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摸了摸鼻子,她从小跟无解大师长大,武功才学个皮毛,更别提其他了,甚至都不知道无解大师到底有哪些本事,仔细想想,只知道他是个老顽童,对于他的从前也不甚了解。以前的爷爷到底是什么样呢?李靓在心里生出了一个疑问。
一听说李靓回来,文惠羽立刻就去书房的门口等着,她知道李靓回来一定是最先去找江新武。
李靓又与江新武商谈了一些防务的事,商议完后李靓就退了出来,正好碰到在门口等待的文惠羽。
“大嫂,你怎么在这?”
文惠羽又清瘦了不少,原本闪亮的双眸也黯淡了许多,眼底还有些血丝,看得出是很久没有睡好觉了。一见到李靓出来,文惠羽急急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李靓低下头,“你都知道了?”
这一次江待一出征,文惠羽心中总有些隐约的担心,便经常去打听前线的情况,主帅被擒这么大的事,当然更是瞒不过了。
文惠羽点了点头,“这几天我寝食难安,你快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靓低声说道:“师兄被困在敌营,看管的甚是严格,我派出去打探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师兄如今的处境我也不知。”李靓语气里充满了愧疚,垂着头,不敢去看文惠羽失落的样子。
文惠羽一直期盼着自己听到的只是以讹传讹,或者是众人添油加醋的结果,希望见到李靓会给自己一个放下心的回答,没曾想居然会是雪上加霜。连日来的担惊受怕,日夜不安,文惠羽的身体终于是熬不住了,两眼一黑,竟昏了过去。
“大嫂!大嫂!”李靓连忙接住倒下的文惠羽,号了号脉,知道她的身体本就气血两亏,再加上急火攻心,才晕倒了。
李靓给文惠羽送回了房间,又亲自给她熬了药,喂她服下,安排好一切,天色也黑了下来,她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推门回了自己的房,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紧接而来的就是重重的疲惫感。
“靓姑姑,你回来了!那我爹是不是也回来了?”小夜看见李靓推门进来,立刻高兴的扑了过去。
李靓没想到回房间见到的会是小夜,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答反问:“小夜怎么会在这?”
这次回答的是应该在这里出现的王雨桐了,“惠羽这几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还有心思照顾小夜呢?我左右也是无事,就带小夜在我们的别苑里住几天。”声音永远都是沉静如水,安人心神,李靓一听到她的声音,满身的疲惫都消失了。
李靓笑一笑说:“还是你最周到”。
王雨桐笑着摇了摇头,招呼小夜过来,“小夜,天黑了,让|孚仭侥复闳ニ鹾貌缓茫俊br />
小夜乖巧的点了点头,但却还是固执的问李靓,“靓姑姑,爹他回来没有?”
