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淫风录】第三十七章 陈年旧事(1/2)
作者:小强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钟,父亲才让他们给送到了附近的医院。而此时,父亲的尸体早已僵硬。那个带头的女生虎视眈眈地看着医院的医生,在这种情况下,医生开出父亲「参与武斗,死因不明」的死亡证明书。
未满十岁的沈财荣几乎是全程目睹了这一切,那个带头殴打他父亲的女生额头满布汗珠、激情洋溢、慷慨激昂的样子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失去了父亲,沈财荣在两江市也待不下去了,他告别了好朋友许仁昌,由母亲带着,回到了母亲的故乡:团结村。
可是厄运并没有就这样放过沈财荣跟她的母亲。回到了团结村只过了三年,他的外公外婆就先后去世,留下他们母子两人,在村子里无依无靠地生活着。沈财荣一天天地长大,在学校里的成绩也越来越好,成了村子里远近闻名的高材生,加上天生英俊,惹来了许多女同学爱慕的目光。
在沈财荣上了高中之后,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母亲有一些不想他知道的秘密:村里有一个三十来岁的野郎中,年纪比他母亲要小了几岁,略微懂些药理,靠给村里人看些小病为生。
有好几次沈财荣因故从学校提早回家时,会看到那郎中慌慌张张地从自己家里出来。当时他还不是很清楚这意味着什幺,直到他读高三那一年,又是一个雨雪交加的日子,学校因为天气原因而提前下课,他回到家里,却看到一个令人惊讶万分的场面:郎中那个五大三粗的老婆正站在他的家里,手里拿着他家里清理猪圈的大扫把,一下下地向母亲身上打去,嘴里还骂着:「臭骚屄!死贱货!敢勾引我男人!打死你!打死你!」
母亲哭叫着用手遮住脸庞,躲闪着女人的抽打。女人怒火更甚,扫把更是雨点般地向母亲的脸上落去:「你这臭婆娘脸都不要了,还护着干嘛?老娘打死你这臭婊子!」一边说着,一边将母亲向屋外赶去:「臭婊子,出去!叫全村人都看看你这不要脸的骚模样!」
母亲被女人赶出了屋子,撒腿就往山上跑去,她想必是宁死也不愿在村里人的面前受这种屈辱吧。女人扔下扫把,大踏步地从后面追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就往雨雪交加的山上而去。
沈财荣大喊大叫着:「别打我妈妈!」追在女人的身后,跟着也上了山。山势陡峭,母亲娇小的身影在一边白茫茫、雨蒙蒙中显得那幺小、那幺缥缈,而女人则紧紧追在母亲的身后,好几次都差一点就抓到了她,可是母亲都踉踉跄跄地躲了过去,依旧一步步地向山上而去。
就在距离山顶不远的一个小斜坡处,沈财荣看到了令他心胆俱裂的一幕!母亲摇摇晃晃地身体,在斜坡的一侧走着走着,突然,斜坡那里传来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崩塌声!母亲的身子顿时一矮,然后随着一声长长的惊叫,整个人就消失在了漫天的白雪之中!
「妈妈!妈妈!」沈财荣大叫着,快速跑了过去,等到他终于走到那个小斜坡处的时候,只看到那个坡的一侧全塌了下去,这里的土质本就比较疏松,这几天的大雨更是将这里的土浸泡得异常松软,在雨雪跟母亲、女人两人体重的重压之下,终于发生了坍塌,而眼前则只剩下壁立万仞的高崖,母亲的身体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女人和沈财荣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都知道,这座山崖的下面全是一片怪石嶙峋,无草无木,从这种高度摔下去,结果只能有一个……
「我……我……我没有推她……」胖女人讷讷地说道,「她是……她是自己摔下去的……」
沈财荣看着胖女人,没有说话,缓步走到她的跟前。胖女人警惕地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把手举了起来,做出一个准备打架的姿势,颤声问道:「你……你要干什幺?」
沈财荣看了她半晌,突然转过身来,说道:「我下山去叫人,到下面救人,你也帮忙多叫几个人吧!」
女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说道:「好好好,我这就……」见沈财荣转过身迈步而去,女人放松了警戒,把抬起的手放了下来,可就在她一句话还没说话的时候,猛地看见沈财荣一个转身,眼睛里就像要喷出火来一般!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沈财荣已经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向她冲了过来,双手死命地在她的身上猛地一推!
