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重如山,可却是不识时务,阻了大家富贵,那自然留他不得。今日请大家来,自然是有要事商量,何必为了这小小事情,坏了大事,乱了心情?”
他拍拍手,自然有人将定云侯的尸体抬了下去。想定云侯一生戎马,却是死在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孱弱少年手上。
这么对待定云侯,越发显得箫绪慈冷漠无情。我却安定了许多,更觉得刚才我有意与他同死,真是不可思议,真想不到当时为什么竟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那花香中的血腥气,让我心口更冷上一些。
箫绪慈回到位置:“父皇年纪大了,也糊涂了,早没有什么气魄。他年老体衰,却仍然眷念权位,不是西燕之福。身为人子,虽然不孝,也要以国家为先,进谏父皇求他退位。”
他话锋一转:“虽说不孝,可也含我一番孝心。父皇年纪大了,也不该继续操劳,让他寄情山水,清闲享受,岂不是身为人子的孝道?”
我听着一个年轻怒怒的声音道:“三皇子这般,岂不是谋反?”
顺那声音望去,我见着一名青年,眼里满是英气,如今一身便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职位,单看他的气质,倒好似军中人物。
箫绪慈微微一笑,说道:“绪慈一片冰心,就算担上这所谓不忠不孝的恶名,那也在所不惜。”他声音转清:“谁要是不肯,不妨站出来。”
他一开始便杀了定云侯,便知道已早准备妥当,一旦违背,只怕会有杀身之祸,在场的未必会想造反,可也没胆子站起来。何况定云侯一死,群龙无首,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反抗的人。独那名青年定定站着,放声道:“我姜平虽然官职低位,可也不愿意做造反的勾当。何况三皇子你杀了定云侯,如此心狠手辣,又岂是可以跟随的人。”
姜平虽然说得大声,可也只有三四个人附和他,站了起来。这些人都与姜平一样,是定云侯一脉之人,受定云侯深恩,眼前箫绪慈杀了定云侯,自然是愤怒非常,就算明明知道有杀身之祸,也是不肯屈服。
只是平时追随定云侯的人虽然不少,如今见他死了,心中自然不免惶恐,悲痛之下,却也不敢站起来。那站着的稀稀疏疏几个人,越加显得势单力薄。
“好!好!”箫绪慈面上带笑,倒是没有半分愤怒之色,他做这等犯上作乱的勾当,倒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紧张之态。
姜平冷声道:“何况各位真以为以三皇子实力,此事有成功的机会?谋逆犯上,是诛灭九族的勾当,就算今日死了,也不至于连累家人。”
有些人听了,不免心神动摇,权衡利害。只是就算心有质疑,总是贪生怕死,渴慕不用死去,又能荣华富贵。于是陪同站起来的,不过七八人。
箫绪慈缓缓的展开扇子,摇了几下,如今天气凉了,自然用不着扇子,可这么扇着,倒是风雅非常。
“这也就不用担心了。”箫绪慈缓缓道:“各位的家人,我早就派人保护妥当,不会有丝毫危险。”他一语既出,众人皆惊,想不到箫绪慈早就准备妥当,已然扣住了家人,以为人质。
姜平还欲再言,那花丛中传来窸窸窣窣声音,竟然有许多道黑影掠来。
那些黑衣人个个身材矫健,黑巾蒙面,可见修为不俗,手中拿着弩,蓦然齐刷刷举起,叫人头皮发麻。那娇艳的花丛当中,冒出一支支的黑弩,叫人头皮为之发麻。
箫绪慈手掌轻轻一摆,接着众弩齐发,射出的却不是弩箭,而是黑色的液体。站起的人,个个就成了靶子。这些射手的准头极佳,每个客人饮酒的座位又布置得有些距离,黑水并没有波及旁人。
那水的腐蚀性能极强,一落在人体之上,就发出滋滋的声音。不但将衣服蚀烂,连肉全都化去了,竟然一下子lou出森森白骨。接着便有奴仆带着厚厚的橡皮手套,将那一具具烂肉白骨的尸体抬了下去。空气中腥风阵阵,催人欲呕。
我摸着胸口,竟然想要呕吐。
杀人也分很多种方式,用这种可怕的方式杀人,顿时威震全场,无人再敢反抗。
箫绪慈那如仙人般俊俏的脸蛋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我实在没有想到,他如此变态,有如恶魔。和他坐得这么近,我全身发冷。
那地上还染着毒水黑血,菊花开得越发的娇艳了。那些黑衣人重新潜伏在菊花丛中,不被别人看见。箫绪慈示意几名吓呆了的歌姬继续奏乐清唱。歌乐奏起,越发显得诡异了。
箫绪慈柔柔的道:“还有谁不愿意,但说无妨。”他说话声音也不大,可因为无人说话,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眼见再无质疑声音,箫绪慈便命人奉上金杯,斟满美酒,歃血为盟,又取出起事宣誓的羊皮书。众人见他准备充足,当真是早有预谋,如今骑虎难下,为了全家性命,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了,纷纷咬破手指,写下自己名字。
我无意之间,看见凤乐人在暗处,面容幽幽,目无表情,眼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突然觉得心口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忍不住恶狠狠的捏住酒杯。
箫绪慈会造反,是我始料不及的,如今事情发展,与当初截然不同,我实在不知道,以后事情会怎么样。
那天空中月儿丰满,今日是十四,明天便是十五了。我记得在明天,箫秋林会被烧死在皇宫当中,也不知道如今还会不会是这般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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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九
