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径直向剧场入口走去。
喂!武岳急忙锁上车门在朱小姐身后紧紧跟随你不给我门票叫我怎么入场!
你可以从票贩子手里买一张高价票嘛。朱小姐头也不回地说。
这个时间让我到哪儿去找票贩子。作为一种证明武岳放开嗓门向四周喊道喂!我要一张今晚的入场券随便多少钱都行有人给我吗?
这声音只引来了少数几个在此闲逛的过路人的注意。
你看到了没有票贩子他们早就拿着赚足了的钱回家享受去了。武岳几步赶到朱小姐面前气急败坏地说行行好现在能作票贩子的只有你一个把票卖给我吧。
卖给你什么价钱?朱小姐顺口问道。
刚才我说过随便什么价钱。武岳满不在乎地说。
我看会达到四位数字。朱小姐显然是在向武岳发难。
没问题这可以接受。武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可你还不知道这个四位数字到底是多少究竟是一千元呢还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元。朱小姐戏弄着说。
这并不重要我看它们几乎是相等的。武岳却是满应满许。
哦?那么请你立即付现金九千九百九十九元。朱小姐直截了当地发起难来。
我今天身上真的没有这么多现金我可以写个借据保证日后把钱还给你。武岳认真地说。
不必了我希望你是个守信用的人这笔钱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呢。朱小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不会赖帐的。那么请把票给我吧。武岳已是迫不及待。
可以但有一个条件整个演出时间里你一句话也不许说否则我立即离开。朱小姐更加变本加厉地提出了无理要求。
完全可以做到。武岳没口子地答应着丝毫不考虑朱小姐的这些要求究竟是否合理对于他来说今晚能与朱小姐在一起成了生活的全部意义。
好吧朱小姐说既然你这么诚恳我要是再说‘不’字那就是我理亏于人了。现在让我们入场吧。
朱小姐一边说着一边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剧场大门走去。与她那婀娜身姿相映成趣是武岳那高大而略显笨拙的身影紧随其后。
四、之五
他们入场、就座的过程无需描述此时两人已正襟危坐于剧场之中。
座位是听歌剧的最佳位置朱小姐的口味总是这么高何况原本打算与程志远一同度过这个美好的夜晚多花一点钱又有什么呢。只是没想到事与愿违偏偏两人吵了一架于是身边坐着的却是个不相干的男人。想起这些朱小姐的心中不又是一阵气恼。好在身边这个男人对自己颇为殷勤而且言谈举止不算粗俗这倒让朱小姐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此时的武岳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因为什么赶上了这场艳遇但不管怎样他对今晚这个戏剧化的奇遇颇感受宠若惊。在他的商业生涯中他所得到的一切无外乎用二种方式一种是实力竞争另一种就是金钱收买无论是生意还是享受正因为如此在他的心中隐隐约约地长期存在着一种对浪漫生活的渴求而这种渴求由于今晚朱小姐的突然出现在他心中一下子变得明确和强烈起来他仿佛体会到一种四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生活一种全新的生活新得就像他手中拿着的节目单一样。
武岳虽是个腰缠万贯的有钱人可这种场面平生还是头一次经历看着这陌生的歌剧表演他起初颇感不明所以几次想开口向朱小姐询问剧情又怕朱小姐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会一走了之而且他更怕朱小姐看出他是个没有修养的酒囊饭袋于是他只好强打精神坐在那里一声不响硬生生地听着。
好在武岳多年的生意场中练就了一身很强的适应本领虽说是第一次听歌剧什么也听不懂但他心想全当是第一次吃生蚝当时觉得味道并不好可大家都认为这是好东西那就得吃下去有了第一次以后就会好起来。
想到这一节武岳居然能正襟危坐就这一点而言武岳的确比程志远有着更高的应变能力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现在陪着朱小姐听歌剧的是他而不是程志远。
朱小姐此时完全沉浸在歌剧的世界中她完全陶醉于那优美的歌声而且深深被剧情打动对于剧中人物的喜怒哀乐她都能给予全部的响应甚至她自己觉得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追求这些戏剧化的生活为它们而存在此时她完全忘记了身边还坐着一个武岳不时向她投来探询的目光。
