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的时候吗?”
“用这个就可以了吧。”歆彤依旧低着头,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坚定,“如果是那样,哪怕只是再和她说上一句话也好。”
“那就抓紧时间吧。”他优雅地附身向歆彤递出右手。就像一直以来的一样。
随即当他们的双手触碰在一起的时候,那团蓝晔从项坠中翻涌出来讲两人团团围住。四周的景物像是化开了的水彩画一样相互糅杂然后变成一团白光……在那团光晕崩散之后,一切又回归到原来的景象。医院还是原来的医院,只是太阳取代了繁星,透着大气层直射下来,晒得她皮肤生疼。
“白悦,女,十六岁,于4月30日17时13分02秒在镜顾街和清河路交界的十字路口处被一辆银灰色的大众轿车撞倒,因失血过多当场身亡。如今肇事司机在逃,仍未抓捕归案……”施克像新闻播报员一样,机械性地读着浮现在他脑海中的信息。
“这是什么?”
“白悦的一部分死亡信息。我认为应该对你有所帮助。”施克从口袋中掏出他精致的金色怀表,继续说道,“顺带一提,现在是17时02分,还有11分钟。”
听到仅剩11分钟,歆彤连忙推开施克往清河路方向跑去。要知道医院离清河路可是有半公里的路程,走路实在太慢了。
“……为什么不把时间提前多一些,这样子时间实在太紧了。”歆彤一边跑着,一边向施克抱怨。
“因为我只能把时间提前到你离开学校的那一刻,不然你突然从课室里消失不是很奇怪吗?这样时间和空间不能连接在一起。这已经是最好的时间了。”
“好,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白悦,让她知道这件事。”当歆彤想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时,施克却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能打电话给她。难道你要和她说‘白悦,你等一下就要死了。’这样的话吗?!她会相信吗。”施克眼神犀利,在手上施加的力量也越发之重,“别这样歆彤,你知道关于别人的未来是一概不能透露的,更何况代价……”
“施克,好痛。”歆彤皱着眉头喊着。
“抱歉。”施克急忙放开手,习惯性地看了看怀表。
忽然之间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叫喊,这正是她以为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听见的白悦的声音。
“嗨,歆彤!”
遇见歆彤的白悦显然很高兴,挥着手向她走来……
不要!!
下一秒,歆彤的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刺耳的尖叫声,绝望与残酷地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那是带着血腥的死神在向她微笑……
血……
漫天的血……
从白悦身体中撕裂出来的血……
整个世界都浸满了血。
接下来发生的事她都不知道了,自白悦被车撞上的那一刻,施克已经抢先一步将歆彤拥入怀中,用手覆盖住了她的双眼。
她只知道从施克身上传来的颤抖,从自己早已沙哑的声带中撕扯出来的尖叫和哭不出来的泪水……
白悦死了。
在自己倒退时间之后又死了。
是自己害死了她的。
4.9
冗长的夜被钟表秒针的跳动分割为无数细碎的断点,如窗外透进来的灯光零星地洒落在地板上。房间里并没有开灯。歆彤坐在床的一角,抱着腿把脸埋在双臂之中。施克则抱着臂倚在窗台上假寐。
自从得知白悦的死讯之后,他们就一直在这4月30日这一天来回重复,可结果却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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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白悦在看到歆彤之后冲出马路结果被车撞上,送院证实不治……
第二次,歆彤打电话让韩乐轩拦下,结果命案现场则发生在学校门口,很多女生都吓晕过去,而白悦也死了,韩乐轩因亲眼目睹她的死亡闭门不出……
第三次,歆彤直接回到当天早上去找那辆银灰色的大众轿车想让它失灵无法启动,结果却发现真正令白悦死亡的凶手是自己,也因此抑郁不振。白悦已故……
第四次,……白悦身亡……
第五次……
……
别这样,我已经受不了了。
大概这都是我的错,是无知的我将白悦杀死的。
真不该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
白悦的尸体,白悦满身血红的尸体,白悦手脚扭曲的尸体,白悦面容模糊的尸体……白悦指着自己恶骂的尸体……
白悦临死前还对自己微笑的尸体。
她死亡的场景不断地浮现在歆彤的脑海中,像千根针一样刺着她的心,像万把刀一样分割着她的身体,或者像研药棒一样碾压她的思想。
胃里的液体再次翻滚着,一股酸味涌入她的咽喉处,难受得恶心。身体机能开始向她反抗,但她真的吃不下去了。
明明两个小时前才刚刚吃过晚饭,还和施克一起玩游戏机呢。对了,白悦死了,她还回到过去就她呢。多少次了呢,已经数不清了。每次想起来,就只有白悦的尸体。
哼,还救什么,还谈什么正义感,大无畏,这根本说的就是另一种人。元歆彤,你除了是一个杀人犯之外就什么也不是。你要怎么去面对白悦的父母,韩乐轩,还有这个世界啊。
也只有你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好朋友,然后冠冕堂皇地举着正义的旗帜在时空倒流中拯救他人,充其量也只是为了自我安慰,实际上却什么也没做到。
对了,看着白悦在你面前死那么多次心情如何,哭泣的背后是否还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哭着将施克搂入怀中,笑着将白悦杀死百遍。
这,真是……
啊!不要再说了,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我只是……只是……
