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奕枫现在很郁闷,很憋屈。不是对今天陪同他出席金像奖的钟楚红有什么意见,也不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而是冯奕枫穿着一身正装礼服,开着跑车,居然坐在街边的“走鬼档”(街边的无牌摊贩),在数十双包含好奇、怪诞、惊异、猥琐的眼神注视下,吃碗仔翅、串鱼蛋和牛杂。
冯奕枫以为钟楚红会带他去什么地方用餐,随着红姑的指路,来到了黄泥涌道。由于这里接近跑马地,每到夜间跑马日,傍晚时分,在小贩管理队下班后,各种各样的摊贩都会汇集到这里来。什么清仓货、冒牌货、廉价衣服裤子、家庭日用品,都会出现在这里。当然,少不了香港最有特色的食物,类如香港最喜欢的鱼蛋、牛杂、车仔面、鸡蛋仔、粽子、猪脚姜、艇仔粥等等。
并不是这里就没有人去管,只是管不了。这些“走鬼档”就跟打游击一般,每次小贩管理队突击检查清理,都会被守在街头巷尾的天文台(望风)的通知,所有小贩都会一哄而散,抓到的就是几个跑不快的老人家或者哪些后知后觉的。这并不代表这里就是三不管地带,由于靠近跑马地,靠近富豪住宅区,这里反而是香港警方重点照顾的地点。不过警察就比小贩管理队有人情味很多了,小贩只要不太过离谱,一般都只会劝喻离开,并不会赶尽杀绝。
冯奕枫以为钟楚红领着他来到跑马地,想来也会是些有特色的餐厅。可谁想到,车子刚驶到黄泥涌道,红姑就大喊停车,接着就不顾仪态的,提起裙子就跑下车,在冯奕枫惊愕的目光下,还有路边行人和摊贩惊疑的眼神下,钟楚红来到一辆正冒着热气和香气的木头车边,大声道:“要两碗碗仔翅,多加胡椒粉。”
本来吵杂不堪的路面,突然为之一静。走过路过,站着坐着的,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长大能够吞下鸭蛋的口,看着兴奋的,又长得娇美艳丽的钟楚红,眼馋的盯住木头车上的碗仔翅。可钟楚红却一点自觉都没有,回头对还坐在车上的冯奕枫大声喊道:“你要不要胡椒粉?”
任谁看到俩个穿着正装礼服,开着跑车,一看就是非富则贵的青年男女,突然出现在街边的小贩摊档前,居然还要吃这些平民才会吃的,不入流的食物,怎么能不让周围的人惊疑呢?
冯奕枫很无奈的走下车,接受街上那些人审视和疑问的目光,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问:“大少爷,你跟你女朋友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可没有牛排红酒。”
来到钟楚红身边,拉了拉正看着档主处理着碗仔翅的钟楚红,一脸尴尬的指了指周围的摊档,问道:“你不会说带我去吃好东西,就是来这里,吃这些吧?”
钟楚红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接过摊主递过来的碗,琼鼻凑上去用力吸了吸,理所当然道:“是啊!就是这里。不说你不知,我读书时,曾经住过附近的云地利道,每到傍晚时分,这里就有不少的小贩来到摆摊,我也经常存起零用钱,偷偷的下楼到这里来吃零食或者解决一顿饭。我以前最爱吃的就是碗仔翅和鱼蛋,不过现在这些摊档少了很多。你快看看,里面的冬菇和鸡肉都少了不少,还好味道还保持不变,还是那么的鲜美。”钟楚红指着碗里的配料大声道:“老板,你不是吧!是不是看我好欺负,怎么我这碗的冬菇和鸡肉会这么少的?你不会是想骗我吧!”
卖碗仔翅的小贩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早就被面前的钟楚红迷得神魂颠倒,听到她的娇嗔甜美的话,老板又从汤锅中勺起不少鸡肉丝和冬菇丝,添加到钟楚红的碗里,色迷迷道:“美女,这些够了么?不够再加,我请客。”
“嘻嘻!够了,谢谢老板啊!”钟楚红这下满意了,有滋有味的吃着碗里配料比汤还要多的碗仔翅。
冯奕枫也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碗,可他就没有钟楚红这种待遇了,碗里飘着几条冬菇丝,剩下的都是粉丝,怎么看怎么都没有看到有鸡肉丝在里面。
钟楚红吃着也不忘招呼冯奕枫,来到路边摆着的四方桌前坐下。这种四方桌就只有半米高。钟楚红挽起裙摆,也不顾自己春光乍泄,毫无仪态坐在哪里吃了起来。还向不远处的一档牛杂和一档鱼蛋档喊道:“给我来碗牛杂,再来几串鱼蛋,都要加辣的。”
冯奕枫拿着那碗碗仔翅,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是第一次感到有点彷徨无助。并不是冯奕枫有钱了,地位高了,就看不起人,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觉得自己来这里吃东西就是丢架子的事。他同样很喜欢吃这些街头小吃,陪翁美玲也常常去蹲在街边就痛痛快快的吃上一次。
之所以觉得无奈又憋屈,其实还是因为周围路人的眼光。一辆红色耀目的兰博基尼跑车,一身黑色手工西服,戴着的是百达翡丽的名表,穿着的是光可鉴人的真皮鞋,人却拿着一个还带有污迹的汤碗,蹲在污水横流的街边,怎么看怎么就像是流氓大亨的派头。冯奕枫受不了那些人望过来的目光,受不了自己成为一条街上的人的目标。
钟楚红没有这种心理负担,大大咧咧的,吃的不知有多香。拿起刚送过来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