李靓无法只好说道:“你爹还没有回来,但一定会回来的。小夜要记住,不要总在你娘面前问你爹的情况,会害她担心的。”
小夜好像懂了的样子,点头说道:“小夜记下了,那我就先去睡了”又摆了摆手道:“桐姨,靓姑姑,明天见。”
小夜走后,李靓就一头倒在了床上。王雨桐帮她把鞋子脱掉,把头轻轻的放在软枕上,摆正身体,又给她擦了擦脸。
王雨桐一向明理,不是多舌之人,她虽然人在深闺但只要留心,前线上的事倒也略知一二,她知道李靓遇到了从未有过的麻烦。依着李靓的性子,每次出远门回来就一直缠着王雨桐,哪有像现在一样,一声不响的躺在床上睡觉。王雨桐也不去扰她,自己换上寝衣,躺在了她的身边。
虽然李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王雨桐从她并不匀称的呼吸声中就知道她没有睡着,便侧了侧头,在李靓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柔声说:“累坏了吧,快些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一封书信出现在了江新武的桌案上,看过内容后的江新武气的胡须都在发抖,“来人,去叫靓儿立刻来书房。”
得到消息的李靓即刻来到了书房,行了个常礼道:“不知您这么急找靓儿来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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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新武揉着太阳|岤说:“你看看桌上的书信”。
李靓狐疑的拿起桌上的信,只见信上皆是侮辱嘲讽之言:江新武老匹夫,江待一小儿在本太子的营中一切安好,只是不慎断了手脚,又不慎失了武功。本太子一向宅心仁厚,对于这种残废之人不忍再下杀手,要是想要你儿子活命,就拿惠羽来换。我会给你时间考虑考虑,只是江待一的身体能等几天就不知道了,孰轻孰重,分寸与时间你好好想想吧。
文惠羽昏睡了一夜,早晨起来后,身体还是很不舒服,桌上摆好的清粥小菜也没有胃口去吃,简单梳洗一下就去请安了。
每日的请安是文惠羽一直坚持的,江待一不在家里,她只能尽全力做好一个儿媳妇,让老人不要觉得太孤单。今日起来的有些晚,这个时辰江新武一般都是在书房里的,文惠羽便先去了书房,刚要敲门就听到李靓怒气冲冲的叫嚷。
“这个郭天放真是卑鄙!居然贼心不死的要拿大嫂去换师兄!真是荒谬!”李靓拧着眉头,攥着拳头,贝齿咬的硌硌直响。
江新武则是一脸凝重的说:“待一现在的状况一定很危急,被断了手脚又被废了武功,我真怕他……”停一停道:“待一的性格,如果知道要用惠羽去换他的命,他一定会做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定。”
像这么复杂的问题,李靓想不出解决之道,只是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左右为难。
门外的文惠羽却如晴天霹雳一般,被人断了手脚,又被废了武功,这样的折磨待一他怎么承受的了呢?
砰地一声,文惠羽大力的推开门,瘦弱的身体好像一张惨白的纸,却又那么倔强的站在那里,一字一字的说:“我愿意去做交换。”
就像几年前,文惠羽在文府无意间听到江新武与父亲的谈话,推开门说,我愿意嫁入江府一样,一样的坚持,不容置疑。
文惠羽很少强硬,但一旦强硬起来却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
92小团圆
李靓看着门外的文惠羽,愣了愣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大……大嫂,你怎么会在外面?”
文惠羽缓缓的走了进来,脸色惨白惨白的,却还是施施然行了个行,“公公,惠羽给您请安”。
江新武上前扶了一扶,“你不舒服怎么还过来请安呢,看你的脸色这么差,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至于外面那些个打打杀杀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文惠羽起身,正了正衣襟,认真说道:“太子他是冲着我来的,要不是我,待一他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于情于礼都应该我去把待一换回来。”
李靓倒是看的通透,接道:“郭天放那个反复小人,师兄与他势如水火,他怎么可能放过师兄,这不过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骗你过去。”
文惠羽咬了咬下唇说:“我愿意为他试一试,我给太子写一封信,要他先放待一回来,我才肯走进他的营帐。”
李靓皱眉说:“郭天放那么狡猾,怎么会答应?”
