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雷叹了口气,感慨万分地道:“我错了,当初我若不追求这些权力,不在乎那些得失,一心一意地和你们生活在一起,来保护你们,来守卫你们,也许你就不会对我如此怨恨了。”
巴都有些心动,还是冷酷地道:“不要再和我提过去的事了,过去的已经过去,是对是错已无法挽回。我只求你告诉我,我娘到底埋在了哪里?”
忽雷戚戚地道:“我当然把你娘葬在了一个好的地方,你为什么非要知道呢?如果你答应我不再离开我,我马上就可以带你去见她。”
巴都怔了怔,默默地望着忽雷,忽雷也在看着他,眼睛里流露着无限的祈盼。巴都心乱如麻,他猛然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能!”
忽雷一阵失望,但他还是问道:“为什么?难道你真是如此得恨我吗?”
巴都摇了摇头,喃喃地道:“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有些事情我自己也不明白,我讨厌蒙古人,更愿意作一个汉人,就是这样。我的生活不该在这里,而是该在江南。”
忽雷愣住了,他从来也没有想赫巴都会人这样的心思,他怔了半晌,已经能够理解巴都的心境。巴都本就是在江南长大,终日与汉人在一起,所以他早已把自己当成了汉人。汉人讨厌蒙古人,他也就跟着讨厌起蒙古人了。但是忽雷还是希望能够说服他,于是道:“这里虽地处西北,终日与大漠黄沙为伴,但是宁夏城却是塞上江南,这里平原广沃,稻田遍布,渠道密织,物产丰富,丝毫不比江南差。”
巴都道:“天下黄河富宁夏,但不管怎样,宁夏还是比不上江南。”
忽雷忽然有所明白,道:“不,这是你的借口,你不是因为这个,告诉我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巴都望着忽雷,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怀疑自己不是他的儿子吧?所以他只能转过脸去,强自咬着牙道:“你爱信不信。”
忽雷思索了片刻,又问道:“你见到你娘之后就要离开这里吗?”
巴都点了点头,既然不能肯定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就只好远离,不去想林御寇,也不去想忽雷。
“如果你见不到你娘呢?”忽雷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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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都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你放心,如果找不到我娘的骸骨,我是不会离开宁夏的。既然我不能活着把她带回故乡,只好带走她的骨灰。”巴都明知道如果这样,忽雷可能会更不让他见到娘,但他还是实话实说了,他不想去欺骗别人的感情。
“你要带走她的骨灰?”忽雷一怔。
巴都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娘是被你掳到这里来的,她的家乡在杭州,那里有她的祖坟。”
“不!”忽雷坚决地道:“我不准你带走她。”
巴都嘲笑道:“我娘是汉人,她的国家是被你摧毁的,你以为她会心甘情愿作你的小妻?她如何也是大宋国的公主,应该堂堂正正地作正妻的。既然你不能以正室之礼安葬她,又何苦强守着她呢?反正你还有四个老婆,十几个小妾。”
忽雷的脸阵阵地发白,每当巴都提起他众多的妻妾,他就有些羞愧,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娶这么多的妻子,难道是向人炫耀吗?别的王爷也有很多的妻子,可是同时也有很多的儿子,可是他只有一个儿子,他的几个妻妾生得都是女儿。“不!你不能带走红绡!”他只能这样地说:“我……我可以以正室之礼来葬她。”
巴都却笑了起来:“你能吗?你就算能,皇室里的人会同意吗?巴邻氏还有许多的党羽在大都,他们会同意吗?”
忽雷又怔住了,他之所以没有废掉巴邻氏的正室之位,就是因为顾忌伯颜的党徒。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也要带走我娘,让她叶落归根。”巴都也十分肯定地道。
忽雷一动,忽然就笑了起来,问道:“巴都,你说你找不到你娘,就不离开宁夏,是吗?”
巴都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忽雷道:“你是我的儿子,你以为我会再让你离开我吗?”
巴都微微一笑,道:“你以为就凭门外那些人能拦住我吗?我要想走早就走了,谁也拦不住。”
忽雷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的本领高强,他们是拦不住你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留在我的身边,不管你恨不恨我,我总是你的父亲,你总是我的儿子。”
巴都没有答话,他不能答话。
忽雷看得出巴都的决心,无奈地道:“好吧,你说过找不到你娘的骸骨就不离开宁夏,我不会再告诉你你娘的下落的,除非你回心转意。”
巴都恼怒地道:“你以为你不说出来我就找不到吗?”
