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跪于孙权下手,叩首说:“玄德公一进驿馆,就让周公瑾带路,说是要边下棋,边等人。臣当时正在吕子衡家,亲眼目睹公瑾带他走。”
孙权转到薛综身边,问道:“你见了公瑾,没跟他打招呼?”
薛综答:“打了招呼,公瑾只略略点点头,说是公务在身不便长谈,回头有暇,再作聚会。”
孙权问:“可否悄悄招来公瑾?把事情问个清楚。”
薛综连连叩首,回答:“我担心子衡安全,一路尾随公瑾他们去了驿馆,只见里面戒备森严,驿卒已全部驱赶而出,换上了刘备身边的人,馆内情景半点打探不到。我临走时,听到馆内响起了琴声,我揣测,大概是子衡在与玄德公手谈(下围棋),而公瑾在侧弹琴助兴。”
“他在等人?”孙权恨恨地说:“等我去见他吗?入到我的城中尚且如此嚣张,难道不怕我一不做二不休吗?”
孙权踱到顾雍身边,问:“要是我们不惊动所属的青州兵,总计能动用多少兵马?”
第五章走向统一第五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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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雍摇头说:“不好,刘玄德就在咫尺之间,青州兵号称天下强兵,能留在他身边的一定是数一数二的勇士。自王越以来,青州遍布武馆、拳社,青州兵单兵格斗能力,甚至超越了我们的一些将领。馆舍狭窄,兵力不容易展开,一旦发生战斗,人数多的优势体现不出来,此时单兵格斗能力尤为重要。
我听说,刘备身边的侍卫营,又被称为‘冠军营’,乃是由历年来竞技大会上的冠军得主组成,刘备把他们选拔到身边亲授军法,刘备对他们来说亦师亦友,这些人悍勇好斗,真要与我军对上,恐怕杀虎不成反遭反噬。”
张弘也急忙越众而出,劝解道:“主公,千万不可有此想法,刘备近在咫尺,我军调兵不可能瞒他,万一惹怒了他,岂不要玉石同焚?”诸葛谨也连忙帮腔:“主公,刘玄德此来携带数员战将,意图不明,我认为此时此刻千万不要激怒他。”
步鹭劝告道:“我与公谨素来交厚,深知公谨此人忠信当先。先主(孙策)与公谨自小结识,交情深厚,若刘备有敌意,公谨决不会不向薛综示意。依我看,主公,刘备此人,你不惹他,他和善可亲,万一触怒,其人便疯狂不知礼法。我建议,主公小心应对,千万别给他发飙的借口。”
其余众臣不甘寂寞,也纷纷表达自己的见识,无非是劝孙权息怒,前去见见刘备。
孙策占领扬州全境后,又通过刘备向朝廷讨取了扬州牧的正式任命。此后,南方士族纷纷投靠,不服的士族被孙策以铁腕清除。这些南方士族们围拢在一起,便以小朝廷自居,孙策手下的人便自称臣。孙权即位后,欲望更加膨胀,与属下商量事情采取了朝臣答问的礼仪:一坐一跪。青州兵被教导为两膝只跪天子与神灵,因此对孙权行跪礼的命令置若罔闻。这也就是孙权想驱赶青州军人的由头。
朝臣们越是劝解,孙权越不甘心,正生气间,内宫宦官引领着吕范进入,孙权急招手唤到近前问道:“玄德公都与你说了什么?”
吕范如仪叩首答:“他请我品评了几种美酒,然后下了一盘棋,就放我回来了,临走时赐我几瓶美酒,约我明日再去。”
什么都没问?孙权疑惑的眨眨眼,再问:“棋下得如何?”
吕范答:“奇臭无比,要不是世间流传着玄德公与卢植《未尽棋》棋谱,我真怀疑玄德公是天下头号臭棋篓子。”
看孙权没有反应吕范解释道:“有传言玄德公在黄巾之战中,引兵增援卢植,在金鼓声中,与卢植在军营大帐各下了三十余手棋。后来玄德公引军出战,这局棋没有继续下去,故称为《未尽棋》。从那局棋谱上看,玄德公三十余手便已完成整个棋局的大势布局,落子招招凶狠,处处高瞻远瞩,世人已经从这局《未尽棋》推演出一百多种下法。臣自负江东国手,本想和玄德公好好较量一番,可惜玄德公自叹从那以后再未下棋,结果落子凌乱,不堪入目。”孙权不动声色问:“你出来后,发现有何异常?”