哭了还是没哭,她也说不清了。有时候会觉得眼睛热热的,脸湿湿的,但有时候又会发觉那只是冷汗而已。在哭了很久之后,才知道可能再也哭不出来,眼睛很痛,大概是要哭成瞎子才会安心吧。饥饿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消失了,施克给她熬了粥,但都被她拒绝了,反正就算勉强吃下去也很快会吐出来,所以就索性不吃吧。对了,不如干脆这么饿死好了。
手脚酥软,头脑晕眩,脸色发白,全身冒汗。
她便一直以这种状态来深刻她的死亡,责备她的隐匿。
或者,等待自己的结束。
施克依旧守在她的身边,如诚实的守陵人一样,绝对不会动手陵墓里的随葬明器。
他有时闭着眼睛假寐,有时掏出怀表沉思,有时又会勾出皮质项链把那个十字形的透明饰物放在指间把玩着……蓝色的液体在项坠中来回流动,安静得如同时间停止了般。
也许是等待的时间太长了,他也终于沉不住气。施克将摘下的白色筒帽重新戴上,直起身子走到房间的中间。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如今就抱着永别的心情,最后一次看看这里吧。
最后,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晚安,我的已故小姐。
街上许多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车祸而惊慌失措,四处充斥着死亡的腥臭。而人行道上一位穿着洁净的白色马甲的银发少年似乎无视了人群的慌乱和喇叭的长鸣,径直走到被汽车压在油柏路上的年轻女性的尸体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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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颈上死亡项坠是中空的十字形水晶饰品,透明的,可以清楚地看出其中精致的手艺。
“一命换一命,值吗?”他压低着声线淡淡地呵道,就像是对站在他身前的少女的灵魂说的一样。
她没有说话。
“那还要我再一次时间倒流吗?”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的他显得有些不悦。
“你倒是说话啊,不要吗,那就算了。”
他转身迈开脚步,离开了,随着他的步伐的起落,他的身体开始碎裂,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这个时空之中,直至最后落下一滴能证明他存在过的他的泪水缓缓地落在少女的脸上……
5.1
【2月20日】
在家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地提着祭拜用的花束,来到母亲的坟前,那是每年开学初的时候佟亦汐都会做的事情。
母亲死的时候她还很小,比起哥哥而言,自己对母亲的记忆却是十分模糊,只知道那是个温柔的人,若果不是因为母亲因船难丧生大海的话,也许自己就可以像普通的女生一样和母亲学习梳妆打扮,逛街的时候被别人称叹年轻得像两姐妹一样,然后谈恋爱的时候也可以和母亲像闺蜜一样聊天,累了就在母亲怀中撒娇,对于这样的生活,她要求不是很高不是吗?不过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却是难以实现的愿望。
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来到母亲的坟前和母亲说说话,讲讲父亲和哥哥的事,讲讲自己上学的事,总觉得那样就可以和天国的母亲交谈,让她知道她的女儿现在很开心。那就可以了。
自从母亲死去之后,父亲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将自己投身到工作之中,也很少和自己有接触。哥哥也是,对一切事物都失去兴趣一样,她都快忘记哥哥脸上的笑容了。家里破破碎碎的,失去了好多好多。大家都似乎在逃避着,逃避着承认母亲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
虽然很痛苦,但是佟亦汐还是选择了接受,似乎只有接受了,才不会在半夜因为这而哭泣。所以佟亦汐每年都会来这里祭拜。
这里是冷市的公墓,错开清明节,没有鞭炮的声音,也没有焚烧冥币产生的烟尘,青绿的小松树间隔着投以树荫,青石板也因为雨后而显得一尘不染,似乎是约定俗成般,没有世俗的烦恼,那是为祭奠死后灵魂所留下来的安宁,就连生者也会下意识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寂静。
似乎连心灵也可以得到慰藉。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墓地应该是个很恐怖的地方才对,但是走进来之后却会不自觉地抛下一切,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久违的轻松感。
佟亦汐并不讨厌墓地,并不仅是因为母亲在这里。
她将带来的花束放在母亲的坟前,诚心地拜祭着。
“妈妈,这次哥哥得了年纪前十哦,很厉害吧。”
“爸爸最近好像有点咳嗽的样子,是不是工作太辛苦啦,你要好好保佑他啊。”
“舅舅最近蹭饭的频率有点高,我会好好督促他让他赶快找个女朋友的。”
“我的话,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好好照顾自己。”
“大家都很好,你自己在天国也要好好的。”
那是对母亲说的话,又似乎是佟亦汐用来安慰自己的话,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自己不会像以前一样一想起母亲就会哭的爱哭鬼,那就可以了。
作为女生,她并没有像哥哥一样备受关注,也没有别人对她过高的要求,有的就只是对自己的自律,以及作为佟家人的自豪。她很清楚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她不能盲目,也不能害怕。
即使现在遇到恐怖故事的情节……
“……那里的是谁……”
“这里不是你应该站着的地方……”