忽雷十分肯定地点着头:“我如果不说出来,你就是这一辈子也别想找到,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在哪里。”
巴都也十分肯定地道:“我一定会找到的。”
“好!”忽雷得意得一笑,他觉得这个儿子如何也跑不了了。
第六章 是非难断(一)
更新时间:2008-07-30
巴都怎么会知道这些被封锁的阵年往事呢?一定是王府中有人对他说了什么。忽雷想着,怒气冲冲地叫来了阿克。赛尔,可是阿克。赛尔却找来了服侍巴都的两个侍女,小翠十分惧怕,说出了那日在花园中巴都与巴邻氏见面的经过。忽雷恍然大悟,一拍桌案,大声骂道:“一定是那个悍妇挑拨了事非,阿克,你去把那个悍妇叫来。”
阿克。赛尔答应了一声出去了,不久,巴邻氏悠哉悠哉地走进了忽雷的书房。
一见到巴邻氏,忽雷就说不出的厌恶,但她到底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多少总有些感情,他只能强压着心头的反感,示意她坐下来。
“今日怎么有空想起了我来呢?”巴邻氏故作奇怪地问道。
忽雷看了她一眼,道:“我回来了这么多天,不看一看你也说不过去。”
巴邻氏有些恼恨,她冷笑了两声,话有所指地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地见我,我知道你喜新厌旧,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便是十年不见我,你也不会内疚。”
忽雷微微一笑,道:“我喜新厌旧?嘿!你若能为我生下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也行,只可惜你是老母鸡抱窝,只坐位子不下蛋。”
巴邻氏的脸涨成了茄子皮的颜色,她最怕听的就是这种话,每一次与忽雷见面,她都要骂他喜新厌旧,而忽雷也总是骂她不生孩子,每一次的交锋都是她大败而下,这一次看来也不例外。她霍然站起,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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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忽雷喊了一声,巴邻氏停下步来。
忽雷直接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对巴都说了些什么?”
巴邻氏转过身来,盯视着他,冷笑着:“巴都回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又能和他说些什么?”
忽雷冷哼了一声,道:“你不要瞒我了,巴都在花园里和你碰见,你将侍女们全都支走,如果不是说了什么,他也不会变得这么古怪。”
巴邻氏冷笑道:“巴都该是什么样子呢?他怎么古怪了?我和他说了些什么,你为何不去问他呢?”
忽雷险些要发怒了,他还是强压了压火,沉声道:“我会问他的,如今我先要问你。”
“只怕是你问不出他来,才来问我。”巴邻氏揶喻着道:“你以为我深处内宫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哼,你们父子初次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那个小畜牲又怎么会将你放在眼里,不公把你的爱妻推倒,还给了你一个教训,把你的帽子都削成了碎片。哈哈!哈哈!称霸一方的宁夏王是何等得威风,如今却被他的儿子欺凌得没有办法,哈哈!好笑,好笑!”
“啪!”忽雷狠狠拍着桌子,大声喊道:“不许笑,再笑我废了你。”
巴邻氏的大笑终止了,却轻蔑地道:“你只会吓唬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妇人,有本事就对那个浑蛋吼去!”忽雷气得浑身颤抖,却也无话可说。巴邻氏依然说着:“昨夜里我作了个梦,梦见巴都一刀杀了你。”忽雷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巴邻氏又笑了起来:“哈哈!你也许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的儿子手里,我已经替你想到了。哈哈!”
“你这个溅人,敢这般诅咒我!”忽雷恨得直咬牙。
巴邻氏就象没有听到一样,接着道:“哼,你死了,他连哭都不会哭一声,也只有我为你入敛,也只有我为你痛哭……”
忽雷无法再容忍,挥手打了她一巴掌,巴邻氏立刻清醒了过来,停在了那里,也忘了痛,也忘了笑,愣愣地看着忽雷。
“你是不是疯了?不仅这样得恨我,还这样得恨巴都?”忽雷依然怒不可懈地道:“你从小就处处想害他,如今又千方百计地挑拨事非,他才回来,又在哪里得罪了你了?”
