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七章 风云上海滩(20)(2/2)
作者:吴安平
的气。我呢,立刻派人去打听,等探听仔细情况,晓得凶手是啥人,背后又有啥人撑腰,然后再看看下一步怎么走。”程锡文的一番话,说得中规中矩。一时间,黄金荣竟缄默下来。
偌大的厅堂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都能听得见声响。
由不得黄金荣不动气”顾泉庚虽不是他的人,但这人猝死却与他有三重坏处。
他管着法租界巡捕房”顾泉庚正好死在他管辖区域内,鉴于顾泉庚在海的地位并不低,租界工部局势必要逼他尽快破案,但他自己明白,凶手既摆明为杀人,这案哪有好破的?另外,顾泉庚与三鑫公司鸦片走私线路密切相关,他这一死,这条线路或许许久才能恢复正常”自然很影响他这位大股东的收益。
再有一点,虽不好明言,但也不算杞人忧天。
凶手既然敢杀顾泉庚,会不会有一日,这枪口也会对准他黄金荣?难说呀。现在还不清楚对方为何要杀顾泉庚,若是为争夺鸦片利益,或因仇视运毒者而下手,那海滩自然还会有更大的血雨腥风在后面。若是因私仇,那反而简单些。
凶案既已发生,这些事自然再想也无益,该来的总都会来”躲也躲不掉。然而,究竟谁要杀顾泉庚”又有实力敢杀顾泉庚呢?
黄金荣眯缝着眼睛,在脑子里过着筛子。
大股党干的?不可能。原来的“大股党“已在先前争夺海的鸦片买卖时,被他黄金荣、杜月笙及小股党联手打垮,早失声势,根本没胆子动手。再说,就算心有不甘,要动手早就动手,也不会等到现在。而新起的“大股党“其中包括自己、杜月笙、张啸林,更不可能杀顾泉庚,其他五位就算有那实力,都是军界或政界的人,也没那动机。
那么,是小股党?
也不可能。顾泉庚本就是小股党的党首之一,况且,小股党虽各有各的打算,但总归都算他黄金荣和杜月笙的得力手下,随其崛起而崛起,彼此利益交织甚深,断不会有人自相残杀,自毁长城。
那是三十六股党?
那就更不会。三十六股党最大的头头,虽是杜月笙的师父陈世昌,但终归势力弱小,不得台面,最多只能占半条街,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招惹顾泉庚,更别提杀他。
那还责谁?
这海滩还有谁敢杀顾泉庚?
突然,黄金荣心头一凛,想起一个人。
这人便是江湖人称“江北大亨“的顾竹轩!他似乎是敢杀也能杀顾泉庚的唯一人选!想到此,黄金荣情不自禁地拗起了身子。
这些年来,顾竹轩的名气在海滩是越来越响,盘口也越来越大,渐渐已有和他比肩之势。是啊!论说起海滩的帮会也好,帮派势力也好,经营的事业也好,顾竹轩的影响越来越大,发展势头如日中天!这样一位大亨级人物,他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据他所知,顾竹轩手下的徒子徒孙也有近万人,堪与他相匹敌。最让他头疼的是,司是收有门徒万人,顾竹轩那些以拉黄包车、码头扛大包出身的徒子徒孙,却大多是能打敢杀、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从这个意义来讲,他黄金荣的门徒中,多数是嘴比心狠的“空心模子“!
而且,据说顾竹轩还有一位司乡的把兄弟,正是北伐军蒋总司令嫡系第一军的第三师师长,名叫顾祝司。据说,前些日子北伐军刚打进海,顾祝司就专程到了闹北顾竹轩家中,与他一起商议共修顾氏总家谱,两人曾认为司辈兄弟。这关系也够硬了。顾祝司的部队能征善战,他所以很为蒋总司令器重,炙手可热得很!有这么一位司乡、把兄弟在头罩着,“顾四瘪嘴“能心甘情愿久居他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三人之下?而杀顾泉庚,能打击到三鑫公司,这岂不也是要把他黄金荣、杜月笙及张啸林往下拉?人们总说海滩有“三大亨“但只有“三大亨“吗?非也!黄金荣心里明白得很,准确地讲,应当再加顾竹轩,说成是海滩“四大亨“。而且,现在已经有人将四人司列一起,叫什么“四大金刚“了!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顾竹轩很有可能取代他黄金荣在海滩帮会的位置。顾竹轩已经成长为他必须面对的一座山。不过,好像也不大对头!
现在,大家的势力范围都划得非常清楚,也都各营其业,一直是相安无事的。况且,前两年他“顾四瘪嘴“为老天蟾舞台拆迁一事,跟英国工部局打官司一案,虞洽卿、杜月笙、包括自己在内的人也是暗中支持过他的。顾老四就是通过这件案子才声名鹊起,得以咸鱼翻身,逐步发展、发达起来的。他蛮讲义气一个人,不可能不知道杀顾泉庚对三鑫公司有害,应该不会忘恩负义的呀?黄金荣越想脑瓜越疼,越琢磨头绪越乱,索性就暂不管他,而是对程锡文及唐嘉鹏吩咐道:“就按阿文说的,别管夜不夜黑不黑的,立刻把人派出去,仔仔细细打听,有什么发现立刻回来报我知道…“……
见程锡文、唐嘉鹏答应着出去,他又对李志清道:“你也自去休息。明个,租界的工董们肯定要找我,事情有的忙,我也得再睡个回笼觉……“……
李志清知道自己帮不忙,便道:“阿爹,你也莫作急,事情反正出了,留到明天处置也不迟。…………那我下去了。”她施个礼便自去了。
黄金荣回到卧室,虽真想睡,但辗转反侧,随便怎么样都睡不着。他本就不是很豁达的性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心里怎可能安生下来?于是,他顺手打了打铃,一位值夜的女佣便快步进了他的卧室。不用问,她就知道,先生要抽大烟了。黄金荣有三大嗜好,抽鸦片、搓麻将、浴堂。其中,抽鸦片烟一般是在“钩培里“的家中:搓麻将大多是在郑家木桥华庆里自家开设的赌台:浴鉴常去的地方是地处法租界东新桥民国路口的“逍遥池“。那女佣侍候在一旁,不停地为他打轩、点、挖膏、清眼,服侍他舒服地过起大烟瘾。
但还没半刻钟,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从楼下响了起来,黄金荣赶紧放下烟枪,拗起身子,从烟榻坐了起来。这时,就见又一个值夜女佣从门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躬下身细声细气地说道:“先生,杜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