纪。——俄译本注

    58还有一个同样妄诞的虚构

    我们听人谈到各种存在物的某种等级;据说,上帝把自己的创造物安排在各种不同的阶级或等级上,同时,和这种安排相适应,每种存在物都得到一定程度的快乐。根据这个十分妄诞的虚构,一切存在物,从蜗牛到天使,都享有它们可以得到的幸福。但是我们的经验彻底驳斥了这种毫无根据的幻想。我们看到,在我们所居住的世界上,一切生物都在受苦和生活在无穷的危险中。人如果不伤害,不折磨,不毁灭他所遇到的无数生命,他就寸步难行;而同时人自己每时每刻也会遭到无数威胁其生命的已经预见到或者没有预见到的灾难。难道任何一个死亡的想法不足以破坏人的最安详的幸福么?人的整个一生都含辛茹苦;他为了求得他如此珍重并且视为神的最大恩赐的生存,片刻也不能安宁。

    59神学徒然企图使上帝不具有人的各种缺点,而上帝之为不自由的存在物或凶恶的存在物则是必然的

    有人对我们说,世界具有它只能具有的那全部完善性,然而,因为世界和创造世界的神灵不构成一个统一的整体,世界就必然具有很多优点和同样多的缺点。我们回答说,如果世界必然要具有很多缺点,则干脆不创造上帝不能保障全面幸福的这种世界,就会更符合全善的上帝的本质得多。如果上帝像神学家们所确信的那样,在创造世界以前身居极乐,万世不衰,并且如果上帝不创造世界也能继续享受这种快乐,则它值得去劳心劳力么?为什么它需要叫人受苦呢?为什么它需要有人存在呢?人的命运和上帝有什么相干呢?人的命运对上帝还是有某种意义还是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呢?如果人的存在对上帝没有必要,也没有用处,为什么要从不存在中把人创造出来呢?而如果人的存在是神的光荣所必需的,那就是说,人是上帝所需要的,因此,当地球上还没有出现人的时候,上帝就缺少了一件东西!可以原谅粗枝大叶的或手艺不高的劳动者生产的劣质产品,因为不管怎么样,他总是为了不死于饥饿而被迫工作的;他的疏忽可以宽恕;上帝的疏忽则不能原谅。人们对我们说,上帝是自满自足的;既然如此,为什么它创造了人呢?其次,人们对我们说,上帝拥有一切条件可以使人幸福,然则为什么它不这样做呢?神学家们应该必然地承认,他们的上帝不仅不是善良的,还是十分阴险的,除非假定上帝不得不只做它曾经做过的事情,并且没有可能用另一种方式去做任何事情。但是人们硬要我们确信,上帝是自由的;他们又硬要我们相信,它是不变的;但是它的威力的表现是暂时的,它有始点,也有终点,正如我们世界上一切有死的和短暂的存在物一样。神学家啊!你们使上帝不具有人类各种缺点的全部努力终究是白费气力的,在你们所有的诡辩和花招后面,仍然可以看出这个上帝有许多属于人类的东西。

    60要相信神灵的天意,要相信无限善良和力量无穷的上帝是不可能的

    “上帝没有权利控制自己的恩典么?它不是自己善行的主宰者么?它没有权利收回自己的赠品么?神灵的创造物不应当要求上帝解释自己的行为;上帝能够自由地处置自己亲手创造的事物。上帝这个人类的绝对统治者,可以随心所欲地使人类幸福或者不幸。”这就是神学家们就上帝注定使我们遭受的一切苦难而安慰我们的说法。我们可以回答他们说,无限善良无限仁慈的上帝不应当成为任意处置自己恩典的主宰者,从上帝的本质说来,它应当毫无例外地造福于自己的全部创造物;我们要指出,真正善良的存在物不会认为自己有权节制善行;我们要说,真正慷慨的存在物绝对不会收回自己的赠品,凡是这样做的人都没有权利接受感谢,也无权抱怨不知感恩。

    究竟怎样使神学家们妄加在上帝身上的这种专断行为同要求上帝和人之间达成某种契约或相互的义务的宗教调和起来呢?如果上帝对自己的创造物没有任何义务,则人们反过来对上帝也就没有任何义务。任何宗教都是在人们有权希望从上帝那里得到的那些福利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据说,似乎上帝告诉人们:“要爱我,崇拜我,服从我,这样我就全使你们幸福。”反过来,人们则告诉上帝:“让我们幸福吧,那时我们就会履行自己的义务,我们就会爱你,崇拜你,并且遵守自己的法规。”由是观之,一旦上帝藐视自己创造物的幸福,随心所欲地滥用恩典和赏赐,收回自己的赠品,它就明显地破坏着作为一切宗教基础的双边协定。

    西塞罗正确地认为,如果上帝不满足人的愿望,它就不能成为人的上帝。①神灵的本质在于善;人只是根据他所获得的那些利益来认识这种善;一旦人变成不幸的,善在人看来就不再存在,与此同时,神灵也不再存在了。无限的仁慈和善良是同偏私和主观好恶对立的。如果上帝无限善良,它就应当使自己的全部创造物都有幸福;有一个不幸福,就足以使人有权推翻上帝无限善良的说法。如果存在着无限善良和绝对强大的上帝,是否可以设想有任何一个受苦的人呢?任何一个动物的痛苦,任何一个昆虫的痛苦,都是反对神的天意的存在和神的无限仁慈的充分的论据。

    ①nisideushominiplacuerit,deusnonerit——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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