三十九
箫绪慈兴致甚高,聚会散了,还拉着我,要我陪他喝酒。
“花间,你看我今日行事,做的对吗?”他如此问我,脸上却没有丝毫愧疚之色。我知道他何尝是想听我的评论,只不过要我做一只鹦鹉,说说他爱听的话儿罢了。
“我实在不知道,三皇子能如此杀伐果断,一鸣惊人。”我温温柔柔的说:“然而仔细想想,三皇子本来便非同常人,这一点也不奇怪。”
他哈的笑了一声,手按着我的手:“那么花间认为我今日所作所为,那是十分正确的了?”那手又冰又冷,我心里打了个寒颤
“三皇子做什么,自然有你的道理,成大事本不拘小节。”我眉间lou出温柔的凄凉:“只是看着死那么多人,花间还是觉得有点不忍心。”
男人实在是奇怪的动物,就算自己狠心到极点,也想要身边的女子柔情似水,心地善良。
“花间,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心肠太软,也不奇怪,又怎么会懂这些。”他不以为意,并没有生气。我向他告辞,走了几步,回头看见箫绪慈月下独酌,自叹孤独寂寞,无人能解他忧愁,心里不免微微冷笑。我心中浮起轻蔑,可随即有觉得可怕。
箫绪慈乃是一个疯子,可也是个可怕之极的疯子,他心思奇怪,极难琢磨。我实在不知道,他如今要做的事情,是疯狂无知,还是心计深沉。
我轻轻叹了口气,月色下忽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楚是凤乐。他看我的表情复杂难言,此处偏僻,对着他我竟然不觉得怎么害怕,只冷冷道:“做什么?”
他突然伸手,将我紧紧的抱住,我连忙拼命的挣扎,他的手却有力极了,圈着我,让我动弹不得。和他贴得这么近,一股子厌恶的感觉顿时浮上了心头。
我力气比不过他,认命的呆呆不动,只让声音更冷厉些许:“做什么?”
凤乐只是将我这么抱着,倒也没有轻薄之举,小时候我也被他这么抱过,他手臂虽然不粗壮,可很有力道,我听着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己也忍不住心中一酸。
“花间,你想要做什么呢?”不待我回答,凤乐便自顾自道:“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不要再做了。”
“莫名其妙!”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罢了。”
我冷笑:“你担心我什么?”
“你只是性子偏激了些,说不上很坏,我实在不愿意你这么一点点变样,最后再也回不了头。”凤乐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你来三皇子身边,是不怀好意吧。”
我心中一凛,因他最后一句话,不免暗生警惕。见惯了尔虞我诈,我自然不相信他会存什么好心。他刚才那殷殷询问,我心中不免有所软化,如今复而硬了起来。
想着有一刻曾对他放松警惕,我心里不是滋味。也许是因为我小时终究是极喜欢他的,也许是因为凤乐本身便有一种魅力,很容易让人相信他。
我挣扎一下,他仍不曾放手,我冷冷道:“你这般抱着我,真是轻薄无礼。”
“哪里,花间,我年纪大你许多,又亲眼看着你长大,当你是我妹妹一样,怎么会有轻薄的想法。”他说话向来是慢吞吞的,不慌不忙,无论什么时候都沉稳极了。那话里没有**的味道,我却又羞又怒。
他就这么抱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开,我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在他怀里转过身,我望着他,目光流转:“你说你只当我是妹妹,谁知道你是什么心事?”我不待他回答,蓦然亲住他的嘴唇,带着几分捉弄之意。
嘴唇相贴时候,我竟然惊觉凤乐全身僵硬,好似极少亲近女子。他猝不及防,想要将我推开,我却吻得更加缠绵。他手摸着我肩膀时候,竟然抖住了,那手抖着,将我身体移开。我看着凤乐眼神微微有些乱了,对他嫣然一笑。
我轻笑一声:“那你还不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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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松开了手掌,我却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再次亲上了他的嘴唇。我只感觉他嘴唇在哆嗦,接着他有回吻我,那手按我的背,紧紧揉着我。
我心中微微恍惚,亲吻凤乐,是因为起了戏弄的心思。我对他没什么感觉的,他碰着我时候,不会像箫庭那样让我神魂颠倒,不能自己。就算他这么抱着我,我心中也不会有半分涟漪。原本以为这亲吻也是如此。可与他嘴唇相贴,却尝到一股子安稳味道,是箫庭从来没办法带给我的。
想到箫庭,我心中一痛,这么作践自己,是因为我怨他怪他,想要报复他的冷漠。心中痛着时候,我整个人顿时清醒了。看着凤乐眼里的迷醉,感觉他紧紧抱着我,我心中一阵痛快,伸手在他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凤乐眼神一清,顿时失魂落魄,转过身要走,蓦然又回头,双目灼热,唤我道:“花间——”然后却无下文。
他嘴唇动动,终究没有说什么,就这么走了。而他这种样子,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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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
四十