两个人就是这样分别带着各自不同的心境欣赏完这部精彩的著名歌剧并且带着不同的回味一同走出剧场。
武岳本来想先开口打破这无言的局面但他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于是让朱小姐抢了先。
怎么样有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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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姐问话的口气就像是个教师在问小学生是否听懂了课上讲的内容。
还可以吧。武岳模棱两可地回答。
看来是没什么意思。朱小姐不客气地替他加了一个注解。
不全是这样武岳反驳想听实话吗?他看一眼朱小姐似乎打定主意要说一下实话。
当然对此我很有兴趣。朱小姐的脸上带着一丝好奇。
就像第一次吃三文鱼没觉得好吃可大家都说好也就尽量去品味。
男人就知道吃。朱小姐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
我只是认为这种比喻比较直观。武岳在为自己辩解。
倒不如说这样的比喻对你来说更容易。朱小姐的话中讥讽的意味更加浓烈起来你还能有其它什么可以用来比喻的吗?
武岳沉默了一下虽然朱小姐的话很刺人可认真地想一想自己的肚子里除了吃过的东西比较丰富之外别的的确不多但他很快又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说辞。
我承认在我肚子里没什么文化就像你在经济上不如我一样。但是你看我可没有在你面前炫耀有钱所以你也大可不必在我面前炫耀你的文明。
可你还是不住把金钱拿出来炫耀了一下。朱小姐不无讽刺地说。
武岳略显尴尬但仍有话说:我这也是不得已。在你那高雅的文明的重压之下我只好用金钱这块庸俗的盾牌来抵挡尽管如此也没觉得占到上风。
朱小姐似乎被武岳这种并非俗不可耐的狡辩给逗乐了她心里暗暗奇怪为什么自己并不讨厌这个有点油嘴滑舌的男人反倒有些易于接受他的存在这在她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男人中还是少见的于是她破例对他表现出足够的宽容。
好吧我承认是我首先炫耀了文明现在我们扯平了。朱小姐微笑着说。
四、之六
武岳听到这话感到很意外他已经习惯了朱小姐咄咄逼人永远占上风的傲慢而对于这样一种变相的道歉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以至于半天没有接过自己该说的一段话。终于还是朱小姐开口了。
时间不早谢谢你陪我听歌剧。现在我要回家祝你晚安。说完朱小姐转身向大路走去。
这时武岳才突然想起自己应该做什么。他几大步超过朱小姐伸开长长的手臂拦在她面前:慢走、慢走。这么晚了我怎么能让一位如此漂亮、身穿礼服的小姐坐出租车回家呢。
坐出租车怎么啦付钱就可以坐至少不会受到别有用心的人的要挟。朱小姐在转着弯子数落武岳。
武岳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连这点小话都听不出来只是他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与朱小姐没完没了打嘴仗于是他就像没听见似地依然坚持着他自己原来的话题。
如今市面上不太平开出租车的还有杀手呢你这样漂亮的单身乘车女子正是这种人的目标这很危险。武岳煞有介事地说道。
危险?算你说到点子上了。朱小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生活在今天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每天都有人死于战争、死于饥饿每天都有人死于坠机、死于车祸甚至有的倒霉蛋连吃饭都会被噎死如果害怕这些形形色色的危险那么即便躲在家里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要知道那些以次充好的楼房可能会塌下来砸死人的这样的事现在听说的可不少了。
朱小姐的一席话说得武岳颇感不知所措他本来以为用几句吓唬人的话就能像吓唬所有女人一样吓住朱小姐谁想她竟然是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这倒让武岳一筹莫展但他仍然不死心打定主意想尽一切办法送朱小姐回家。
好吧我承认你是个少有的勇敢的女人你大可以随便坐哪一辆出租车回家。可是你别忘了我还欠你一笔钱一大笔钱你不让我知道你的住址我怎么还钱给你呢。至少你应该留个电话号码给我这不算过分的要求吧。武岳一脸诚恳的样子。