“……快、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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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从树丛深处传出来的声音,低沉,缓慢,以及冰冷,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命令她赶快离开。太阳却在此时不适宜地被厚重的云层隐蔽了身影,风也变得肆虐起来。
“是谁,你在树丛里吗?”佟亦汐有些警惕地往后挪了几步,身体也不由得颤抖起来,目光却未曾离开树丛,害怕会从里面钻出什么来。
应该不会是丧尸啊,科学怪人,吸血鬼一类的东西吧?!佟亦汐开始胡思乱想,不过现实生活中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存在呢,既然会说人话就应该是人了。虽然好不容易安慰自己不必害怕,但是即便现在从里面出来一个流浪汉也足以把她吓个半死了。
只希望是住在附近放学后没事干的熊孩子就好了。
这时从树丛中发出树叶抖动的声音,佟亦汐还没来得及尖叫,就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他似乎受了伤,爬行得格外艰难,待到爬到一半的时候却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了。
“喂,你没事吧。”见对方倒下,佟亦汐连忙跑上前去扶起他,却摸到一阵湿润,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血的时候,对方却推开了她,挣扎着要站起来。
佟亦汐讨厌这样执拗的人皱着眉扶住了又要倒下的他,询问道,“你都流血了不是吗,我帮你叫救护车吧。”她很害怕,再这样不治疗对方会死的,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见死不救。
“走,不用你管……我不能被人发现的……”对方奋力想离开她的身边,可是刚走一步对方又倒在地上,来回好几次,佟亦汐已经再也看不下去了。
“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少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是身处在空旷的室内中,可能是空置的厂房吧,可以看见角落里还堆着因急于搬迁仍未处理掉的机车。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好,可以闻到刺鼻的药油的味道。他爬起来整理思绪,才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呃,是刚刚那个女的诶。
“你没事吧?!”佟亦汐见少年醒了过来,连忙讯问道,“这里是早就空置的厂房,不会有人来的,你放心。”
刚刚少年晕倒的时候她还真吓一跳,但对方却一直说不能将他送到医院去,自然也不能往家里送,他满身都是血,会把家里人吓到的。所以就只能把他带到这个早就废置了的厂房里来,离公墓也很近。而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小时候和哥哥没事探险出来的。不过自从长大之后没有来过这里了,哥哥他,大概也把这里给忘了吧。
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还有另一个原因。
佟亦汐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决定将那句话问了出来。
“请问这个是真的吗?!”她指着从少年头上长出来的一双毛茸茸的兽耳,语气中多了些不肯定,“应该不会是装饰物吧?”
没错,少年深灰色的发间的确是长出类似于野兽耳朵的东西,虽说与发色相近,不过仔细看的时候还是可以从蓬乱的碎发中分辨得出来。佟亦汐一开始还不太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不过一个大男生带着兽耳这种反差萌也太……
“哦,你说这个啊,是真的。”少年很坦白地表明一切,耳朵还随着他的语气变幻不自觉地动着。
难怪他刚刚一直不许自己带他去医院,不然那些医生一不是激发了自己当医学院研究员时的热枕吵着要解剖他,二就是把他当做变态了吧……可是,可是人真的会有兽耳吗,还会动,难道说……
“你……你不是人的话……那是什么……”狼人吗,是狼人吗,就是那种在满月的时候会变成狼的人吗,原来真的有的,不会攻击人吧?!佟亦汐搞清楚之后就在一旁假作冷静状,可是不断冒着冷汗的脸却把她心里的真正想法给暴露了出来。
“哎,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别把我和那些狼人半吊子混为一谈,本大爷可是高贵的狼族。”当时因为失血过多,少年才无法维持人形,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也很快把耳朵收了回去,自然也包括藏在身后的尾巴,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对方就是了。顺便将对方打量了一遍,说出一句极不负责的话来,“而且对你这种小女孩没兴趣。”
“什么?!”刚刚才遗憾兽耳的消失,却无端被这么鄙视一次,少女自然气急败坏了。
“冷静冷静。”所以说女生就是麻烦。再次作出如此感叹,少年也站起来做了自我介绍,就当是谢谢她救了自己吧,“我叫室洞,还是谢谢你刚刚没把我扔在那里了。”
说罢,便向佟亦汐伸出手。
这时佟亦汐才真正有时间冷静下来看看对方的样子。深灰色的头发长而蓬乱,从垂落的刘海后可以看见用医用眼罩遮挡住了其中一只眼睛,而另一只眼睛则是深黑的,可以看见里面呈锥子状的瞳孔好奇地瞅着自己。因为受伤的关系,他的身上也缠满了各种各样的绷带,显得格外狼狈。
“你好,我叫佟亦汐。”佟亦汐握住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