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胡乱说话开罪人,可她今日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竟在养心殿里头背起诗来:“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
背到时,她的声音竟哽住了,最后两句“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黛黛虽无绮年玉貌,但也希望自己嫁的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将自己八岁女儿推出去嫁给蛮子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凭他是什么天皇老子。托付给了这样的人,也只觉得自己被辜负了!”
说到最后她已十分激动,几近声嘶力竭。她隔着婆娑泪眼望着容景轩只觉无比模糊——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昨夜里他们还纵情欢好,今天就要结束了。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小意的,即便使些小性儿,也将尺度牢牢地把握好了。
今日这“辜负”二字一出口,他恐怕永远不会原谅她了,不过无妨,她也不需要他的原谅,真让她同一个外头看起来顶天立地,芯子里装着个贾似道的男人过一辈子,不如去死呢。
只再望了一会儿,林黛黛只心灰意冷道:“母燕子要飞走啦,公燕子仔细留着筑巢吧。再见啦皇上。”说完转身就走。
容景轩今日对自己说要“逗一逗”林黛黛,其实心里暗含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他真正是想试探一下林黛黛。这“试探”虽然小家子气的很,却也十分卑微,容景轩心里只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那个与我心意相通的那个人呢?从前那些相通的心意,究竟是她真实的想法,还是只是她慑于我的权势,努力揣摩出来的呢?
方才林黛黛的一番冷嘲怒骂,反而让他心中一阵狂喜,活了四十余载,终于有人悲他之所悲,喜他之所喜,而非屈就!
他见林黛黛要走,一时舌头只如打了个结似的——“朕想试探一下你,看你是不是与朕心意相通。”这样的蠢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得从后头牢牢揽住林黛黛。林黛黛被他这样一强抱,一时通身打了个激灵,不知从哪儿来的胆子,竟反手到后头去打他:“起开!我清清白白的身子,为什么要给你碰!”
容景轩从后头揽住她,见她仍要走只能越发抱紧了她。二人动作更加激烈,一个激动竟将放在帘子边上足有一人高的花瓶给打翻了!幸而没有砸到人,只是砸在金砖上发出声沉闷的巨响,水也不住的淌了出来。
二人被那巨响骇了一跳,一时只呆呆望着那瓶子。
外头莫怀德实在忍不住了——他就不信昨夜里那么造了一通之后,二人白天还来的了!兼之又听到那声巨响,忙一溜小跑的跑进去探个头去看究竟怎么了。
只一看他就没话说了,两个人像是民间泼妇打自家汉子似的:林黛黛一手还揪在容景轩头发上呢,容景轩被闹得十分狼狈的样子,也不敢还手,只牢牢搂着林黛黛,还躺在她身下给她做肉垫。
二人又看了好一会的瓶子,还是莫怀德战战兢兢的声音打扰了他们,不然还得继续看:“皇上,这是怎么了?”
容景轩只将手放到自己嘴巴前头咳了一声说道:“我和昭仪打闹着玩呢,你快下去吧。”莫怀德一脸不信任的走了,如果他读书多一点,他就知道这场景可以用一句词来概括——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容景轩只得将还压在自己身上的林黛黛推开,自己先站起来,又将林黛黛拉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泼?怎么能这么泼呢?改个封号好不好,叫泼昭仪算了。”
林黛黛被那花瓶里淌出来的水浇了半身,这时候也知道自己又冲动了,看着容景轩没立时把她拖出去打死又觉得事情或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一时又朝容景轩巴结的笑笑:“嘿嘿、嘿嘿!”
人与人之间的情势,当真是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林黛黛的气势一退,容景轩便抖了起来:“朕不过是问你一句和亲怎么样,倒引来你那样一大串子话!”、“还敢打朕?再把莫怀德叫进来,三两下就能把你拖出去打个半死!”以及“嫁给朕怎么就辜负你了?你清清白白的身子?朕清清白白的身子还没处去说理呢!”
总之十分巧妙的避开了“朕要试探你”这一雷区,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了林黛黛泼、蠢以及“夺了他清清白白的身子”这几点。
林黛黛被恢复了战斗力的容景轩收拾的老老实实,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让容景轩坐在椅子上,自己笨手笨脚的为他把刚刚弄乱的头发给束回去,口中不住哄道:“皇上不生气,不生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还有一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