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与村里人一样,对丁家父子很和善,将自家的情况说出来,“他们搬走也好,这三十几户分下来的田地也多了。坡顶的梯田有四亩多,池塘下方有三块地,凑起来算也有二亩。”
丁父自是知道儿子的用意,没想到丁文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九叔,这里种好庄稼,有没动过其他念头?”
“念头不是没动过的。”九叔公苍老的脸上带着无奈,“大前年,大虎从哪儿学来的温棚种菜,花了一万多块钱搭起了棚,谁知台风一来全刮跑了,他欠下了债,才咬着牙出外找工去。”
谈起了这件事,九叔公磕掉烟杆里的烟烬,又装上一筒,抽起。
“九叔公,将地挖成池塘养鱼怎么样?”丁文试探地问。
“这......地挖了,那就是种不成田。”九叔公边沉思边低声嘀咕,丁文的提议似乎这个超出他的想象。这一生勤恳种地,没了地咋办呢?
丁父没说出这是丁文的主意,而是将名头挂到沈清身上,毕竟人家是权威机构嘛,将一些设想向九叔公说个遍。试想能将这个根深蒂固的九叔公说服,其他人就好说多了。
丁文看九叔公抽着烟杆,仍然沉默不语,知道这主意出得太突然,让他慢慢消化,看来只有找大舅带头弄起这事,便示意父亲辞出了六合院。
俩人熟悉地往里走,拐了几个弯后,便听到落石、敲石声,应该是桑春他们在铺巷里的路。前两天听桑春讲,石板条从祠堂等那些老屋的巷道、小弄向四周铺就,先把村里的巷路全部盖上再说。
“你们怎么来了?”桑春用衣袖擦去了脸上的汗,迎向俩人。
丁文打趣地说:“大舅您还真会保护古物啊,这地方没人住了还花这个钱铺路,怎不从外围有人住的地方开始?”
这桑家坞会其他的乡村都同样存在一个毛病,就是成了空心村。但祖屋、老屋成了一个象征性建筑,即使没人住也不能倒,有的人每年都花出一笔钱进行修缮呢,这在宗族观念强的乡村尤其明显。
桑春只说这是大伙儿一起定下的。
丁文与桑春说话没有那么顾忌,便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但桑春听了也面露为难之色。
“舅,连你都作难了,这事就当我没说过哈。”丁文有点斗气地说。
丁父在旁只能摇着头,这古屋巷道也阻碍人的思路了,拍拍儿子的肩膀,离开了村内的古屋。
“爸,我去看看这水泄向哪儿比较合适。”丁文不管了父亲,沿着出村的路子慢慢走向渡头方向。
前些天下雨,积水流过的痕迹依然还在,一路上观察着去向,最后到了芦苇荡,归向大海。嗯,这些水对于整片的芦苇荡来说杯水车薪,但胜于经年不断,聊胜于无吧。
丁文回到家时,丁母便喊住了他。
“儿子啊,你就一门心思把自家的鱼塘管理好,别整天瞎琢磨。这一来一去的,钱也没嫌上多少,人却忙得不可开交。”
面对母亲的责备,丁文没有反驳。有了这枚戒指,他早把自己当做桑家坞的主人,当成桑家坞的一分子,只希望乡亲们的日子都得惬意些。想想现在大伙儿这种思想状况,还是暂搁到一旁。
“妈,我知道了。这次回去带些青苔、岩蛎和几条胡子鱼吧?”
其实,丁文现在拿得出手只有这三样东西,但对城里人来说是个好东西。天然的青丝苔,被饭店里吹成绿色食品,价格好高的;岩蛎与绳蛎不同,因为肚儿小、味道鲜,在市场上根本买不到;经过洪荒湖水温养过的胡子鱼,自有不寻常的味道,否则章守志那天到省城,也不会硬拖着捞走了几条鱼,说带给领导的。
“你不说,妈也准备多捎几条鱼回去。上次带回去的鱼,送了条给对门的冯阿姨。一家子吃了以后,她第二天就跑上门问这鱼从哪儿买的。我告诉她是自家鱼塘产的,这次她可特意吩咐多带几条回去,还将钱扔给我。”丁母说着就好笑起来。
这个冯阿姨,丁文的印象挺深的,她和丁母同在一个办公室里,是教英语的。高中那时,丁文还央她补习过。
“成!只要妈您说,将整个鱼塘搬回去都成。”桑木兰在一旁帮腔说。
“你这丫头就嘴儿甜!”丁母拉起桑木兰的手交代说,“盯住小文,别让他胡搞乱搞的,要安心点过日子。”
呃,自己有这么不安分么?似乎......只那么一点点。丁文那委屈相被丁母和桑木兰看在眼里,俩人均卟哧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