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他还在梦乡。玄都观前,一颗残枝的古松斜倚在石栏杆上,这种姿态,好似专门为需要休憩的游人生长,成留也第一次发现这株古松的可爱。他靠在了古松粗大的树干上小憩着,这一次驻足,好似耳畔奇怪的声音并没有随之停止,只是那嘈杂声音转而变得细微朦胧。“一定是大树遮住了风。”他一直认为这些奇怪的声音是风带来的,于是他感激地摸了摸这可古松。就在他的手触道松树的刹那,他竟感觉到了一个老者的声音,这种声音却不是从耳中听得,而是直接产生于脑海之中。无比清晰,无比低沉,他只听到一个“我”字,便害怕地松手离开了这棵树。
“一定是我幻听了,天下哪有这等离奇的事。”他自我解释道。他对着古松行了个道教的抱拳礼,他认为道观前的树应该也信奉道教。南岳人有一个统一的说法——如果天下有鬼,就一定有神,南岳的菩萨天尊众多,鬼不敢来,所以南岳不会有鬼。他的想法在这个“普遍认知”上有所升华,便是他不相信天下有鬼,但还是相信天下有神明。既然没有鬼,自己有什么好害怕的?既然只有神明,自己没做坏事,神明不会怪罪,就更不应该害怕了。“这是神仙在对我说话。”他心想。他说服了自己去接受“神仙”的教诲,但依旧战战兢兢。
他的手再一次触碰到了那株古松,那个低沉的声音再一次从他心中响起:“我数不胜数
我无垠浩渺
如汪洋中的岛
似碧落飞的鸟
像黄河流的沙
若洞庭涌的涛
我已在此千万年飘摇
曾是大禹做中流砥柱的珍宝
也为那乱世的诸侯试刀
更是游人通往南山的桥
如今中流砥柱依然在
刀剑已入鞘
我在桥边笑
愿桥上的老人如我般不服老……”古松吟唱出一首诗,吟唱完后又开始重复。“会朗诵的松。”他想起山里从小听到大的一个传说。成留心情忐忑,莫非这古树里住着一位千年老者?他的手没有离开古松,心中的吟唱依旧继续着,他小心地开口问道:“请问老神仙?您是住在树里面吗?”可古树没有回答,只自顾自地重复吟唱着,就好像一段单曲循环的音乐。成留松开了手,声音停止,残缺的古松依然生机黯然。风吹过,拂动了半山腰上的万顷青松,松涛阵阵,无垠浩渺。千古诗岳,或许不是说的有多少诗人在此赋诗,而是这千古的山岳生灵便是一首首诗。
他再次对古树抱拳行礼,辞别后,走向了另一株不那么苍老的松树,把手轻轻放上了树干,这时他心中响起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我数不胜数
我无垠浩渺
如汪洋中的岛
似碧落飞的鸟……”还是那首诗歌,不过声音变得更加轻快嘹亮。他松开了手,正准备走向第三课松树或者其他树时,一声汽车鸣笛声阻止了他。他转头看去,梅姨和刘楠驾着那辆黄色玛莎拉蒂停在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