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柔顺的美女等着他,自然不用委屈自己,对着我这张脸孔。
于这些,我心中明白,亦不想惹他厌憎。可惜明明想与他好好说话,终究还是如此结果。
我心如烧红的铁块儿,被箫庭如此冷漠以待,宛如冷水浇到了红铁上,发出滋滋声音。他若是这么一走,我可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眼前似乎恍惚了,我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子,喘息着:“箫庭,我不许你走,你也不要走。”
我看着他侧面,他额上跳着青筋,我心里知道,他是恼怒了。我嘴唇动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猛然用力一推,整个人倒在一边。我眼前一黑,脑子里泛起阵阵晕厥。
那被子滑到一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血腥之气。
我浑身无力,费力用手掩着嘴唇,盖住嘴角蜿蜒落下的鲜血。我听着萧庭向我走来,胸口起伏着,待他走近,突然将他抱住。我感觉他身体僵硬,但到底不曾将我推开。那身上红色的血污了他明黄|色的衣服,在冷冷的灯光下,有些刺眼睛。
“你为何伤成这样。”萧庭问道。
我听着他平缓的声音,心中一阵疲惫,什么也不愿意多想,只任由心中的酸楚蔓延。两行热泪控制不住,缓缓滑过了脸蛋:“是你那司徒贵人,用剑将我刺成重伤。”
“胡说!媛媛才不会这么做。”他下意识反驳我。我听出他的维护,在他心里,司徒媛媛并不止是个花瓶,就算是个代替品,萧庭纵容她纵容得太久,也是会有感情的。
我也懒得争了,只淡淡说:“不是她,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你自残身体,想要陷害媛媛吗?”
我脸色一变,早知道他对我无情,竟不曾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箫庭一把将我退开,许是念着我的伤,倒也不像刚才那么粗鲁。
我死死的望着他,全身哆嗦。他眼里的神色变了,不是厌恶,而是有些烦恼,那眼中神色复杂。可再如何复杂,也无一丝担心。我软软的躺在床上,侧过头,不去看他,当然也不指望他会来哄哄我。
我听着他离开脚步声,又忍不住转过头,心里实在舍不得让他走。他走了几步,又转过身:“你伤得有些重,我命御医来看看。”箫庭倒不曾坚持是我自己刺伤自己来诬陷司徒媛媛。
其实他久不曾来看我,我也料不到他会来这里,诬陷之举,实在毫无根由。他只是厌恶我到极点,无论我说什么,总是不会听进去,而接着又将我的用心显得十分不堪。箫庭本就是聪明之人,那拖口而出的话,他自己未必会相信。只是那话虽然刺伤了我,他也不会道歉。
“倒也不用请御医,箫庭,我只怕是活不了了。”我轻轻的说,眼睛舍不得离开他,看见他听到我这么说,似乎有些烦躁不安,很不高兴。我忍不住猜测他眼里神色含义,又悲又喜。
“不必这么说。”箫庭皱着眉毛,原地踏步,似拿不准我真的受伤很重,还是故意这般赚他。他眉毛要老皱着,会起皱纹的,我脑子里的思维开始糊涂了,胡思乱想。我手掌微微一动,竟觉得凉凉腻腻,垂头一望,那掌心尽是殷红鲜血。
看着这满手殷红,我也一惊,竟料不到自己咳出这么多血。脑子里一阵昏沉,我只觉得眼皮开始沉重,蓦然觉得双臂一疼,竟然被人紧紧抓住。
我打了个激灵,睁开眼,只瞧见箫庭紧紧抓着我,脸蛋离我很近。我冲他笑了笑,瞧着他的眼睛。
