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家族在同一个冬天销声匿迹了,只是在这座冰冷的城市,这几件事的发生就如几颗小石子掉进结冰的湖里,几乎激不起任何涟便沉寂了。
繁忙的港口,艾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自己要找的人正靠在栏杆上,出神地望着前面无边无际的大海,冰蓝色的眼睛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生气,艾伦迟疑了一下,抱紧手上用白色卷帕包住的瓷坛走上前去。
发现他的靠近,肖恩转过身来,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直到看见他手中的瓷坛才好像忽然被注入生命一样鲜活起来,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他默默地接过瓷坛,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眼里仿佛已盛不下他人。
艾伦眼圈发红,他现在整夜整夜地失眠,就算勉强入睡,也会梦见小冉笑着和他说什么,给他端来清香的茶水,可口的点心,或是梦见小冉浑身是血地站在面前,一直对他说你不要哭,不要哭,我不怪你,从来也没怪过你……
一到这个时候,他就会从梦中醒来,把湿透的枕巾扔到一边,坐在有月光射进来的窗外一直到天亮。
“肖恩,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可这也是最没有用的一句,如果他能及时帮他们一把,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成这样,可当时他在干什么呢?他在想着自己的医院,想着能帮他平步青云的婚姻,想不到由此丧送了小冉的生命,一想到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艾伦更是悲伤不已。
“如果我当时帮了你们,或许你们早已经在去中国的路上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自私、无耻,甚至不配做医生,如果我能医好小冉的手,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在露西娅的手里……”
肖恩淡淡一笑,“你在说什么呢?小冉只是回去了,这家伙心太急,说好一起走的,她却扔下我先走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去她所说的天堂看一看,去找她,”肖恩看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什么,“找到她后一定要先狠狠地打她屁股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扔下我一个人先走。”
“肖恩?”
肖恩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瓷坛,“艾伦,她真的没有离开我,相信我,她只是太想家了。”说着,肖恩的眼光转向停靠在岸边的轮船,仿佛有默契般,轮船响起了汽笛声,催促着恋恋不舍的旅客。
“我要走了,艾伦,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肖恩举了举手中的瓷坛,轻轻一笑。
艾伦看着肖恩形削骨立的身影渐渐融入人群中,泪眼模糊。在入口处,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一个身有着熟悉笑容的女孩出现在肖恩身边,牢牢地跟着他,挽着他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一起走上了甲板。
那个女孩身着有着小碎花的布裙,戴着一顶白色遮阳帽,梳着两条又黑又长的麻花辫,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肖恩扶着身边的女孩走进船舱,找到自己的包间,并不是最好的,肖恩有些犹豫,但身边的女孩已经走了进去。
“不错嘛,很干净。”
肖恩急忙走过去,扶女孩到床边坐下,女孩的脸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一直在微笑。
“小冉,小心你的伤,别又让伤口裂开了。”说着,从包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两颗,又倒了一杯水给她,看着她服下。
“你别担心,我已经在伤口上敷了药,很快会好的。”
“就是那些草叶树枝?”肖恩怀疑地问。
“是呀,你别不信,很有效的。”
小冉到底是带伤,说了这几句就有些累了。肖恩扶着她躺下,自己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她,想起那天在路边找到她的情景,肖恩的心又重重地抽了一下,差一点就失去她了,肖恩握着小冉的手在脸上轻轻厮磨。
谢天谢地,她还在我身边。
小冉忽然笑了,肖恩不解地看着她。
“艾伦可是被我们骗惨了,他瘦了好多,如果不是怕暴露,真不忍让他这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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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我们能走得了吗?雷斯伯特侯爵再三交代,没有开船之前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下船后我就给他写信,告诉他真实情况,其实刚才在岸上我已经说了,不过看他小心拿着这东西的样子,恐怕是没听进去。”肖恩把瓷坛放到桌子上问,“里面是什么?”
“是药粉,治刀伤很管用的。”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外面汽笛声响,轮船慢慢离开码头,正式开始了长达数月的东方之旅。
肖恩看着窗外,他知道这次他是永远地离开了。
一只温柔的手伸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
“肖恩,在想你的母亲吗?”
肖恩回过头,“小冉,你恨她吗?是她挑唆露西娅害你的。”
小冉轻轻摇了摇头,“她是你的母亲,不管做过什么,她爱你是真的,我也爱你,怎么会恨她?”
肖恩动容。
“而且,她想我死,我不但没死,还把她优秀的儿子拐走了,算起来还是我赢。”
肖恩一头黑线。
“肖恩。”
“嗯?”
“那天你为什么去找我?”
“我不知道,只是突然想到路口去等你,所以就去了。”
“肖恩。”
“嗯?”
“谢谢你愿意等我。”小冉的眼睛黑亮黑亮的。
肖恩低下头去,在她的眉间印下一个吻。
“我已经到了天堂了。”
在你的身边就是我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