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前站岗的士兵上前喝道:“哪里来的女子,军营重地也敢乱闯,快走快走!”
李靓从马上飞下,一脚就揣在了那士兵的心窝处,“把郭天放给姑奶奶叫出来!要是通报迟了要了你的小命”。
被踢出几步远的士兵,捂着心口,勉强站起来,虽然不知这两个女子是谁,但看这不凡的相貌和如此好的功夫想来也是有来头的,只好应承道:“两位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李靓见那士兵跑得飞快,嗤笑道:“果然是郭天放的兵,都是些欺软怕硬的。”
李靓这一闹,已经引了好多人过来,把这两个人围上,但却都没有动手,等着上面的命令再行事。
文惠羽看着外面一圈圈的人头有些发晕,她可是从来没有被这么多陌生的男子看着,还有些龌龊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手死死的攥着绣帕,压着心里的厌恶和身体的不适。
正在帅营的软榻上小睡的郭天放听到有两个生的很美的女子来求见,立即起了身,心中再清楚不过是谁来了,重新束好头发换了身衣裳才出去。
“都在这站着干什么?她也是你们配看的吗?都给我低下头去!”郭天放冷冽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
众士兵纷纷惶恐跪下,头垂的弟弟的齐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郭天放缓步走到文惠羽的身前,嘴角含着得意的笑,说:“羽儿,你终于来了”。
听到郭天放唤了声羽儿,李靓一阵恶寒,打了个哆嗦说:“怎么着?我们就在这说话吗?”
郭天放看了眼碍手碍脚的李靓,心中虽不痛快但当着文惠羽的面也只好露出自己温和的一面,“这不是出了名的女将李靓李姑娘吗,姑娘说的极是,来,我们进账说话。”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靓瞥了他一眼,牵着文惠羽走进了营帐。
“呦,你就差把皇宫搬到军营里来了。”李靓打量这间过于豪华的营帐,嘲讽的说了一句,想想自己行军是用的营帐,相比之下还真是寒酸。
郭天放双脚踩在柔软的波斯毯上,走近道:“哪里,要是李姑娘喜欢我可以送十顶这样的帐子给你,本太子对部下一向不吝钱财,要是李姑娘肯弃暗投明,必是高官厚禄,锦衣玉食……”
“得得……”李靓连摆手道:“我就不是什么享受的命,受不了这些,你要是非得想送就让我手下的士兵人手一个吧。”
郭天放脸上一寒,旋即挤出一个笑脸说:“姑娘说笑了”。
文惠羽轻轻的拉了拉李靓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了,今天来毕竟是有求于人,还是收敛一些的好。聪明如文惠羽怎会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郭天放布的局,遂开门见山的说:“太子殿下,我此行的目的想必您心中已然清楚,就不必我再重复了吧。”文惠羽屈膝行了个礼说道,既有礼数又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郭天放不经意的皱了皱眉,“羽儿何必对我说话这么见外”。
文惠羽不接他的话,继续进退有礼的说:“我知道太子殿下对待一的怨恨大多因为我,我现在愿为一质子与您做个交易。”
“交易?羽儿你何必自轻自贱,把自己说成什么了?又把我当成什么了?”郭天放话中带着怒气说。
李靓冷笑一声说:“你又何必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你不是一直等着我们来跟你交易吗?都是明白人就没必要装糊涂了吧,怎么?是让人直白的说出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吗?难道只许你心里存着这些龌龊的心思,不许别人讲出来吗?”
郭天放阴郁的眼神在李靓的面上一扫,“好呀,既然你们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也就不遮掩了。我与羽儿自幼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都是江家包藏祸心,横刀夺爱才弄得我和羽儿分离,如今江待一贪生怕死让羽儿来给他换取解药,真是小人一个!但羽儿能回到我身边也算是完璧归赵了。”
李靓被他的话险些气的背过气去,啐了一口说:“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无耻的人!谁跟你青梅竹马,谁跟你情投意合?我看你才是包藏祸心,横刀夺爱!论相貌气质你比不上我师兄是有目共睹的就不提了,论武功你不止一次的输给我师兄,论人品你是厚颜无耻,论韬略你全仗着你的狗头军师,我师兄定江州、平幽州、收云州。有谁会放着我师兄不喜欢而喜欢你这个一无是处的人!”
