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忠英在书房烤着火盆看书,钱若殊坐在木马凳上前后晃动,就在钱忠英的手边,偶尔还发出一两声的呜咽声,之所以说是呜咽,是因为他还不太会说话,只会说简单的单字,爹这么复杂的发音他至今还没有学会。崔氏在内宅忙碌,钱忠英老来得子,便经常把孩子带在身边,每日给他读上几页书,提前熏陶也是不错的教养。他以前也是这么带钱若水的,因为云氏生下她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身体时好时坏,又要兼顾云氏
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儿子,兴许是早就不抱希望,钱忠英对这个孩子的关注远远没有对钱若水的疼爱更深,或许应该说钱氏一族的荣辱皆系于女儿一身,日后的福祉全都要仰仗她。但她如今已经是太后,平安已顺利登基,没有兄弟夺嫡的困扰,也没有朝臣夺权的担忧,可钱忠英的心头始终烦乱,一直担心会有大事发生。
家老来报小姐回府的消息,钱忠英抱了儿子去迎,俯身要行礼,被杜恪辰一把扶住,“岳丈大人不必多礼,老是被人叫太上皇,我其实是很困扰的,这历朝历代哪有像我如此正值英年的上皇。”
钱忠英也不跟他客套,起身,让家老把儿子换回内宅,“上皇请。”
杜恪辰抬腿迈出一步,突然对钱若水说:“佛儿不是一直说想为如意寻找合适的奶娘,想问问崔夫人的意见。”
钱若水何尝不知道他这是想支开她,“父亲先和他聊几句,我去去便回。”
钱忠英进了书房,目送钱若水的离开,这才闭了房门,往火盆里加了银炭。
杜恪辰随意坐了下去,摊着手烤火,“坐吧,我这次来是有事和岳丈大人商议。”
钱忠英面无波澜,曲膝一坐,“上皇特地前来,想必是让老朽不再起复,不再上朝为官。”
杜恪辰嘴角微扬,“岳丈大人料事如神,委实是叫人惭愧。”
这事也不难推断,杜恪辰回朝已有数日,自太庙祭天礼之后,太皇太后一党处于被软禁的状态,朝事井然有序,当中不乏杜恪辰对各要职的补缺,全都是顾征和简飒等人在操持,勤政殿的灯火数日不灭,可钱忠英一直没有接到有关他的任职诏书,也就是说他已经被弃用。如今平安的辅政班底有管易、简飒、顾征和楼解言,再加上兵部的褚传良,文武兼备,已足以应付朝堂上的一切变故。
杜恪辰自七年前夺权登基,一直以扶持寒门士族来平衡朝中势力,而太皇太后这次的政变,绝大部分借助的名门望族的势力,才能将杜恪辰一举拉下王座。当然,这当中不乏有杜恪辰的顺水推舟,以引出幕后的陈少严。可从这件事情上也看出了,大世族的影响力足以摧毁王朝的统治。是以,杜恪辰这次重归,虽说并没有对涉及的世族有所动作,但已经能很明显地看出来,他已决心削弱世家的势力。朝中除了管易和顾征出身望族,其他的人除了简飒之外都是出身微寒,毫无根基,也没有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
“臣能明白上皇的苦衷,如今赋闲在家养儿教子,也是十分惬意。”钱忠英倒是淡然,既是在意料之中,也没有什么可愤恨难平,一身才学并非一定要在朝堂之上才能有所作为。
“我会让平安下旨,封你为承恩公。”开了这个先河,日后皇后的娘家就参照此例。外戚专权例来为君王所忌惮,尤其是这一次,柳家确实太过放肆,妄自托大,但也给了杜恪辰一个极佳的机会,削弱世家。
钱忠英没有什么不同意的,这对钱府已经是最大的荣耀,钱氏人丁稀薄,下一代也没有出色的子侄,正好可以安心教子。
“还有一件事情。”杜恪辰将近期的军报递上前,这份军报是直呈于他,并没有让平安过目,平安的猜测大体不差,但还是没有让他知晓实情,“我准备亲征北境。”
钱忠英快速翻看,面色焦虑不安,“没想到陈少严在慕容部身上砸了不少的银子,照军报上的看,慕容部组建的铁军不容小觑,他们本就是游牧民族,如今的轻骑兵更是作风彪悍,另一只鲜卑部族已经无人招架,退至祁连山以北。”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杜恪辰身体前倾,手指落在军报的最后一部分,“你看这里,在西北,匈奴部也蠢蠢欲动,有情报显示匈奴部与鲜卑慕容部已经联手,一旦北境战事重燃,匈奴也会趁势袭击西北。”
“自上皇平定四野已是十载有余,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