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年末第一场雪蔓延到新年,凭栏眺望苍茫山河银装素裹,万籁俱寂。
一杯热腾腾的茶水缓缓斟下,浓香四溢,一只素手捧着茶杯轻轻放在黄花梨的桌上,静雅声音轻轻道:“夏哥,你站了一夜,喝杯热茶暖暖胃吧!”
“噢,谢谢芊芊!”
夏夜之转身放下画笔,端起茶吹了一口,嗅了一下,赞道:“以前我不爱喝茶,最多喝点乌龙茶,但是自从到了萧山,沾了芊芊你泡的普洱,便一发不可收拾。”
芊芊背着双手,饶有兴趣看着夏夜之摆在窗边的画夹,上面有一副肖像画,一个女孩子蜷缩在沙发上,喝着咖啡,慵懒地像猫一样,却又那么传神。听到夸赞芊芊转脸道:“夏哥的画也一样让芊芊看到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作为画中人该是多么幸福!”
“何出此言?”
芊芊侧着脑袋站在画前左看看,右看看,认真道:“眉目如画,飞渡千山只为见君一面,佳期如梦,一夕相见倏然而逝,却又分离,怎不令人心碎!
她明明没有一颦一笑,我却能感觉到她眼角眉梢流露的喜怒哀乐,夏哥已经将她烙印在心里了,是吗?”
夏夜之端着茶送到嘴边的手一顿,望着自己的画怔怔出神。自从那晚分别后,她尝试联系语雪,但是无论电话还是信息她都没有回,语雪的性子他也了解,若不见。便了却心念,强迫反而会把她越推越远。
这尘世的事好生复杂,真的难为住他了。
“芊芊,你说普洱茶能治疗手凉症吗?”夏夜之莫名来了一句,芊芊耐心道:“普洱也算是一味中药,生熟茶性不同,效用也不同,虽然茶经上说的效用很多,但也分人的体质,但根据我浅薄的经验。熟茶性温。暖胃,祛寒,一些轻微的伤风感冒喝点便好,也许不能治疗气血双亏的寒症。不过要缓解下我觉得还是可行的!”
“这样啊!”夏夜之眼睛闪亮。端起桌上那把西施小壶细细摩挲。“这样吧,你把你珍藏的精品给我拿上一些,顺便带些工具。我给你钱!”
“这里的东西炫翼大哥早吩咐过任夏哥采撷,夏哥想喝茶芊芊给你泡便好,想学芊芊也可以教你!”对于眼前这个没有架子的年轻男子,芊芊心里很欣赏,只是她也知道他那眼神里化不开的浓烈不是自己所能触碰的,所以两人之间的言谈也止于山水风月,看到夏哥鲜有情怀,芊芊自然高兴去准备了。
夏夜之听到轻柔的脚步响起,站起了身,片刻,安已然走了进来,将一个手提箱放在桌上,恭敬道:“恩主,您要的东西我已从杨程经理那里拿到,杨经理说一切太平,自从上次事后,与龙假那边讲和,短期没有什么风险,恩主无须操心。”
夏夜之点了一支烟,打开箱子,触摸着里面早已许诺不再碰触的东西,心中暗流汹涌,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一支烟尽他开口道:“另一件事如何?”
“如恩主所料,语雪小姐最后还是没有答应陆堑求婚,周末傍晚,她离开东江!”
“知道了!你今夜就先行京都吧!”夏夜之挥挥手,安已然起身一拜,便要离开,走到门口时,夏夜之又唤了他一声,等他转过来久久之后,夏夜之才说:“我所做的一切你觉得有错吗?”
“恩主决断我没有资格论断,但,我觉得,有希望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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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东江国际机场,迎来送往的人潮络绎不绝,雪后初霁的空气无比清新,消散的水汽浮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如记忆一样经久不散,形单只影年轻女子伫立在落日镕金的黄昏里深吸了口气,轻轻合上眼睛。
就要走了,这一去不知道何时再回来,做过的承诺也不知能不能兑现,这一生从失信于何人,欺骗过何人,这一次却撒了谎,失了信。在夏夜之和陆堑两个人之间,她不能做任何选择,一个情深所至,一个亏欠太多,尽管她舍不得就此离别,也分外不甘心,可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
一年的承诺,陆堑愿意等,无论她如何劝解,陆堑只有一句话,除非你结婚除非你幸福,否则我就陪你耗一辈子,一往无回就如他的性格,她觉得一辈子能遇上这样一个男人是自己的幸运,同样却要辜负他是自己的不幸。
而另一个呢,她只好来生结草相报,只愿他能在自己的安排下活得幸福……
也许这就叫做向来缘浅,奈何情深吧。
睁开眼睛,眷恋地再回头望了一眼,别了。
坐在飞机上,语雪还在眺望候机大厅,明明知道看不见,但还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一个身影出现,与她作别。当然不会了,为了躲他,手机号也换了,本来想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但那么多年在西方世界实在腻了,恰好有个旅行社的人发传单给她,强烈推荐日本之行,只是一句话她动心了,因为那里有女神的存在。
叶月依织,这个在她心里羡慕崇拜了十年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那个被《时代》褒奖为乞力马扎罗最后之雪的人又有怎样的故事,怎样的感情,如果能在生命最后一段时间坐下来,在寂静的夜半和她喝一杯咖啡,值了。
虽然有些不切实际,虽然旅行社一再保证他们有通道能与叶月依织经纪人联系上,虽然连她自己也确信这只不过是旅行社的促销手段,但还是选择了这一趟孤单的旅程。
乘客中喧嚷的声音多是惊喜,欢笑,语雪抬手去头顶行李箱里拿cd机,几张苏夏给她的叶月依织的cd散落下来。掉了一地,语雪摇了摇头,暗恨自己心静不下,这时一只手提前给语雪捡了起来,递给她。
语雪将一缕发丝撩在耳际,微微抬头,是一个男人,不长不短的头发,三十多岁的样子,却仿佛四十多岁的沧桑感。温文尔雅的脸上如沐春风。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学识渊博,棕色小皮衣里一件白色丝质衬衫,系着一条黑色小领带,修身黑长裤。皮鞋。整个人干净地一层不染。
语雪道了声谢坐下。男人指了指里面靠窗的位置道:“姑娘。让我进一下好吗?”
见女孩瞪着自己,男人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额。这样啊,原来你是想坐靠窗的位置?那让给你了!”
“不好意思!”语雪连忙摇头,“你跟我一个朋友声音有些像……”
男人洒然笑了笑,倒不介意,坐下系好安全带,随手翻起杂志。在落日余晖中飞机缓缓升空,离开了东江,语雪的眼神一直望着窗外,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城市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打开cd机插上耳机,彻底关闭了另一边与她套近乎的男人的声音。
每一次坐飞机都是这样子,搭讪的男人要么健谈,讲述自己丰富的履历;要么英俊帅气,暗示她各大高校校花多么钦慕他;要么多金阔绰,给她普及各种奢侈品限量版;最可笑的是那些公务员,特别有意思,给她讲道听途说的政治以及勾心斗角的党派纷争,不显山不露水神神秘秘半天最后告诉她其实自己是某个连层级也记不住的官二代,作为林家血统,她实在不想说什么。
狗婷子说她逼格不够,无法与世俗同流,就画画图,打打球孤独终老就可以了。
孤独,是没有人在身边,但寂寞是身边簇拥着人,却依旧感到孤独。她不孤独,但很寂寞,寂寞得对所有异性几乎提不起兴趣,一度怀疑过自己的取向,最后被陆堑一语道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