吕范茫然地说:“没有啊。”
孙权怒喝道:“使劲想。”
吕范用力皱起眉头,闭目沉思。
众臣七嘴八舌,顾雍老谋深算地说:“刘备说他多年没摸棋,一定在掩饰什么。
田畴田子泰视棋如命,随身的行囊中都带着棋盘棋子,田畴出入刘备家中往来无忌,他们两个聚在一起,不下棋,光喝酒吗?嗯嗯,刘备心思一定不在棋盘之上。”
“对了”,吕范大叫道,吓了大臣们一跳,“我出门时,似乎看见三公子的管家站在角落里,躲在廊柱的阴影下,倒不是很分明……”吕范边沉思着边说。
吕范的记忆力极其惊人,善于计算胜负手的他,一眼扫过的东西许久难忘,此刻他说的如此含糊,一定是当时脑袋里还在推敲着那盘棋,心不在焉。不过,就这一点模糊的身影已基本上确定孙三公子的管家一定在那里,刘备当时是因为客人到了,才急忙结束了与吕范的对局。
所谓孙三公子,就是孙权的弟弟孙翊孙叔弼,孙权是孙坚的次子,孙翊是孙坚三子,人相差仅两岁。
“等人?刘备说他在等人。”孙权恼怒了说:“三弟的管家决不值得他等,一定是三弟本人跑过去了,来人,备轿,我去拜访玄德公。”
一众大臣担心孙权有失,纷纷招呼车马,尾随孙权而去。
驿馆,刘备高居堂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孙翊说着话,刘备谈起十八路联军讨董时,各路诸侯畏缩不前,独孙坚奋战不息,那英武一时无两,引得孙翊流泪不止。
一边抽泣着,孙翊一边向刘备诉说着大哥孙策的英姿,在他眼里大哥孙策便是他儿时的偶像,是不可逾越的高山。而如今孙权即位,为了权力斗争,兄弟间猜忌之心渐浓。感怀身世,心中隐隐对自己的命运充满担忧,孙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跟我走吧。”刘备盛情邀请道:“你既然已经到了我这,也别回去了,叫你的管家赶快收拾东西,搬入军营,而后随我一起前往庐江征讨袁术。”刘备说到这,意犹未尽的止住了话题,孙翊也是聪明人马上答应“翊今后要托庇于叔父帐下了。”
正说着,人报;孙权带众大臣来见。孙翊慌的手足无措,急问:“叔父,我是否回避一下?”刘备一晃脑袋,傲然说:“不必了,我刘备在江东还有少许威名,想要庇护一个人,还有这个能力,传孙权进来。”
孙权趾高气扬的走入大堂,见刘备斜躺椅上,孙翊坐在刘备身侧面,脸上尚有泪痕,两人正低声说话,见孙权进来,孙翊向他点头打招呼,刘备却眼皮也不抬,兀自在摇椅上晃荡着。
“不知礼数的家伙。”孙权心中发狠,见孙翊脸上的泪痕,两眼更是火来。
“玄德公远来无恙”孙权大声招呼着,游目四顾。复问道:“公谨何在?”
廊柱后的阴影内突然窜出一个粗壮的大汉,手持一个巨大的短柄战斧大吼道:“兀那莽汉,玄德公也是你叫的吗?堂下喧哗,好无礼,再敢如此,当心我揍你。”这员将领话音刚落,阴影中再次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皮肤白净、四肢匀称的青年,上前拽了拽壮汉的袖子劝解道:“典将军……”其后的话语细不可闻。
孙权让那莽汉劈头盖脸一番呵斥。顿时面红耳赤。刘备在躺椅上扔来懒懒得一瞥,让孙权如冰水浇头,寒彻入骨。看着孙翊的身影,孙权突然想到,就是眼前坐在躺椅上的人囚禁了英武无敌的大哥将近半年,一念至此,孙权手脚冰凉。暗暗后悔自己悍然来访。
“我与汝父孙讨虏曾并肩作战,情意非凡。你大哥称我一声玄德叔,你便如此称我,也不为过。”刘备带着教导的口吻冷冷地说。
孙权为了表示自己的独立,特地用平等的口气称呼刘备,没想到这一称呼坏了事,自己的大哥尚称呼他为叔父,自己称他为兄,岂不比自己的大哥还高了一辈?
刘备的叱责让他哑口无言,以目示意群臣,上前圆场。
诸葛瑾迈前一步,转圜道:“幼主冒昧,此臣下之责也,瑾愿替罪。”
刘备在躺椅上轻轻摇着,漫不经心地答:“汝是个老实人,我岂能悍加责罚?先生何名?”
