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能诱惑你张大康”修小眉疑惑地问。她真的不愿意再听他为自己辩解,这样的辩解,她已经听得太多了;但是,她又希望能听到他做出最有力的辩解,从而不仅从当前这几近无望的困境中彻底解脱了他自己,也能完全解脱出她,就像绝大多数癌症患者一样,最大的希望是在众多“无情无义”的大夫中能听到有一位大夫温情地而又绝对权威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不,你得的不是癌症。他们都误诊了……”
“谁能诱惑我谁谁想知道是谁吗”张大康突然激动地挥舞起双手,在修小眉面前咆哮起来,然后又好像被噎住了似的,瞪大了眼,只是看着正怔怔地等着他往下说出答案来的修小眉,干干地咽了两口唾沫……这一突然煞住话头的瞬间,他的脸色一下胀红了,眼睛里闪出茫然的光泽,仿佛告诉对方,他正困难地在从记忆的汪洋大海里努力搜寻那可供登陆的“小岛”……那种无望的茫然,是修小眉从来都没有在他的眼睛里接受过的。这一瞬间,修小眉完全迸住了呼吸。她想听,又怕听到什么她特别熟悉而又不愿听到的名字……张大康再次干干地咽了一口唾沫,眼睛中突然闪出一种非常明晰的、甚至都可以说很清彻的光泽。这种光泽只可能出现在那种完全操控着自我人生进程的强者眼睛中……随后,一种“无奈”却像从溃烂的肿块里不断渗出的脓血,向四周扩散漫延……“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诱惑了我自己……是的,是我自己……我自己……”
吃罢早饭,贡开宸从警卫员手里接过公文皮包和大衣,正匆匆向外走去,一推门,过道里却站着贡志和。贡开宸一边看手表,一边问:“什么事”贡志和说:“想跟您约个时间,随便聊一聊。”贡开宸一听就不太高兴,“随便聊聊”这小子想什么呢便一口否决了:“这两天没有时间。”贡志和说:“过两天再聊就没意义了。”
贡开宸知道,志和受志成影响比较大,总体上说,还算是一个有头脑的年轻人,一般不胡搅蛮缠,但他就气他这一年多也学得心浮气燥,不好好搞自己的研究,尽做一些没根没底的事。见他如此坚持要“聊一聊”,贡开宸只得说:“那你找焦秘书,让他安排一下。”贡志和立即说:“能不通过任何人,直接跟您要一点时间谈谈吗”贡开宸又不高兴了:“让你去找焦秘书,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你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这一点常识都不知道”贡志和说:“我可以去找焦秘书。但我不想去找。”贡开宸火了:“你这不是在抬杠吗”贡志和说:“我想跟您谈谈嫂子的问题。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我之间进行了这样的谈话。”贡开宸一怔:“你想跟我谈谁的问题你嫂子的问题”贡志和又说:“另外,我也要跟您谈谈我自己的一点情况。”贡开宸问:“什么情况”贡志和宣布道:“我决定要回研究所去好好做我的研究去了。”贡开宸“嗯”了一声,脸色顿时好看许多:“好嘛。脚踏实地地做一点学问。很好。现在中国缺的就是真正有本事、有学问、有长远眼光的人。急功近利的人太多了,浮皮潦草的人太多了……”贡志和怕他说个没完,忙插话:“同时,我还想跟您说说嫂子的事。”
“你嫂子的事,有人在管。”
贡志和固执地:“嫂子她不是坏人。”
“她是不是坏人谁说了算”
“您说了算。”
贡开宸一耸眉毛:“混蛋逻辑是组织上说了算。法律说了算。”
“爸……这一年多,我恨过她,也花了很大的代价偷偷地调查过她。我恨她,调查她,既是为大哥,也是为我们这个家,坦白地说,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您。大哥在跟我的那次长谈中说到,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在各个方面都没能赶上您,更谈不上为您分担一些什么。他为有您这样的父亲而自豪,又为自己感到羞愧。他说,我们兄弟姐妹都应该以您为榜样,认真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