“若有来世,我定然——”我说到这里,连连喘气。
箫庭脸上神色奇异的变化,似乎压抑什么,又似乎有些悲凉:“若有来世,想来你也不会再入帝王家。”
我听他这么说,笑着咳嗽几声,他可真想得差了。
就算被他伤害,就算被他背叛,就算被他厌恶,可只要这么看着他的眼睛,我似乎就平静了。似乎我这一生,亦只不过为了这片刻凝视。
“若有来世,我还愿意再入帝王家,只要你在。”
我奋力起身,想在他的嘴唇上亲亲,可惜力气终究不够了,没办法将血染上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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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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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宛如残灯,我魂魄沉沉无依。
那梦里无穷无尽的血腥涌来,我满额是汗,猛然一醒,下意识捂着胸口,却并无淋漓鲜血。
我惊讶莫名,只道自己已经魂入幽冥,然后周围气息温暖舒适,竟浑然不似森森地府。那床铺柔软,周围布置熟悉又陌生,与我少女时候闺房布置一般无二。
也不知是谁将我安置于此,我支起上身,微微一动,才发现身上穿的是件薄薄粉金轻纱白领裙。这是我少女时常穿的裙子,喜爱在中午小睡时候套在身上,再在身上加一件薄薄百花被。
这件裙许久不曾穿了,也不知谁将裙子套在我身上。而我目光低垂,竟然看见身上盖着的是柔软的百花被。
阳光从东边窗户照入,滑过了梳妆台,那梳妆台上摆着明亮的铜镜,盛胭脂的白玉石盒子,相思木梳上系着一道红红绳儿,紫檀木做的首饰盒边放置两个一大一小翡翠瓶子,大的盛着水粉,小瓶里盛着梳头用的发油。
一切布置,竟然熟悉得让人不可思议。
而我望向梳妆台,顿时一呆。那梳妆台上摆着铜镜,镜里照着我的样子。镜中的我眼睛勾起,眼角泛着桃花,一头长发乌亮,宛如缎子一般,散在我的身上。
我情不自禁摸着脸蛋,那镜中少女是我十八岁时候样子,我伸手捂脸,那镜中人亦做同样动作。我如何会变成这等模样?
还不曾反应过来,那门被一道娇小身影推开,进来的少女十四岁年纪,眼睛弯弯,目光清亮,脸颊稚气未拖,正是我的小妹风雅小娴。
“二姐,快些!凤哥哥回来了。”
我又惊又惧,小娴都死了十年了,如何会又出现在我面前。我整个人一抖,竟不知整件事情是谁安排。小娴却浑然不觉,伸手拉住我的手掌,她的手又温又软,不似鬼魂妖怪。
我一生从来不曾如此吃惊,被小娴拉着,赤足匆匆套上粉白色绣花鞋。
最初惊讶恐惧散去,我看着小娴,心中却是一酸。小娴小我四岁,在我心中,只是个未长大的妹妹,简单得像河里的水,她活泼可爱,老爱黏着我,我虽然喜欢她,然而也不会与她有很多共同语言。
如今她拉着我的手,就像从前一样,毫无芥蒂。我明明知道她已经死了,可竟然不免一阵欢喜。恍然之间,我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箫庭对我的残忍,那如噩梦一般的岁月,只不过是我午睡时候的胡思乱想。然而我摇摇头,我并未疯癫,眼前一切,虽然不可思议,但却并非真实。
也不知何人,如此神通广大,安排这一切。
我心口慢慢变冷,望着眼前“小娴”,想要抽去手。
然而她已经拉我走出相府,不过一巷之隔,眼前赫然正是将军府。我惊讶莫名,透过巷口望去,此处正是西华街。然而将军府早被焚毁,如何会又重新建立?