文惠羽又拉了拉争的面红耳赤的李靓,她怎么总是这么火爆的脾气。文惠羽谨小慎微,李靓跟她可不一样,一向是无法无天,才管不了那么许多呢。李靓心中很清楚,今天无论态度如何,郭天放都一定会在自己回去的路上使绊子,既然如此,还不如骂个痛快!
“啪!”郭天放把桌上的茶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从小就被立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来没有人干对他这样辱骂,今天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骂,叫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李靓,本太子对你礼让三分是看在羽儿的面子上,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敢辱骂当朝太子罪该诛九族!”
李靓却哈哈一笑。“我全家就我一个!诛九族?也不问问本姑娘有没有九族可让你诛的!”
“你放肆!来……”郭天放大怒,正要喊人进来绑了李靓。
“都住口!”文惠羽眉头紧锁,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逞口舌之快很有意思吗?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制造问题的。”
文惠羽上前一步说:“太子殿下,我来救待一的性命并不他贪生怕死,而是我瞒着他偷偷来的。若靓儿有什么得罪的,您不要与他计较,我带她向您赔罪了。”说着又行了一个大礼。文惠羽虽是脾气好,但也不许别人把小人这两个字冠在江待一的名字上。
郭天放面色缓和几分,上前扶了一扶说:“羽儿说哪里话,快起来。”
文惠羽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郭天放扶她的手,颔首道:“多谢太子殿下宽容。我愿意离开江家,留在太子殿下这营里,可我不仅想要解药还想向太子殿下要个人。”
“要人?”郭天放以为她只是来换取解药的,没想到她还想要一个人,“你且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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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水清”文惠羽坚定的说道。
郭天放心中有些为难,水清可是国师的人,要是交出水清而不跳过国师这一步多少有些不妥,可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让心中思思念念的人出现在眼前,就这么错过了也未免太可惜了。正左右为难之际,李靓洞察到了他的心思说:“堂堂一个太子殿下,居然连一个下属的主都做不了,真是贻笑大方。”
文惠羽也不失时机的添了句话,“我的性格太子哥哥是知道的,我要是想留就一定会留下,当然太子哥哥要是强留我也很难全身而退,不过你也只能强留我一具尸首罢了。”
已经有太久没有听到她唤自己太子哥哥了,久的几乎不知道上次听到这声太子哥哥是什么时候,只依稀记得那时好像还带着稚嫩的童音。郭天放的心弦有些乱了,既然不交出水清就得不到羽儿,且都到了以死相逼的境地了,只好答应道:“我把水清交给你就是了”。
文惠羽松了一口气,“多谢,那请太子哥哥尽快将解药和水姑娘交给靓儿,并请您不要为难靓儿,让她无阻碍的回去。”
郭天放看着眼前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白衣胜雪,虽简单无华却不失高贵,“我记得羽儿一向喜欢粉色,不喜白色,怎么今日穿件白衣,但”顿了顿说:“但依旧是极美的”。
文惠羽不知他为何没回答自己的话而是突然说起这个,愣了一愣方道:“人都是时时在变化的,而现在的惠羽已然不再是少女时钟爱粉色的那个了,就如太子哥哥变成了如今的太子殿下,殿下已经为人夫为人父,惠羽也已经为j□j为人母。”
郭天放对于文惠羽而言说是青梅竹马有些言过其实,只是每年都能见几上次,在一起嬉戏几次而已,这个比她稍大一些的哥哥对她一直是很好的,初时文惠羽的确很喜欢这个哥哥,但却并无男女之情,后来太子陷入皇室的角逐,越来越多的做法她看不过去,渐渐的也就疏远了。
似乎是最后的那句‘为j□j为人母’激怒了郭天放,他上前拔掉了文惠羽头上的发簪、步摇,晃着她的肩膀大声道:“一切都没有变,我还是你的太子哥哥,我还一样的宠你爱你!我要你的长发只为我而绾起!”