我一时还不缺钱你可以一直欠着我也不收利息这你总该满意了吧。朱小姐说。
不、不、不这可不好武岳连声说我们生意人没有特别的理由是不欠别人钱的至少我是这样欠钱的兆头不好只要付得起就绝不欠别人的钱。
可你现在有理由因为债权人很大方地准许你欠债这难道还不够特别吗?想必这样的债权人现今不会很多吧。所以你还是欠着吧。朱小姐的声调中带着一种掩盖不住的笑意。
面对朱小姐的机智武岳一筹莫展眼见她一步步向大路上走去却就是阻拦不住。
这时一辆夜间揽客的出租车已经利索地向朱小姐靠了过去。朱小姐打开后排车门轻盈地撩起长裙下摆款款地坐进去只见她那漂亮的长腿一闪便消失在关上的车门后面随即出租车一溜烟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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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武岳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他飞快地跑回停车场坐进驾驶室手脚麻利地开起他那辆高级轿车向出租车消失的方向急驰而去留在车后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和一股青烟
五、午夜的追寻、之一
深夜的北京街头比白日清静许多由于行人与自行车大量减少整个交通情况变得井然有序。虽然已近午夜然而各种机动车辆却依然很多尤其是出租车都赶着在这一天的最后两个小时再挣点钱此时的出租车司机决不再像白天行车那样磨磨蹭蹭靠算计一点等待费和低速行驶赚取那昧良心的钱于是车子跑得飞快甚至在稍微偏僻一点的路口竟然还会闯上一个红灯为的当然不是乘客自然是希望早点结束这最后一趟辛苦赶回家去睡觉。
在这一辆辆跑得飞快的汽车中有一辆深蓝色本茨轿车尤其引人注目它飞快地从一个车道换到另一个车道而每次并线都是为了超车有一两次甚至它从自行车道硬挤了过去。好在这个钟点自行车道上空得很而更重要的是路上没有了交通警察否则驾驶员吃警察的罚单是免不了的。
除了快速超车赶路之外这辆本茨另一个让人奇怪的举动便是每当遇上一辆出租车——而且是红色出租车时它一定要紧靠上去与其并行一程正闹得出租车司机莫名其妙时本茨又总是突然加速轻而易举地扬长而去继续追逐下一个同样特征的目标而身后自然少不了一阵来自出租车司机口中的下流咒骂。
无需特别说明这辆风风火火赶路的本茨正是武岳驾驶的。
武岳驾车从停车场出来追赶朱小姐乘坐的出租车这时才忽然想起对这辆出租车的特征一点都没有留意除了想得起是红色的其它一概不知于是他只能向出租车驶去的方向追赶每当遇见一辆红色出租车就靠上去仔细观看乘客的样子好在出租车的窗子是止贴有色薄膜的这倒使武岳省了不少事于是一辆一辆地看将过去武岳想以自己的车速一会儿就能赶上朱小姐。
就在武岳信心十足的时候问题来了。
从北展剧场向西先是动物园大街这一整条街没有一个岔路口。可是一过了动物园很快便来到西苑饭店北面的丁字路口一条路继续向西而另一条路则转向南至于朱小姐的车会驶向哪条路则完全无法判断。
转瞬之间武岳的车已经驶到了路口这时他心下一片茫然车速也不由得慢了下来他心里暗暗着急:
这可怎么办呢两条路选一条成功的机会只有百分之五十这生意可不好做。
他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许多如何将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再提高一点的办法可自然都毫不相干。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刚刚被他超过的出租车赶了上来与他并排行驶司机向他喊道:
哎傻小子怎么不奔了不认识道了吧你这个笨死。(与本茨发音近似)说完出租车左转弯向南驶去。
武岳经他这么一激反倒不再胡思乱想心里一横干脆一个方向追下去全看运气反正不想跟着刚才那辆出租车走于是就一直向西驶去。
五、之二
可是越向前赶武岳的心越凉因为这时已经到了首都体育馆十字路口要在三条路当中选一条正确的而选择又无任何依据这简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武岳的心一下子沉了底。
正当他打算放弃这种愚蠢的执着时一个奇怪的信号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车头朝外停在首都体育馆大门口的铁栅栏边上。由于这天首都体育馆恰好没有演出门前的广场上冷冷清清这辆出租车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而更使得武岳警觉的是这辆出租车不断地向自己的方向闪动远光灯接着司机干脆钻出车外向自己挥着手喊道:
