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杜恪辰已然知晓太皇太后与慕容部有龌龊,但如此折损自己的行径,他还是没有办法坦然接受。
他十四岁从军,便是在北境与慕容部族数年苦战。北境的冬日最是难忍,天寒地冻,寸草不生,积雪没过膝盖,连行走都极是艰难,更别说提枪上马。虽说这样的季节两军是休战的,但慕容部是游牧民族,没有储存太多的过冬粮食,必然要出来附近的村庄抢掠。而北境军在冬季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在各大要塞伏击慕容部,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整夜,在滴水成冰的北境,就算是裹着厚重的大氅依旧会觉得遍体生寒,但将士们为了不影响自己的行动,一律轻装上阵,时常被冻得没有知觉。
那段艰苦的日子,是他刚离开京城繁华的军旅初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被北境生生地冻住,再也不敢自恃过高,发誓必要还大魏一个太平盛世,于是开始了十数载的南征北战。
如今太皇太后轻易地将大魏将士殊死奋战夺回的十四城拱手相让,就算他不计较,北境的将士乃至大魏的百姓都不会同意。
“庞统,随朕出城。”杜恪辰转身要出宫。
简飒和顾征立刻拦住他的去路。简飒道:“上皇请三思,皇上不在宫中,若是上皇在这个时候也出了京城,只怕这天下又要落入他人之手。”
杜恪辰收回脚步,“二位爱卿,是朕一时情急。庞统、王赞,你二人带一队人马出城,务必追上太后和皇上,派人护送他二人回宫,你们尽快把诏书截回。”
庞统和王赞领命走后,杜恪辰又传了褚传良,八百里加急命令冯琰封锁北境的一切要塞出口,务必把诏书留在大魏境内,不得有失。而后,他又紧急调兵,命并州驻军三万步卒、青州五千轻骑即刻前往幽州待命,重新布防北境。
褚传良说:“上皇放心,这诏书出不了北境。”
杜恪辰却不这么认为,“不能轻敌,陈少严既然能要胁平安盖下玺印,就必定有法子把诏书送出去。朕怕的是,不管我们怎么努力追回,而这纸诏书可能已经到了慕容部的手中。”
“绝无可能。”
杜恪辰把冉续在西北抓获的鲜卑死士跟他说了,“西北是朕的大本营,他们都敢渗透,照这么看,在你我没有看到的地方,还有很多鲜卑慕容部族的人。想想在北境斩杀慕容部的日子,也已经过去近二十年,慕容部的首领换了一任又一任,部落中的争权夺势已经告一段落,如今的慕容擎已经稳居首领之位三年整,锋芒已露。只是这些年朕一心治理国中乱相,多次裁军,自以为无人可撼我大魏安宁。”
褚传良轻哼,“就算是如此,也不会叫慕容部侵吞我十四城。”
“臣在想,太皇太后割十四城给慕容部,必是得了他们什么好处。”一直没有出声的简飒缓缓开口,“若是慕容部族没有拿到这十四城,很难善了。依臣看,北境的稳定堪忧,冯琰将军要做好迎敌的准备。况且,眼下敌暗我明,这些年慕容部族的动向,朝中都没有明确的了解,若是正面交锋,恐怕伤亡难免。”
杜恪辰同意他的说法,“到底是朕轻敌了。”
自以为国中安稳,却不曾料到慕容部已不是二十年前的慕容部。
“他们既有能力派出死士联合陈少严,且人数众多,那么必然还有一支强悍的军队,等着与我大魏一战。”简飒面色凝重,“冯琰将军四十出头的年纪,当是盛年领军,可是他有守城的经验,似乎没有领兵冲锋的胜绩。不是臣小看冯将军,而是数十年的太平之后,重新开战,不能让敌军占了上风。纵观我国中高阶将领,可领军出征者寥寥可数。褚尚书坐阵兵部,萧将军守卫京城治安,而冉续又远在凉州大营守卫西北,蒋青彦守着南境。上皇,如今国中还有何将可派”
褚传良却不以为然,“我镇西军中个个都可为将。”
简飒微笑,“臣自然是知道镇西军战绩剽悍,可那是上皇统领。”
他点到即止,不叫褚传良尴尬。国中最后一次大战,是在北境与祁雄的一战。但那时并未形成对攻之势,而是长途奔袭远赴西北遭遇冉续。也就是说,自杜恪辰登基,国中已无大战。
“上皇未登基前,横扫八方,废帝时已没有多少优秀的武将在朝,镇西军出身的大都遭遇弃用,而致此时武将青黄不接。”这是一个严峻的事实,简飒不得不提醒杜恪辰。
杜恪辰沉默许久,道:“老萧可老萧处事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