诸葛瑾躬身深施一礼答:“琅邪郡诸葛族长房诸葛瑾是也。”青州不尚跪礼,诸葛瑾向刘备再恭敬也不会违反江东礼制,故此,他这一礼施得格外必恭必敬。
没想到刘备反应强烈,方才孙权问话,他漫不为礼,此刻,诸葛瑾一报名,他豁然跳了起来,整了整衣冠,向诸葛瑾拱手还礼:“琅邪诸葛,我闻名久已。以前让陈群到琅邪访贤,可惜,诸葛长房、二房已迁移,唯余三房而已。今日得见先生,幸甚,幸甚!”
施完礼,刘备几步蹿到诸葛瑾身边,拉着他的手,一迭声地问:“先生可愿回琅邪看看?先生可知二房迁于何处?不如先生留下来,我俩今晚好好畅谈一番?”
刘备明显露出招纳之意,让诸葛瑾无法把话说下去,神色颇为尴尬。而刘备也确实有这打算,琅邪当地人谈起诸葛三雄,曾以龙、虎、狗称呼这三人。搬迁到南阳的诸葛二系(二房)子孙诸葛亮小时候就聪慧异常,被称为一龙,罗贯中卧龙之说起源与此;诸葛瑾被称为一虎;留在琅邪的诸葛诞被称为一狗,狗在这里没有贬义,只是说明了诸葛诞看家护院,看守祖屋的使命。
顾雍抢步上前,解围道:“玄德公远来无恙,公亲统大军突然驾临鄙地,不知所为何来?”
刘备不答,挥手招呼侍卫摆上椅子,椅子数目不够,便以几案充当板凳,等众人落定,刘备撤走了躺椅,摆上了元老椅,于上手落座,孙翊坐于刘备身后,孙权坐于刘备右手,众臣在孙权身后落座,等堂中安静下来,刘备石破天惊地说:“诸位可知,曹孟德已厉兵秣马。”
孙氏诸臣一下炸了群,纷纷交头接耳,低声商议,孙权不悦地回答:“知曹公不是意图东向?”
刘备满脸含笑,顺口回答:“我就怕他不来。”
青州三郡动员,让曹孟德吃了个大亏,现在天下已没有谁敢于惹青州这个大兵库,深入青州,想都不敢想,孙权的说法纯粹是赌气。
顾雍较为冷静,作为江东首臣的他,迈步出列,向刘备拱手:“玄德公认为其意向南乎?向西乎?”
兖州司隶一带,东方是青、冀州,北方是并州、河东,徐庶引兵救驾时,率军一路狂飚,横扫了河东白波残匪,随后曹操接手,严厉整治豪强,司隶地界已经平定,曹操又是刘备的盟友,他不向东、不向北,剩下的攻击方向只剩南方荆州、豫州和西方汉中、凉州,相比较而言,凉州兵的战斗力极为可怕,曹操不稳固后方,决不会轻易向西用兵,而这正是江东群臣担忧的。
刘备避而不谈曹操的问题,口气一转轻松地说:“我顺便通知大家一声,依据我与令兄的盟约,马鞍山是送给我做庄园的。多年来,一直未见令兄送来当地府衙的印绶……”
顾雍插嘴道:“马鞍山山梁形似马鞍,故名之,当地没有几户人家,何来府治印绶?”
刘备不管不顾,续完了自己的话:“……我此次动身南下,已经自己取得了马鞍山”,刘备眼珠一转,补充说:“此外,我军还占领了秣陵城,作为多年未取马鞍山的利息。”
孙权拍案而起:“欺人太甚。”
刘备断然打断了孙权后续的话:“我现在不是在跟你们商量,是通知你们结果。”
泥人也有火性,顾雍亢声答:“汝欺我江东无人吗?”