我回到房中,抚摸胸口,或许箫绪慈杀人的那一幕委实太过骇人,我只感觉还想呕吐,可是干呕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几日我经历之事委实太多,心情也跌宕起伏,身体不怎么爽快,连月事也快迟了半月了。我这个身子本来就是娇弱,只怕如此下去,也会和从前一样,染上疾病,缠绵病榻。
箫绪慈有什么打算,我一点也不知道,只任他摆弄。在屋中睡到天明,他吩咐人给我梳洗打扮,与他同入皇宫。而准备的衣裳首饰,比昨日还要华美精致。我盈盈一动,便听到佩环扣响,浑身光彩萦动。那头顶盘着高高的凤冠,一只凤凰展翅欲飞,盘旋在我头顶。冠上凤凰腹中镂空,扣着我头发,长端由凤凰口中泄出,再与金丝纠缠,缠在长钗之上。
今日是十五,箫皇在皇宫之中,摆下了花月宴。
宴摆在宫中湖便,花径两旁,彩灯随风摇曳,天色渐晚,湖面烟水迷蒙。秋日风凉,菊美蟹肥。
我凄迷一望,这皇宫,还是这般金碧辉煌。
如今我脸上罩一层薄薄的轻纱,五官被遮得朦胧,看不清楚,随意一望,周围放置无数菊花,颜色灿烂,月下更美。菊花香气之中,却是有淡淡的肃杀。
兰贵妃竟静静的坐在箫皇身边,不失平日风范,脸上更无一丝惧色,委实难得。而我的心却是被箫庭勾住了。我看见他坐在我的对面,忍不住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可又觉得他的样子奇怪极了。
他好像突然变了一个样子,多了些我看不透的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显得十分紧张,眼角的肌肉微微的抖动,眼神也很奇怪。
不知怎么,望着他,我觉得十分陌生,忍不住暗暗问自己,当真那么热烈的爱过他,当真和他有过最亲密的举止。我原以为自己定然十分了解箫庭,就算自己不是最重要,那也是了解他的。如今却是微微有些茫然。
眼光不自禁从箫庭的脸上滑开,偶然扫过一道人影,我心头剧震,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我悄悄的对箫绪慈道:“三皇子,花间身体偶有不适,想离开片刻。”
他失望看了我一眼,和声道:“你是害怕吧?”他样子有些轻蔑,好像我胆小怕事,实在有些配不上他。我身子轻轻一颤,声音故意弄得畏缩:“我,我并不是——”
“女人,自然是虚弱的。”他微含怜悯,似乎是了解,又显得孤芳自赏,好像整个世界,果然没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会做什么样子事情,也没有人理解他。
我自然不会与他争执,只要在他面前扮演好楚楚可怜角色就够了。临走之前,忍不住多看他一眼,箫绪慈诚然与我过去认知有所不同,可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竟然让大姐那般喜欢他。他残酷无情,又孤芳自赏,身上散发着让人不舒服的味道,绝对和他外表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又或者大姐并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人,所以将他想得十分美好。
悄然离席,我是无足轻重的角色,自然不会被人所注意。
我寻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在暗处轻轻一拍他肩膀,那人穿着内侍的衣服,我轻轻唤道:“秋林!”猛然一股巨力将我压在墙上,狠狠的卡住我的咽喉。
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面上的纱滑落,脖子上力道顿时松了,接着被那个人搂在怀里,灼热的气息吹在我耳边,我听着那人低低又热烈的唤道:“花间,竟然是你!”
他在我嘴唇上亲亲,我已然确定他就是箫秋林了,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皇宫当中,还换上一套内侍衣服。
箫秋林猛然又将我推开:“花间,这里十分危险,你快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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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知道,但也不能走,我只想看看,这菊花飘香的月圆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何况箫庭也在这里,也许他同样是无足轻重的角色,可要我在别的地方,担心着他的安危,我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其实,该走的是箫秋林。他要是这个时候离开皇宫,说不定还能保全性命。
我故作惊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太复杂,你不明白。”他哈的笑了声,这个时候,箫秋林还能笑出来,我突然觉得,若一个人能将那种没心没肺贯彻到底,反而成为一种特质了。一个人得意时候潇洒不难,难的是失意时候继续无所谓。
我静静站他身边,望着他,听着箫秋林说:“花间,我本来应该走了,可是舍不得京城,并不是舍不得荣华富贵。而是喜欢这里的热闹,喜欢快马鲜衣的肆意。过去的就好像做梦一样,一点也不真实,可是能做这么美的梦,也没有什么可后悔。我在想江湖又是什么样子?说不定更美更刺激的梦。何况一辈子,若只在京城里做梦,未免会单调一些。”
箫秋林如今穿的是一件内侍的衣服,看着很别扭,可也不觉得他因为衣着而显得畏畏缩缩。
我忍不住了,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很多事情,我都还不明白,总要弄清楚。我可不愿意像逃走一样离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