李靓看不下去,刚要上前推开郭天放却被文惠羽的眼神喝退了。这可是劝说郭天放的关键时刻,可不许李靓再坏事了。
郭天放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呀,把水姑娘请来。”
不多时,水清就来到了帅账,见到李靓先是一愣,她怎么会出现在敌军的营帐里?再看到旁边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自己虽是女子却也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很难不为它所吸引,她又是谁呢?。“太子爷,您找我何事?”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也不只得先忍下了。
“解药就在桌上,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拿了解药就快带水清走吧。”郭天放显然是在对李靓说话,但他却并没有看她一眼,只盯着文惠羽那张清冷的脸。
李靓看着郭天放的手还放在文惠羽的肩膀上,心中无限的不忍,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过,软弱过,湿润的眼眶模糊了视线,真的就要留大嫂在这吗?虽然是已经早就商定好的事,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却移不开脚步。
文惠羽见她还愣在原地,急切道:“靓儿,快走!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水清也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只听这寥寥几句话心中大致也有了数,能去救江待一,心里竟然滑过一丝喜意。
现在不是婆妈的时候,李靓咬了咬下唇,拿起了桌上的解药,向帐外走去,经过郭天放身边的时候故意狠狠的撞了他一下,让他的手从文惠羽的身上拿开。掀开账帘的时候,李靓回头深深的望了文惠羽一眼,不仅是对她的道别更是对她的道歉和承诺。
我一定要回来救出大嫂!李靓在离开的时候,在心里发誓。
97水清至
李靓在带水清回钱塘的路上,果然遇到了一些麻烦,好在李靓早有准备,料到郭天放这个反复小人会给自己使绊子,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轻松摆脱了他们。
两人正骑马前行,沉默了一路的水清,突然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同意随你来钱塘?”
李靓看她一眼,笑道:“我年纪虽然不大可眼睛却毒的很,你对我师兄的那点小心思当我心里没数吗?不过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大嫂,你可不要妄想取代她的地位欸!”
水清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不去理她。李靓叫她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驾……”水清用力的一挥马鞭,把聒噪的李靓甩在了后面。
等两人快马加鞭回到钱塘的时候,江府上下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一到府邸,李靓便急急带着水清去找江待一,却见他的房间的门窗紧锁。“师兄!快开门!我是靓儿”李靓拍着房门叫道。身后的水清居然有那么几丝局促不安,一向眼高于顶的她也低下了头。
见屋里久久没有回应,李靓便和水清撞开门进去了,却见屋内一片昏暗,江待一在床角瑟缩成一团,桌上放着的饭菜一动都没有动过。
李靓叹了口气,轻轻的走了过去,拍了拍江待一肩膀说:“师兄,你怎么了?”
江待一微微睁了睁眼,可眼里却没有焦距,声音涩涩的说:“惠羽呢?”