嗨!开‘大奔’的哥们儿。
这时武岳已经确信这是在招呼自己于是轻轻一转方向把车靠了过去。
正当武岳兴冲冲走向出租车满心欢喜地希望能看到朱小姐的芳容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在他发直的眼前挥了挥手:
哎行了、行了哥们儿人已经走了。
武岳一愣:走了?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司机一翻白眼:你当我愿在这儿我吃饱了撑得。
司机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慢条斯理地拿出一盒香烟抽了一支在手里忽然发现身上没火便理直气壮地向武岳一伸手:
借火使使。
武岳反感地掏出打火机递给他:你怎么知道我就有哇。
司机点上烟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说道:
‘大奔’开着的哥们儿还能没有个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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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把手中的打火机仔细端详一下竟然大模大样地顺手收了起来。
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武岳心里着实生气可又一想一定是朱小姐让他等在这里有什么要转达的口信她的去向就完全着落在这个开车的身上所以不能和他翻脸。可又一转念这小子要是这么没完没了地敲竹杠损失点钱倒无所谓可别把正事给耽误了还是来个先下手为强。
于是他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说道:
我老婆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在这儿等我。
话音未落出租车司机便一口气被烟呛住了大声地咳嗽起来最后咳得连腰都弯了下去。
你老婆咳咳
好一阵子司机说不出话不知是因为武岳的话让他吃了一惊还是被烟呛得太利害。
那是你老婆呀?司机的态度一下子好了起来真艳嘿您可真有福。
武岳心里暗笑心想还真把他唬住了趁着节骨眼赶紧收场可别漏了馅儿。于是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快说吧她留你在这儿有什么事?
司机一脸堆笑地答道:
她让我在这儿想办法截住您给您传一句话。司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刚收起来的打火机双手捧给武岳。
武岳本想不要了但又一转念还是摆着点谱的好何况这只打火机并不是那种随便送人的便宜货于是伸手接了过来鼻子里还轻轻地哼了一声。
让你传什么话快说吧。这么晚了我还有事呢。武岳还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司机一点头:哎这句话只有五个字是
武岳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可是半天也没听见下文。他看了司机一眼只见司机半张着嘴一脸堆笑可就是不出声好像被什么法术定住了一样。
哪五个字?你到底说不说。武岳假装生气的样子。
您夫人说您得先付钱。司机的脸上满是讨好的堆笑。
胡说她不是已经给你钱了吗。武岳有意装傻。
没错她是给了一百块。不过那是车钱还有在这儿等您的钱。司机在解释。
那我要是没钱给你呢。武岳试探着问。
您夫人说那我就转身走人。说着那司机真的作势转身。
多少钱?武岳不敢失去主动地位赶紧谈钱的事儿。
五个字儿每字一百一共五百。
什么?武岳大喝一声他那山东人特有的大嗓门把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可随即他又装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
好、好、好五百就五百。说着武岳点出五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司机。
出租车司机喜出望外地刚要接钱武岳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