刘备轻蔑地一笑答:“人活一世,当以信义为先,我于危难之中杀出重围,知文台(孙坚)没有粮草,特地攻打险关,为文台解开粮草困境,又义助文台兵马,让他独享勤王美名,攻下洛阳。文台身死,伯符背离了盟约,我毫不计较,再度支援他兵马,让他打下江东基业,没有青州的物资、兵源支持,众位如何能站在这里说话?孙氏屡次背盟,未见江东有人以信义相责,人无信义譬如兽,如此说来,江东确实无人,有的只是群兽。”
第五章走向统一第五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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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劈头盖脸的一席话,说的江东群臣张口结舌,不少人尚嚅嗫的说:“通权达变……”
刘备截断他们的话,沉声怒叱:“通权达变一畜牲,忠信孝悌礼义廉耻,是为君子八德,信列为第二,信上面还要讲究什么通权达变,夫子的教诲你们全当狗吃了吗?枉费你们识文断字一场。”
孙臣们所说的通权达变是想彻底否定刘备“人无信用譬如兽”的说法,来为自己开脱辩解。而刘备则坚持自己的主张,以圣人的教导指责孙臣们的说一套做一套,甚至连圣人的主张都背弃,却口口声声说遵从圣人的教诲。
不等孙臣们想出证语继续争论,刘备一拍腰上的佩刀,决然说:“我懒得与你们这群井中之蛙纠缠,实话告诉你们,真理总在弓箭射程之内。今日武昌城全在我的弩矢覆盖之下,我说了算。秣陵我已经取了,马鞍山我已经占了,该我所得我一毫不让,不该我的,我决不多占。这事已经没必要讨论,就这样了。”
孙权浑身哆嗦,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看看群臣,个个禁若寒蝉,不禁心中暗暗后悔:孙军中青州下层尉官、士官颇多,为了防止机密外泄,孙权会集手下商议,没敢叫上一名武将,在刘备咄咄逼人的气势下,文臣只会选择躲避风头,毫无武将的刚烈之气,难怪刘备常说:“寡妇守节义无反顾,儒士卖国争先恐后。儒士们对于国家、民族之爱不及一汤勺寡妇对前夫的爱。
威逼之上,那群文臣还站在孙权身后,已是罕见了。历史上,曹操下江东时,所有的文臣一律主降,唯独东吴四英将周瑜、鲁肃主张抗击,后来文人书写的历史为了拉低投降派所占地比例,曲笔转折,周瑜、鲁肃成了羽扇纶巾的文臣。由此,文臣投降派的比例从百分之百降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刘备一露出凶恶面目,孙臣们垂手而立,不敢再惹怒刘备,孙权咻咻的喘了半天气,软了下来:“玄德叔叔,既已取了秣陵与马鞍山,小侄便由得父叔吧,不知叔父打算在武昌城停留多久?依据盟约。万一曹孟德南下,叔父可愿为小侄挡之?”
刘备得意的一笑,这才道出自己来的意图:“袁公路(袁术)四世三公,深受国恩,方此动荡之际,竟敢擅自称帝,有诏命我讨贼,我打算进驻庐江郡阳兊一带,既为贤倒挡住曹军,也截断袁公路北逃路线。我还有要求,我军既然为贤倒挡住曹操,请割阳兊、蓼、安丰县等地,作为我军养兵之地。另外,请任命孙三公子为九江郡太守,等我军打下九江郡后,将交与孙三公子治理,阳泉、蓼、安丰县等地也并入九江郡。”
刘备拉过孙翊的手,目光灼灼的问孙权:“听说,你不满意青州属民不向你行跪礼。想尽驱青州兵士,你不要这些人,可全交给翊公子。我明日发布紧急征召令,要求原青州属民向翊公子报道,我们要把他们全带往九江郡治理地方。”
刘备放开了孙翊的手,拍了拍孙翊的肩膀,止住了他要说地话,扭头严厉的对孙权说:“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作为你们最大的债主,作为现在武昌城中的主宰者,我有权这么做。回去,写任命书吧。”
刘备所说的阳泉、蓼、安丰县地界,西有寿山,东有痹河从此流入长江,地势险要,山势狰狞或是婉约。然而山势洒流中间夹杂的一块小盆地,方圆十数里全是平地,土地异常肥沃。汉元和二年(公元35年),取“六地平安”之间,在此地置六安国。
现在的六安国,六面皆敌,西南方向是刘表,正北方是曹操,燕北方向是黄巾残余,正东方是残暴地袁术,东南方向是徐州陶谦,正南方向是孙权。兵祸往来,这片肥沃的土地上人烟稀少,满地蒿草。刘备取这块地,并且严明今后交给孙三公子孙翊治理,虽然孙权心中不满,群臣们倒很少有抵触心理。
