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灼流将两人完全覆盖,在这海水之中,到处皆是火红的泥流与礁石肆意翻滚,无数气泡使两人疑心自己也将被蒸发。涤生将若离双手紧紧拉住,不让她被这汹涌的暗涛冲走。
却不想自己身后那海底岩浆滚滚升起,溅出一个个火红的浆泡来,直将涤生背上灼出一片热烟。若离头发全然散开,人在暗流之中上下浮动,却向着涤生摇头启唇,语声不闻,却从唇间升起无数水泡。
涤生知若离是要他将手放开,但进入这幻境微尘之时,自己想孤身犯难师姊不许,此刻又怎能让师姊被冲走。无论身后的浆泡如何灼烫自己,即便要将自己整个身躯都融化了都绝不会放手。
不料那一片岩浆翻滚之中却慢慢形成一张血红的大口,如洞开冥界之门,现出无穷吸力要将涤生吸入。如此一来,再紧紧住着师姊的手臂,却等同是将两人一起埋葬入这巨口之中。方才涤生是一下都不肯放松,如今自己已难支持,转瞬便要被吸入,却不由将手一松,迫不及待想将师姊放开。若离看定他,在乱流飞沫之中,眼光之中无比肯定地告诉他,生要同生,死要共死,两人中任何一个都休想牺牲自己令对方独活。
于是涤生不再挣扎,只是与若离目光相对,在这幻境之中要一同归入那幽冥地底。一阵剧烈的颤抖之中,似将两人的神魂都震散,涤生意识都将归于虚无之际,手中紧握的那双柔荑,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一如已经生根。最后一霎,即将被黑暗全部覆盖之前,两人眼中最后留下的却是对方那会心的一笑。
浊流猛浪逐渐变作风淡云轻,当涤生悠悠醒转之时,身边却已是一片晴朗天光。
师姊!
他如惊醒般坐起,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海滩之上,四处俱长满了半人多高的野草。海风轻拂,远处那一线白浪缓缓漫来,似乎天地之间从来都是这般宁馨。他有些诧异地遥望天空,天上那流云却勾起一个个奇异的影子,似是一个狼影,又如同一只飞鸟,将白云化作的白线定格在青空之上,一如线描的画一般在天上慢慢转过。再看天海尽处,似有三道连天云柱若隐若现,再仔细看时,却是那身高万里的三圣王正一动不动坐在天边,如做永恒的观客。
涤生心知这是幻境微尘的惑象,尘门内外的物象互不关联,但却可影响身在其中之人。如若将那天上彼此追逐的雪神与枯龙子,抑或那天边静坐的三圣王都当作真,则更易使自己陷入迷境而难以脱出。
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却又是如此逼真,而令涤生大惑不解。此刻他身上只围着一条草编的裤围,上身不着衣物,只在手臂上缠着一道皮毛做成的腕圈,皮肤黝黑如铁,哪里像是自己。他站起走动几步,心中说不出的奇怪,虽无法看到自己的面部,但双眼余光仍可见自己面上肤色也是黝黑的。在那乱草之间跑起之时,身体无限轻灵,全然没有了片刻前在海底所售的那番苦痛,但这奔跑如飞却令自己更为糊涂,因为感觉到自己的身形似乎缩小了一圈。
”别跑!我看到你了,还想走得脱吗。”只闻得一声娇叱,从一块岩石上跳下一个少女,直向自己奔来。
这声音分明便像是若离,涤生不由心中一喜,但迎上之际,却见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渔家少女,围着一身皮做的短袄短裤,垂着一头碎辫,面目娇俏却神情懵懂,哪里像是若离了,竟是从未见过。
”你不是师姊?”涤生愕然道。
未料那少女冲到他面前,却一顿足道:”什么石子不石子的,好生难听。你怎么不跑呢。快跑快跑,不然怎能算我追上你。”
涤生愕然不知其意,但见那少女不住催促,慢慢嘟起嘴来,似又见到师姊往日的神情,迷迷糊糊中便要听她的话,于是又在草丛中慢慢跑起。
那少女拍手道:”这才对呢。你装作拼命地跑,然后被我追到,这功劳便可算作是我的了。”
涤生全然不解这少女说的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无论她是不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