女人猝不及防,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沈财荣不依不饶地又是用肩膀向她的怀里一撞!女人站立不住,又是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到了一片虚空!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女人肥胖的身躯向后就倒了下去!同样消失在了那一大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
这是沈财荣这辈子杀死的第一个人,当时的沈财荣并不知道,在今后的人生中,他还要亲手杀掉很多很多的人……迈着脚步沉重地走下了山,他知道,母亲跟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在这种大雪之中,试图营救母亲只会是浪费时间。他来到了村书记的家里,书记的独生女儿跟他关系很不一般,在今年夏天一个热情似火的夜里,在打谷场旁边的谷仓里,她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不过沈财荣并没有告诉女孩实情,只跟她说自己妈妈不见了,可能是去了两江市里,他打算第二天就去城里找她。女孩没有丝毫怀疑,恳求她爹让他在自己家里住了一晚,然后偷了家里一些钱,在第二天就把他送到了村外前往两江市的长途车站。
告别了女孩,沈财荣来到了两江市。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幼年时的好友许仁昌。凭着记忆,他找了许仁昌家,许仁昌依旧住在那里,不过他的父母亲也已经去世了,现在是独自一个人居住。
看到沈财荣的许仁昌吃惊不已,忙叫他进屋。多年不见,童年的好友如今都已经成了身材挺拔的小大人。许仁昌告诉沈财荣,他已经入了伍,下个月就要去军营里报到了。
那年头,参军几乎可以说是年轻人最有前途的职业了,沈财荣不由得对许仁昌羡慕不已。当许仁昌问起他为什幺会突然来到这里之后,沈财荣犹豫了一下,基于对一起长大的好友的信任,他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经历都告诉了许仁昌。
但听到沈财荣说他将那个胖女人推下山崖摔死之后,许仁昌大惊失色。便问沈财荣接下来打算怎幺样?沈财荣茫然地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只想在这里躲一躲,然后再想办法。
许仁昌拍着胸脯叫沈财荣不容担心,尽管在这里住下来,他家现在就他一个人,房间也多,想住多久都可以。沈财荣感动得眼里泛着泪光,拍了拍许仁昌的肩膀,幸亏有这个好兄弟。
这天夜里,许仁昌跟沈财荣吃过饭后,沈财荣又困又累,就早早去房间里睡了。也是他运气好,睡下没多久,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男女的吵闹声,原来是住在楼上的那对夫妻两个吵架,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给摔了,吵醒了他。醒来的沈财荣还在一片迷迷糊糊之中,突然隐约听到远处有警笛的声音传了过来,警惕性十足的他忙一个翻身起了床,叫了几声许仁昌的名字,却没有人应答。
他忙穿好衣服,躲在房间的一角,透过窗户上的纱布往外看去,果然就看到两台警车停在了楼下。
沈财荣这一惊非同小可,忙跑出许仁昌家里,现在肯定不能下楼,好在他看到在楼梯拐角有一个破储藏室,忙一下就躲了进去。不一会,就听到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快速地从楼下传了上来,为首一个男人压低了嗓音说道:「公安同志,都小声点,杀人犯就在我家里,别吵醒他!」
眼前一黑,沈财荣几乎就这样晕厥了过去,因为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不久之前还跟他称兄道弟的,自己的童年好友:许仁昌!
那一夜,沈财荣很幸运地没让公安逮住,他在离许仁昌家不远处一条僻静的小街上躲了一夜,熬到天亮,知道再也不能在两江待下去了,就前往火车站,买了一张南下的火车票,逃到了岭南。
再后来,沈财荣在岭南流浪时得到了一个偷渡前往香江的机会,等到他上了船,才知道这不是去香江的,而是人蛇安排人偷渡去南美打黑工的船,就这样被运过了太平洋,来到了南美。
在那里,他遇到了琼斯跟他的人民圣殿,这段时间非人的生活,将他性格里本来就隐藏着的残忍和狡诈都激发了出来,他很快就成为了琼斯的心腹,担任了他私人卫队的队长,在人民圣殿里拥有了极大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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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镇惨案之后,沈财荣成为了人民圣殿的第二任是「圣父」,他给自己改名沈天广,带着残余的会众辗转南美,最后在巴西找到了栖息之地。经过多年的经营,他终于成为了巴西当地响当当的一号富商,拥有了巨额的财富。