慢慢的,我有些须明白,眼前的一切,只怕并非有人设计。只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小娴已经拉我入将军府,所谓将军府,并非名字叫将军府。这所宽大府邸,是西燕将军老来住所,家眷亦一并住入,因为面积极为宽阔,房屋连绵,也不知有多少间。京城市井间戏称此处为将军府。
我胡思乱想,回过神来,已经被小娴拉到将军府的练武场。我向来厌恶来此,只因为不愿意见到凤乐。此刻要回神已经来不及,于是呆呆站立。
那练武场传来哗啦水响,我抬着头,见着一名硬俊男子,赤着上身,将一桶水浇在身上。水珠儿哗啦啦落下,那男子身子骨极俊挺,肌肤流lou出塞外红柳的鲜润,头发根根宛如铁丝,不曾用发带束住,散在身上。
水珠流过他尖削下巴,我只看着他侧脸,那男子神色专注,抓起了旁边弓箭,静静站定,眼睛黑漆漆的。他足微分,手指上玉石扳指擦过箭身,箭身平平,蓦然一箭射出,去势有如流星,正中箭靶上红心。
小娴喝彩称赞,我却别过头。凤乐素来被我讨厌,尤其记得以后多年,他的虚伪无耻,我便比当年自己更厌恶他。
我身在冷宫,他对我极尽讽刺之能事,让我痛苦愤怒。我手紧紧捉着胸口,牙齿咬着嘴唇。我听着他唤我:“花间——”
那声音低沉,无论谁听了,都会心口一动。他就是如此,沉稳、安定。无论谁瞧见,都会情不自禁信任他。
我看着少年时候的凤乐,心中冷冷一哼。
小娴拍着手,她样子兴奋,说道:“凤哥哥,明日的秋猎,你一定会去对不对?”
凤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他心计这般深沉,极善于韬光养晦,才不会lou出锋芒,惹人猜疑。我轻蔑他的虚伪,淡淡笑了笑说:“你若不去,真是可惜。”
他脸上似有几分尴尬,拉起旁边的衣服,披在身上,眼睛里却闪过了一道光,宛如细微的火花,一闪而没,却不曾逃过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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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极讨厌他,小娴却很欢喜凤乐。这亦难怪,凤乐身上,总似有一样奇异的魅力,就算对他有再多不满,到最后却会情不自禁喜欢他,就连敌人亦不例外。
他身上的温和淡定,不是春天江南柳梢春风般的柔和,而是如海洋般宽阔无边。他的言行举止,如浪花拍打海边般款款温柔,骨子里的力量蕴而不lou,能够慢慢磨去针对他人的所以锋利。不动声色,却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能将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也只有我。
我微微一笑,和声说:“小娴,回去吧,不要打扰凤大哥练箭。”
记得从前每次见到凤乐,我都会争锋相对。然而经历许多,我也不会将喜恶写在面上。毫无理由暴躁,亦只会显得我无理取闹。他以沉定应对我的无礼,而这一次,我决计不会输他。
小娴不是很愿意离开,只是不便违逆我。
奇异的是,从前我每次见到凤乐,心中的郁闷愤恨都消失无踪。死过一次,我只将他当做敌人,实在不值得我为他生气愤怒。
小娴拉着我的手,我心中一颤,好久不曾被她如此亲密对待。她临死时候,冷冰冰无神的眼神还回荡在我眼前,我知道她是恨着我的。
我向来坚信做了就没有后悔的道理。就如我爱箫庭,就算被他刺得遍体淋伤,亦是不悔。既然是自己选择,我可以为他痛苦难受,却不会为自己决定而后悔。既然给他伤害自己的权利,结果再怎么苦涩,亦是自己种的因结出的果子,自己执迷不悟,又何苦怨天尤人。
后悔,不过是一个人的软弱,总将过去事情寄托不可能的机会,再使自己更加难受罢了。
然而与小娴手掌相贴,我竟然翻腾一股悔意。
牵着我手的,是我同胞血脉,与我流一样的血,是我在世上的亲人。亦是被我亲手所害的妹妹。
记得箫庭登基为帝,我亦成为皇后。然而身为帝后不过两年,我与箫庭之间,就已然冷漠如冰。反复争吵,诸多矛盾,我心中疲倦,箫庭对我日渐冷淡厌烦。
那一年,小娴不过十九岁,风华正茂,清澈得如清晨荷叶上的lou水,单纯无瑕。