“本是一块弃地,最终还着落到孙氏子孙手里,有什么可争的?”,诸葛瑾心中暗想,摇头制止了相好的几位同僚辩解的话。
顾雍嘴里一阵发苦:“六安弃地倒没什么,可是刘备一发紧急征召令,军队中、地方官吏中的青州人全赶往了六安,这比与刘备打一场仗还惨,我们军队的建制全被他打乱了,地方行政趋于瘫痪,现在可是春耕时节啊……”顾雍心里叫苦不迭。
刘备缓缓地走到孙权身边,看着这位三国时代有名的有胆无勇、有才无智、好大喜功的“霸主”,其承袭父兄基业,平生最大的亮点就是部将周瑜打了一场以少胜多地战役,其余时间,志大才疏,好高鹜远,若不是江南水网密布,早被人灭了。自青州研习水战之术后,江南在刘备眼里象不设防的城市,而孙权尚陶醉于小朝廷的虚幻中,是该给他一个强力刺激,让他猛醒了。
“伯符不幸,我尚征战海外,不及祭奠。本来孙氏立谁为后,家事也,我不想干涉,可是孙刘盟约,国事也,不管谁继伯符之后作主,若废弃两家盟约,休怪我无情!”刘备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孙翊。
此时此刻,刘备的气势完全压倒了孙权。孙权内心虽竭力挣扎,却不敢出片言激怒刘备。
刘备是个疯子,惹火了他,连皇帝的御林军士兵都敢打,为此十余年不得升迁毫不在意,而刘备的武力据说与天下第一将吕布交过手,未尝一败,如今他近在咫尺,万一他一时火起,动刀动枪,一群文臣怎能抵挡?
刘备丢下孙权,绕过他的椅子,面对孙氏诸臣,平淡的告诫道:“各位,别再信所谓通权达变那一套,这世界上,只有偏执才能成功。只有坚持自己地主张,坚定自己地信念,坚守自己地原则,坚忍不拔的向自己的目标努力,才能实现杰出。通权达变,到最后要么成为一个庸庸碌碌地俗人,要么是背信弃义的畜牲。诸位皆是江东翘楚,别把畜牲送的主张当作人生原则。”
说完,刘备招手唤过孙翊,拉着他的手扬长而去。
三日后,刘备整编队伍,跨河在长江北岸登陆,直奔六安国。此时,自青州来传讯的孙军探子方才赶到。刘备走后,孙权为了自身的安全,不顾部分臣僚地劝慰,坚决解除了青州属臣的职务。其后,孙军虽然意图振作,以防范刘备,然而孙军的军制全属空降而来,下层军官一走而空,军队已趋于瘫痪,年底之前别想有所作为。
至于青州文官,多数在青州有家有业,除了官员监察制度外,他们尚有一层宗教的道德约束。相对于本土官员,他们较少具备贪污习惯。契约精神主导下,他们对本职工作的义务感很强。本来,也是为了到扬州挣取些功劳,以便回青州进爵,安享晚年。故此,这批青州文官大多比较爱民惜民。当听到自己的主公准备在荒野之地立足后,他们有意无意的煽动属民,追随他们而赴六安国。短短半月间,六安国从不足百户、城狐社鼠出没地荒野之地,变为一个具备五千户的中型县城。
营寨设立后,刘备军士兵立刻用混凝土浇筑营房,营区所有房门面向中心,外层营房呈弧形,八条大路呈八卦状。一层层、一排排房屋排列成一个个同心圆,圆心是刘备的军议大厅与孙翊的府衙。
营房建好后,刘备竖起了自己的熊旗,带领侍卫四处深入乡间,检查居民户籍状况,等到吴地的青州属官到来后,一切走向正规。文官考核中本有屯田制的考题,依据官位大小、阶级差距各级官吏迅速归位,整个政府运转起来。
“苗床上的秧苗长到一寸许再开始间苗、插秧,垄要成行,秧苗透气透水,排水沟必须挖直,不能含糊。这些稻种可宝贵了,我打倭国总共才抢来了五船稻种,这地方就有两船,每一粒稻种可都包含着将士们的鲜血,千万不能浪费。”刘备蹲在田头,循循向几个老农教导着,孙翊蹲在他身边,不耐烦地看着刘备。
这几个老农都是吴地青州属官搜罗来的庄稼好手,一到六安就被刘备任命为典农史,负责教导各乡县农民,采用新法种粮。刘备更是亲自走上田头,向老农传授新法种稻技术。稻田地泥水里,几个老农浑身哆嗦,两脚发软,仍不住想跪下去,要不是青州官员提前交待青州不尚跪礼,老农们早跪倒在泥水里叩起头来。
“你们记住,今天所学的,一定要把你们的技术传授给乡民。你们现在都是朝廷的官员了,拿趄廷俸禄,今后不靠种粮为生。所以别隐瞒你们的技术,悉心教导给乡民,秋末我要考察,谁不努力,我就撤了他的职,让他回家种粮去。”刘备话说到后面语气渐渐严厉,扑通几声几个老农跪倒在泥水里连连叩头,刘备跳了起来,侧转了身子,避开老农的行礼:“青州惯例凡人只向神灵与先烈叩首,我不是神灵,你们向我叩首,咒我死吗?”