李靓看他这个样子心疼的紧,几欲落泪,“师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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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找郭天放了吗?”虽然是疑问句却说的很肯定,可见他心中早有了答案,有的时候,心思太精细往往带来痛苦。
李靓无言,只抱紧了他的肩膀,稳住他发抖的身体。
“解药呢?”江待一面无表情,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李靓不知他怎么突然说到这个,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装有解药的瓷瓶,倒出仅有的两颗解药,“这就是解药了,还是师兄你想的周到,咱们先服下解药才是最重要的。”
江待一盯着摊在李靓掌心的两颗褐色的解药,眼眶坠下了一滴滴泪,却并不显得突兀,脸上还是全无表情,伤心,悲痛,什么都没有,要是心碎的感觉可以表现的出来,可以发泄的话那就证明心还没有全碎,还有希望,可他却让人觉得绝望。“惠羽就是为了我这个吗?”屋里静的可以听到灰尘在空中飞舞的声音,和江待一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喂我服下它”。
李靓急忙去转身去倒水,水清却拦住她说:“把解药给我看看,以防有诈”。
李靓觉得有理,便把解药交到她手。水清闻了闻解药,又用指尖拨下一丁点解药含在嘴里,细细的品了品,摇头说道:“暂且服下也无碍,但这是缺斤少两的解药,只能延缓毒发的时间罢了。”
“那我们还有时间配出真正的解药吗?”李靓有些担忧的问。
水清蹙眉道:“时间取决于能不能找到我要的药材,有几味药可是很难寻的。先别说这个,快喂你师兄服药吧。”
李靓点了点头,倒了杯水,喂江待一服下解药。
“我要活下去”江待一声音不大,却很坚决,“惠羽走了三天,刚开始我慌张,拖着残破的身体要去找她,后来,我接受了自己连路都走不了的事实,那我又怎么可能救她出来,于是我恨自己,恼自己,居然要让爱人为了救我而牺牲掉自己。而现在,我要活下去,我不要惠羽她白白为我牺牲,我不仅要活下去也要医好自己,还要救惠羽回来。”
李靓半跪在床上紧紧的抱着江待一因情绪不稳而发抖的身体,泪一滴滴的滑落,“师兄,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无论怎样我都会陪在你左右。”
江待一缓缓的伸出双臂,手竟然使上了一些小小的力气,拍了拍她的背,悄悄道:“我已经失去惠羽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李靓感到后背若有似无的拍抚,惊喜的握住他的手,“师兄你的手能发力了!”
“只是能轻轻动动手罢了,脚还是不能走路。”
水清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江待一说:“还是不要乱动了,刚有起色还是好生养着吧。”
闻言,江待一才抬一抬眼向水清看去,真的是大不如前了,居然连一个大活人进来都没有察觉,可呆滞的眼里又能看的见谁呢?“水姑娘,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水清眸中一派清明,水碧色的衣衫映衬的她如从水中开出的芙蓉,微微笑一笑说:“我答应过你的,当时在襄军营里没有做到的希望现在也不算太迟。”
眼前的江待一又让水清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冷静清晰的头脑,和他那份对文惠羽太深太深的爱,他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波澜。
“水姑娘请你务必要医好我,我还要去救惠羽。”江待一竟生生的从床上下来,无法站立的他,跌在地上后跪在地上,深深的一拜说:“多谢水姑娘了”。
水清一慌,连忙扶搀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怎么承受的起,我答应你会全力而为。”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竟跪在地上哀求自己一个女子,水清有些震撼。
水清和李靓一起重新把他给扶上床躺好,水清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说:“既然想养好身体,就要先吃饭,你这三天应该没有吃什么东西吧。”
“我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要多少吃一些,李靓你去找些吃的来吧”。
李靓应下道:“好,我这就去厨房做些师兄最爱吃的菜。”
屋内只剩下水清和江待一两人,江待一有些疲惫的合上了有些酸痛的眼,从来没流过泪的眼睛,已经落泪到干涸了。水清见他累了,便说:“你且先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我去配制真正的解药。”
水清关门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惠羽”,她听的出江待一话里的思念、悲戚和那份爱意,更知道那份爱是不属于她的。水清也在关上门的一刻,低低的叹息一声,江待一却没有听见。
江待一很配合治疗,身子也有些好转,虽然只是略有些好转但比起常人已经是很不错的恢复进度了。只是他变的越来越沉默,眼睛也找不到昔日的神采了。
江待一这面安心治疗,可江新武这一面却是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