“他会答应的”文惠羽很有把握的说。他千难万难都过来了,到这最后一步了,他又怎么会放弃。
文惠羽提笔写好信后,交给李靓说:“一定要快”。
李靓看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重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
黄州南城楼
郭天放身着黄|色的披风,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远远的还能看到江州的轮廓,郭天放的嘴角勾出一丝笑容,喃喃道:“羽儿,我等你等的实在是太久了”,背在后面的手里攥着一张笔迹熟悉的信纸。郭天放并不担心先放江待一回去,文惠羽会反悔不肯作交换,江待一身中剧毒,而解药只有自己有,江家那些人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江待一死呢。
没过几日,江待一就满身血污,手脚被缚的出现在了钱塘的城门口。李靓见到他的时候眼泪刷的就留了下来,真的难以想象他在襄营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李靓把躺在地上的江待一的头抱在怀里,哭着说道。
郭天放派了几个人把江待一送回了钱塘,到了钱塘城门口,就把江待一丢在了,冲着城楼上的兵士们喊道:“把你们的主子送回来了,还不快出城迎接。”不知虚实的钱塘兵士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去报告给李靓。李靓一听,即刻就骑马出了城,却没想到看到的情景如此凄惨。
江待一看到李靓,就问出了一路的疑问,“郭天放怎么会这么好心的放我回来,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李靓擦了擦眼泪,“先不说这个,我已经差人给家里捎了消息,大嫂现下正在家等你呢。”
江待一眉头一皱,有些落魄的说:“我这个样子,惠羽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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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靓打断他说:“大嫂为了你日夜忧心,思念成疾,憔悴了许多,你就不要再多言了,快随我回家吧。”
江待一低声说道:“那总要帮我洗洗身子,换身衣服吧。”
“这个自然,来师兄,我们上马回家。”李靓说着,背起江待一上了马,她知道江待一站不起来,就没有扶他上马而是背着他上马。
回了江府,李靓先带他去了浴房,江府的浴房里有一池的热水,只是江待一身上的伤口太多,李靓不敢直接把他放进池里,而是坐在池边,用浸湿的毛巾一点点擦拭。
江待一的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则是结痂后又被撕开。李靓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些伤口,轻轻的帮他擦着身。清理好身体,李靓又帮他把手脚接上,穿戴整齐。
江待一忍着疼痛问:“师妹你老师告诉我,我的手脚还有希望治得好吗?”
李靓已经把他的伤势仔细的查看过了,回答道:“手脚筋再续也不是太难,可郭天放下手太狠了,医治起来比较麻烦,不过我还是有把握治好你的伤。”
这是连日来江待一听到的唯一一个的好消息,松了口气说:“那就好,可我的武功……”
李靓搭上脉说:“郭天放一定是没想到有我这个神医圣手,他一定以为你的手脚永远都好不了了,但有我在就没有治不了……”
李靓刚想继续吹嘘,可却被他的脉象给惊着了,连忙改口问道:“师兄你中毒了?”
江待一点了点头说:“就是闯降魔阵的时候中的毒,数数日子,如果不服解药,活不过半月。”手脚筋断了还可能再续,失了武功还可以再练,可要是没有及时服用解药,失去了性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靓的神情变的沉重起来,缓缓的收回了号脉的手。江待一看着她问:“难道这毒连你也解不了吗?”
“当日我从侥幸从降魔阵中逃出,保住了性命,事后我也仔细研究过这毒,应该是用不少于十种的毒花毒虫按照比例调配而成的,所以解药也要相应解这些毒花毒虫的药材,而且剂量也要掌握的十分精准,否则就会适得其反,激发毒性而丧命。”
听了李靓的话,江待一若有所思的说:“也就是说只有制毒之人才懂解毒之法”。
李靓点了点头说:“原则上是,但师兄你也别太担心,我会尽力一试,还是有希望的。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去用膳,大嫂还等着呢。”
“拿面镜子来,我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李靓立刻拿来一面铜镜,调笑的说:“师兄永远都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的”。
铜镜中倒映出江待一的样子,离李靓所描绘的相差很远,脸色憔悴的很,双眼早已不复从前的神采,两腮都塌陷下去了,下颌和脖颈上还有几道承受酷刑时鞭子抽过的伤痕。江待一摸着铜镜中自己的轮廓,幽幽道:“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你还取笑我,罢了,我们去宴客厅用膳吧。”
李靓背起江待一去了宴客厅,一路上引得不少下人们的侧目,江待一处之淡然,李靓倒是沉不住气的呵斥道:“看什么看!都想挨板子了是不是?”
