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着灿若云霞的采采衣裳,佩一口酒葫芦、一口桃木剑,像是长开了的俏皮的清薇真人。那人说自己是被剑宗的魏峥嵘暗害,形神俱坏,一出魔塔便要飘散。她左右无事,就教起翩翩龙虎宗的高深符咒。看守翩翩的妖怪们此后也好转了态度,虽然翩翩仍不能出园,一切物什都不缺乏……后面的信就是翩翩和我的闺房私密啦,还有那女人与翩翩讲的很多笑话和趣闻。”
我沉思后道:“翩翩是精细人,三年前她就已经猜出那人是方琼。但因为某些缘故,不能在信中指明。上官天泉是寥寥几个收到翩翩纸鹤的人物,我们既然知道是方琼,三年前的他也能从翩翩曲折的信中猜出方琼。可龙虎宗的人直到我们打西域时候还懵懵懂懂,上官天泉一直隐瞒了龙虎宗三年。”
琳公主也夹了一块糕至我嘴里道:“翩翩在信里有太多的东西没说。她甚至没有提方琼魔祖师的身份。现在知情人都能猜到,没有方琼的传授,萧龙渊和银麒麟怎么能晋升真人?北荒的妖族怎么能脱胎换骨?翩翩却只字未提。难道那个方琼真能随意进出修真者的头脑,翩翩只能在方琼的监视下欲说还休?”
我道:“方琼也未必沦为邪魔。我想,方琼无法离开魔塔多半也是真的。她出不了塔,只能把心思花在找到魔塔的修真者上。妖猴德健找到过魔塔,顺走了十绝阵图,便弃她而去;萧龙渊和银麒麟找到了魔塔,方琼便向他们传法。来到北荒的修真者寥寥无几,哪还管得上他们是正是邪呢。或许十绝阵图,也是方琼故意让妖猴顺走,如此方琼的神念才能通过那图接触到塔外的现实世界。”
我脖颈上的蜘蛛坠没有反响。似乎方琼果然信守诺言,不再从蜘蛛坠里向外窥探了。
琳儿扁扁嘴道:“我看是人家在念想世界帮过你,你才偏心说人家大美人好话。”
“哪里,哪里。”我忙道。
琳儿坏笑一下,从纳戒里取出一支莲花晃了一下。我还记得,这是变钜子出入双塔的法器。变钜子在悬圃被生擒后,这法器就归了琳儿。
我领会了她的哑谜:山河榜正赛时我们俩凭这莲花,学当年的变钜子进道塔,悄悄溜进魔塔,神不知鬼不觉救出翩翩,听她畅所欲言。
我忽然想到,凭变钜子的莲花,自己也能随意进入剑宗的道塔。只是不知道魏峥嵘的肉身届时会有什么异变。反复思量,我终究觉得太过凶险,按捺下不说。
倏忽已至八月初十清晨。天朗气清,大好日子。
近三千元婴、金丹再次集结四海观。各个摩拳擦掌,整装待发。文侯向观水祖师奉还我宗九转法宝银葫芦。观水祖师留我宗元婴丁锦鲤为赵地管领、来俊村辅佐民政、褚桂辅佐军政,余人悉数摄入葫中洞天。
内中一应物资具备,馆舍亭阁完全,花精木妖充作仆役,有星为镜周览葫外天地。
银葫芦轻轻跃起,连跳几下,已从阳秋城的四海观跳到几百里外的燕地长城之上。云蒸雾蔚的妖气陡地压在银葫芦上,葫天里的楼阁森森地摇动。
那魔塔就像长了四脸四对魔眼,一对巨眼的目光罩定了银葫芦不放。燕长城的光塔也全转向我们。妖国经营六十年,燕地的一切灵脉都连成一体,如铁桶一般,那魔塔居于灵脉总枢,也好似一个集燕地精粹一体的顶天立地的巨人。
颜掌门请示观水祖师,是否要隐去银葫芦踪迹,以免不测,发生九转法宝对九转法宝的天摇地撼,玉石俱焚。
观水祖师大方道:“由他们去!群妖心思各异,我又居七圣会之首。纵有魔塔,他们岂敢妄动?我等从容游览此处的大地山河吧。”
他又问,“聚仙班可在?”
聚仙班仍然坚持花落落的志向,搭乘银葫芦,继续前往妖怪之都乌云城巡演。
“那我就先点一出:大地山河一担空,四大皆空相。”观水道。文祺、遵礼等应诺。
银葫芦好似一条大宝船驶向魔塔,群山如同蚁丘。下方妖国的城池要塞、药田矿山、兵器作坊、船舶作坊……尽收我们眼底。文侯向我和琳儿道,可惜原芷不再,否则趁这机会我们就能记下妖国大本营的一切虚实了。
原芷代表西军,与东军的宇文拔都和南宫磐石接洽后,就留了下来,为星宗备战山河榜了。
正南方向,也有一座飞来峰在魔塔的目光之下,悠游飘了过来,宛如一位翠羽青衣的逍遥仙人。此山规模远不如各大军星堡,不过一小丘耳。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隐隐有小桥流水,殿宇楼观。还有一千元婴、金丹的气息。
观水笑道:“龙虎宗的道友,这厢有礼了。”
飞来峰山尖的守一祖师也道:“昆仑宗的道友,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