几个老农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泥水淋漓,这是刘备第一次在行礼的规则中去掉了天子的位置。而后,刘备数年没有亲自入朝纳贡,随后“后子面前也不跪”成了青州惯例。
刘备温言软语地安慰着几名老农,拉着孙翊地手,继续前行。等刘备唠叨完毕,孙翊好不容易得到空隙,乘机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叔父,六安四处皆敌,你为何不先荡平四抚,再安农耕作。还有,叔父是来讨伐袁术地,为何滞留六安,大军每日里只是挖水渠修路,不先前开进。”
刘备叹了口气,孙翊毕竟是世家大族出身,不知道农事艰难,误了春耕农时,农民一年的收成就要泡汤,政府必须想法养活农民整整一年,才能渡过难关。
“我刚才交给你的,是治国之术。你可要记清楚了。”刘备叮咛道:“农为国之本,农安则粮丰,粮丰则兵足。足兵足粮,国不可轻晦也。六安四战之地,土地肥沃,守住它,就守住了一个大粮仓。要想在这四战之地立足,就必须足兵足粮,使百姓知道幸福生活之不易,使勇士皆有奋战之心。这是政治上,我军必须缓攻地原因。
军事上的原因嘛,我军孤军深入,若无一个坚固的后勤基地,不可持久,所以,我必须等待此地百姓稳定下来,才能攻击。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必须为你建一块立足之地,才能让你真正在九江郡立住脚。此地,就是我为你建的粮仓,等我规划好了,这里还会成为你的兵库。你要野心大点,这里就是争霸天下的资本,你若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这里就是最后的庇护所。国者,家也,让每家百姓都感到富足安乐,百姓就会为你拼命,就会为你抛头颅酒热血。”
刘备拉着孙翊的手,指点头忽隐忽现、忙碌的农夫身影,嘱咐道:“咱大汉的老百姓要求并不高,只要生活尚能够忍受,他们总是选择继续忍受下去,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便是生灵涂炭,那便是天翻地覆,那便是战乱连绵,那便是改朝换代。
民乐为之死,奈何以死惧之?人常言青州是个大兵库,无他,百姓乐为我死也。宗教教导:吏正清明,轻徭薄赋,百姓为我赴死,乐之焉,甘之焉。”
孙翊尾随着刘备默默地走在田垄上,嘴里咀嚼着刘备的话语,半晌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叔父,以青州的武力,横扫天下可也,为何叔父却甘于守成,不愿进取呢?”
刘备仰天叹息:“刘备,汉民也,我宁愿成为大汉的宝剑,去惩罚侮辱我汉民的异族,去扩大我大汉的疆域。非万不得已,刘备的刀剑,绝不砍向我的父母同胞,我的祖宗先民。”
刘备这番话颇为奇怪,他怎么会称呼大汉子民为祖宗先民呢?孙翊搞不懂,继续问:“叔父,依我看,叔父治国的手段丝毫不差于朝中的兖兖诸公。叔父,以青州兵横扫天下,或自立,或扶新地,然后推行新政,岂不快哉?”
第五章走向统一第五十四节
更新时间:2007…1…1916:06:00本章字数:4530
刘备微微一笑,回答道:“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久的不愿立刻攻打袁术的原因,还有一个最直接的原因我没告诉你,你想听吗?”
孙翊好奇地问:“什么?”
刘备满脸奸笑着,说:“其实,原因很简单,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外传,话出我口入你耳,一定到此为止。”
刘备越是叮咛,孙翊越是感兴趣,催问道:“叔父,快讲。”
刘备憨厚的回答:“真实情况是:我无法进攻他,我所带来的都是骑兵。青州战马禁止阉割,春季正是战马发情的时候,大规模出战,我不可能做到,小规模突击,面对坚城,对于袁术来说,毫无影响。所以,我必须等过春季再寻战机。”
孙翊绝倒,复问:“叔父既然知道战马不阉割的弊端,为何不阉割战马呢?”
刘备目光深邃的盯着孙翊,回答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可以回答你刚才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