被她这么一吓,下人们立刻惶恐的跪倒在地,不敢再抬头去看一眼。李靓重重的哼了一声,继续背着江待一走,“现在府邸越来越大,人手也越来越多就有些疏于管教,我就是平时对他们太过心慈手软,才弄得他们一点规矩也没有,师兄你别与他们一般见识。”
江待一却毫不在乎的说道:“我才不会把心思浪费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你也不需要发脾气。”
看到李靓背着江待一出现在文惠羽的眼前时,文惠羽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了出来,上前扶着江待一坐下来,露出一个笑容说:“回来就好”。
江待一想让自己看上去精神点,睁大眼睛,笑了笑说:“你还好吧?”江待一想要伸手握握文惠羽的手,却发现手碰到了她的手背上却不能握在手里。
文惠羽看着无力垂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愣了一愣,连忙伸手用力握住了江待一的手,可却不小心扯痛了他手腕的伤口,引得江待一皱眉嘶了一声。
文惠羽连忙松了松手上的力道,紧张的说道:“我扯到了你的伤口了?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没了武功就连对痛觉的承受力也大不如前了,江待一叹了口气说:“不碍事的,你不要这么紧张。”
这时江新武携妻子也来了,江新武在主位上坐定,江夫人就坐在他的旁边,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江待一身体不方便就没有行礼,只垂首说道:“见过父亲,母亲”。
江新武倒还好,一旁的江夫人却在听到儿子声音的那一刻,心里的情绪就喷涌而出了,为他整日忧心忡忡,为他流尽眼泪,为他食不知味。
江新武在桌子下面拉了拉江夫人的袖子,过来之前就嘱咐过她不要哭哭啼啼的,儿子本来就遭受了这么大的罪,就不要再把一些伤感的负面情绪带给他了。
收到江新武提示的江夫人,偷偷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有些哽咽的说:“待儿,母亲这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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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王雨桐一手拉着小夜一手拉着文惠铭,挂着笑容走进来,“诸位,我来迟了”。文惠铭已经于王雨桐齐高了,只是原来热情冲动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冷淡,好像隐忍了许多东西,想让她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一次是不可能了。
小夜一看到江待一就兴冲冲的跑了过去,大叫道:“爹爹,你回来了,小夜好想你呢!”
江待一用手臂圈住扑在自己身上的小夜,柔声道:“我也好想你,在家有没有调皮?”
小夜抬头看着江待一,有些小得意的说:“没有调皮,有用功,先生都有夸奖我嘞,说我长大能像爹一样厉害!”
想我一样?江待一心中有些发酸,像我现在一样无能为力吗?文惠羽把小夜抱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小孩子不可以骄傲的,做到娘这一边来。”
文惠铭挨着小夜坐下来,说道:“姐夫,姐姐和大家都很惦记你,你能平安回来真好。”
江待一回应道:“我也很惦记惠铭你,小夜这些日子有没有烦到你?”
文惠铭颔首道:“照顾小夜是应该的,哪里会烦呢”。
众人都入座后,寒暄几句,纷纷就动筷子用膳了,可江待一却迟迟没有把手拿到桌上来。现在就连用筷子吃饭这么简单的事对于他来说都是这么困难。
文惠羽感觉到在桌下握着的江待一的手在一点点变凉,便起身道:“各位,不好意思,我和待一先离开一步”。
李靓也急忙放下筷子,上前扶江待一,同文惠羽两个人,一人一边,架着他离开了。
直到现在,除了江新武的所有人才察觉到江待一的异样,怪不得他坐下来就没再站起来,怪不得他没有把手拿到过桌面上。
还是小夜童言无忌的问道:“爹爹他怎么了?怎么走不了路了?”
93没心情
文惠羽身子一向不好,再加上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身体虚弱的很,这点李靓也知道就把江待一的大部分重量都自己来承担。
两人把江待一扶进了房间,小心翼翼的放平在床上。文惠羽摸了摸江待一苍白的脸色,柔声道:“你刚刚都没有吃东西,我去厨房给你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