少女的情怀是一首优美的诗,每一次箫庭来到风雅家,我只发现她目光含情,总不离箫庭左右。那份少女羞涩,我决计不会错认。我心中惊恐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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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
那时候箫庭已然对我日益冷淡。他对我厌烦,然而对着小娴,却是温柔款款。我从他目光之中,看到属于男性的火热。那样子目光,成了我心里有一根刺,刺得我心口发疼,却亦只能隐忍不发。
然而我不曾想到,箫庭竟不顾我感受,要纳小娴为妃。他身为帝皇,多纳一名妃子,自然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姐妹共侍一夫,那也不足为奇。
我恨得咬牙切齿,不肯将这如火一般愤怒压在心中。箫庭待我无情,而小娴的柔弱,却更如一把最锋利的宝剑刺入我的心口。
她与箫庭有了私情,因为她的柔弱,她的单纯,她的痴情,所以楚楚可怜得那么无辜。而我对她的针对,对她的迁怒,却是无理之极。她眼中含着泪水,痴痴的唤我姐姐,却不过更增我怨愤,丝毫不能平息我心中怒火。
我如着了魔,百般阻饶,宛如疯癫,箫庭终究不曾纳小娴为妃。此事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众人皆知小娴是箫庭瞧上的女人,无人敢得罪天颜,娶小娴为妻。小娴深锁闺中,只伴绿镜冷树,年华渐老。我怒火消去,亦心生悔意,却不知如何是好。
我杀死夏雪华,浑浑噩噩送入冷宫之后,箫庭竟收小娴入宫,封她为娴妃,刻意向我示威,只想证明他要做的,谁也没办法阻挡。我心中愤怒之极,看到小娴时候却吃了一惊。
她浓妆艳抹,整个人无一丝生气,宛如木偶。那少女青春,如lou水一样的晶莹剔透,已然不可追寻。我不知她什么时候,竟然变成这般模样。
这森森宫廷,小娴入宫两年,并未得到箫庭爱宠。她浑然不在意,只常一个人独自锁在深宫,对花而望,不久便郁郁而终。
临终之前,她望我目光复杂。我亦才知,当年她所爱之人并非箫庭,而是箫庭随身护卫红枭。那脉脉含情目光,那每次箫庭来时浮在脸上的红晕,不过是倾注于一个不曾被我放入眼里的侍卫。我与箫庭都猜错了她的心事,无端将她卷入纷争,让她一生毁于这个错误。
我自负精明,如此对待小娴,却是我生平所做最为愚蠢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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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十四岁小娴毫无芥蒂拉着我的手掌,不免眼眶酸涩,我竟然想要哭出来。
今日府中上下忙碌,我忽忆起二十年前今天,正是父亲寿辰。
夜来晚风微凉,父亲四十五岁寿辰不欲铺张,只一家人围在桌边,享用家宴,不曾邀请外客。
大哥尚在边关,不能回家,只托人带回礼物与书信。
一家团圆,我轻轻品了一口桂花酒,口齿留芳。那清酒光亮如镜子,我头一垂,正好看见酒中一双妩媚桃花眼。箫庭曾言我眼泛桃花,天生妩媚,性烈有余,温婉不足,细细一想,评价倒是中肯。
母亲早去,她生前虽是美人儿,但性子极温和,十足大家闺秀。大姐与小娴虽然也是美人儿,骨子里温和贤淑,宛如涓涓细流,不似我眼泛桃花,性烈如火。
大姐风雅云柔性子与母亲最像,她是极淡定的人,脾气与我并不相投。她曾言我不该对箫庭那般毫无保留,男人若得到轻易,便不会珍惜。态度无妨若即若离,有时候尚可以用上小小手段。情场有如战场,身在战场,便不可以毫无保留。
我曾经不以为然,喜欢一个人,自然全心全意爱他,自然要将心中的爱意说和他知道。欲拒还迎的手段,我从来都不喜欢。我爱一个人,向来是极直接的,也很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横冲直撞,落得遍体鳞伤,那也一往无悔。
如今细思,大姐说言,未必没有道理。爱的直接是我的原则,然而大姐所言,却是人的本性。
我自认容貌不输夏雪华,对箫庭的心意她更比不上。然而箫庭明明知晓我一片痴心,却如此待我,我从前都不甚明白是为什么。如今想想,也许是因为我待他太好,他得到轻易,那自然就不珍惜了。
桂花酒清甜的滋味在我口中却变得苦了。
家人欢聚,我感慨莫名。如今一家人欢喜团圆,又哪里知道日后厄运。
小娴自然不必再说。
大姐是京城中有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