稳定下来之后,沈天广并没有回团结村去寻找书记的女儿,在南美,有了钱和权力的他拥有不计其数的女人,书记的女儿,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至于找许仁昌跟那个打死他父亲的年轻女生、那个跟他母亲私通的郎中报仇?沈天广更是想都没想过,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疯狂到人的生死和尊严在一片红色的浪潮中那幺地不值一提。多少人被侮辱?多少人被折磨?多少人丢了性命?谁知道?谁关心?那个年代最可怕的,不是人们习惯于那些被折磨的人一个个悄无声息地死去,甚至不是数倍、数十倍与被折磨者的施暴者门在事后的坦然和心安理得,而是那些被折磨致死者的亲属们的沉默,无论是当时还是事后,他们对自己至亲之人的死都表现出十足的沉默!最高领袖是没有错的,领导集团是没有错的,甚至直接的施暴者都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那几个窃用最高领袖名义发号施令的小丑而已,他们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吗?那就好了,死者已矣,就这样吧,算了吧。
可是几年前的一天,沈天广突然收到了一个快递包裹,是从两江市寄来的,收件人赫然写着沈财荣的名字。沈天广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信和几张照片,都是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男子的合影,信是以一个年轻男子的口吻写成的,信里面说:他的名字叫做刘福源,他的母亲,也就是当年团结村村书记的女儿,当年沈财荣离开团结村后不久,书记的独生女儿的肚子就大了起来,很快就藏不住了,书记又羞又恼,叫女儿把孩子打掉,女儿却死活不肯,硬是把孩子生了下来,也就是他,刘福源。孩子生下来后书记自觉没脸见人,加上本来心脏就有毛病,竟然就这样发病去世了。书记死后,书记老婆不愿再认她那个忤逆的女儿,自顾自回她们娘家村里去了。
书记女儿后来带着他来两江市,他自幼是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他从小读书就好,大学读的是全国知名高校,现在已经是两江大学的一位年轻有为的青年讲师了。
他的母亲在三年前已经去世了,在母亲临死之前告诉他,他的生父名叫沈财荣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下落不明。刘福源说这几年来他并没有刻意寻找生父的下落,不过在一年多之前,他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女朋友在听说了他的故事之后,劝他尝试寻找一下。
他的女友有很多在媒体工作的同学,消息非常灵通,经过几个月的探访,他们得知当年的沈财荣最后是上了前往南美的偷渡船。他们查阅了大量南美国人的资料,发现曾经出现在一份报纸上的沈天广的照片,跟他母亲留给他的沈财荣的几张照片非常相像,通过那张报纸,他得到了沈天广在巴西的联系方式,不过由于事务繁忙,并没有着急写信,这一年来他来到了藏区支教,空闲的时间比较多,于是写了这封信,只是想确定一下沈天广是否正是当年的沈财荣,也就是他刘福源的父亲。
沈天广听完信上的描述,又看了看照片的背面,那里有刘福源详细的生日,他算了算,这年轻人出生的日子刚好是书记女儿生下孩子的时间,正好是自己离开几个月后的事,顿时心里是又悲又喜,五味杂陈。悲的是书记女儿为了自己,真的是尝尽了人间悲苦,而喜的则是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儿子留在世上!在南美的这些年里,他拥有过无数的女人,却从来不曾拥有过一儿一女,医生检查,报告发现他因为在早年奔波于南美丛林中时曾经被一种不知名的毒虫咬到过,身体里有了一种毒素,会不断地对他体内的精子造成损害,使得精子几乎难以存活,所以这辈子是不可能让女人怀孕了,当然也就不可能再有子嗣,因此一旦得知自己还有儿子活在世上,沈天广心中那种喜悦是难以言喻的。
再也忍受不了对儿子的思念之苦,沈天广马上办理了归国的签证。可是造化弄人,当沈天广终于在多年后重新踏上两江市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却很快得到了一个令人几乎晕厥的消息:他那个名叫从未谋面的亲生儿子,此刻竟然因为重病,而被送进了两江市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当他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的时候,却只看到儿子刚刚断气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床上,护士们将白布盖过了他的头顶,然后推进了太平间。
沈天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所见的究竟是现实,还是只不过是一场噩梦。他踏着蹒跚的步伐,走到了医院的天台上,终于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懑,对着天空大声地咒骂着!他恨老天,他恨这个世界,为什幺在给了自己无限希望之后,却又在一瞬间令到自己一无所有!
「你是……富源的什幺人?」一个竖琴般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沈天广一惊,猛回头就看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女人,正站在天台楼梯的入口处看着他。
沈天广马上收住了悲痛,他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女人缓步走到他的身边,上下打量着他。
沈天广那对鹰一样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女人看了一阵,女人的脸上没有丝毫回避的神情,良久,沈天广收回了目光。
「你认识刘富源?」
女人微微地一笑,走到天台边缘,看着高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