“谁让他是红绡的儿子!”巴邻氏咬牙切齿地道。
忽雷忿忿地道:“你还是这样得恨红绡吗?她已经走了那么久。其实就是你害死的她,她从来就没有对你不起,只有你对不起她,你还有脸皮恨她吗?”
“我当然恨她!”巴邻氏大声叫了起来:“她活着的时候,你是属于她的;她死了,你的心也跟着她死了。就是因为她,本来是该属于我的一切都变成了她的,本来你心里只有我,本来巴都该是由我生下来的,本来我该得到幸福的……”
“本来你就什么也没有!”忽雷残酷地打断了她的话。
巴邻氏怔了怔,忽然诡秘地一笑,嘲讽道:“你以为如今你又有什么?除了这个王爷的爵位,你不也是和我一样得一无所有吗?”
“至少现在我已有了一个儿子。”忽雷十分满足地告诉她。
巴邻氏又笑了起来:“儿子?那儿子会是你的吗?如果他是你的亲身儿子,他还要往外跑吗?”
忽雷皱起了眉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巴邻氏收起了笑容,哼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如果巴都是红绡与别的男人生下的野种呢?”
忽雷一愣,恨道:“你这个溅人,又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巴邻氏哂哂冷笑道:“我的话自然有道理,最少巴都有三点可疑。”
“哪三点?”
“第一,巴都根本就是个汉人,没有一点儿地方象蒙古人;第二,红绡是宋国的公主,在王府是养尊处优,我就不信偏偏她会早产,巴都生下来时也不象个早产子,他发育得很好,比十月怀胎的婴儿只怕发育得还要好。第三,你也是知道的,红绡有她的旧情人。”巴邻氏有根有据地说了出来。
忽雷的心在狂跳,可是脸上却露着似笑非笑的鄙夷,讥笑道:“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想借我的手杀了巴都,你的心肠也太狠毒了。”
“信不信由你。”巴邻氏说道:“如果我去与巴都说这些,你说他会信不信?”
忽雷的脸变了变,忽然就下了狠心:“来人啊!”他向门外大喝了一声,阿克。赛尔与帖木儿一齐走了进来,忽雷命令着:“阿克,把巴邻氏打入冷宫,叫她永远也别见到巴都!”
阿克。赛尔愣了愣,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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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邻氏却狂笑了起来,她知道她已经在忽雷与巴都之间设下了一道深深的、难已逾越的鸿沟,即使忽雷能跨过去,只怕巴都也跨不过去。
阿克。赛尔与帖木儿带着巴邻氏走了出去,忽雷却在不停地踱着步,一抬头,发现二王妃不知何时悄悄地走了进来。
“你在想巴邻氏的话,是吗?”二王妃一下就猜中了忽雷的心事。
忽雷望着她,问道:“你刚才都听到了?”
二王妃点了点头,道:“你不能信她的话,她在挑拨离间。”
忽雷怔了怔,问道:“你怎么知道?”
二王妃道:“她对红的怨恨,对巴都的怨恨,以及对你的怨恨我都知道,她活在世上只是想报仇,没有别的原因。”
“你怎么想?”忽雷问道。
二王妃道:“你应该知道,巴都是你的儿子,是你亲身的儿子。”忽雷点了点头。二王妃看了看他,解释着:“巴都虽然更象汉人,是因为他的母亲是汉人,他自己也是在汉人中单长大,自然学得汉人的习性,连衣着、谈吐、饮食、习惯都已经汉化了。但是,不管他是怎样象汉人,他也是你的儿子,没有谁比他长得更象你年轻的时候,如果你也装成汉人的模样和他上街去,谁也不会怀疑他是你的儿子。”
忽雷赞同地点着头。
二王妃又道:“巴都是一个早产子,但怀孕八个月的胎儿早就成了形,生下来本就与十月怀胎的婴儿没有什么区别,不能因为这个而怀疑他。更何况,如果那年不是巴邻氏凌辱红绡,使她动了胎气,巴都也不会早产。”
忽雷又点了点头。
二王妃最后道:“至于红绡的为人,我最清楚,她就是那种汉人所认为的大家闺秀,就算她爱得是别人,但是嫁给了你就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何况那时她的身边还有个丫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巴邻氏的监视之下,就是与你相会几次,巴邻氏也一清二楚,怎么会让她有越轨之举呢?如果说她是在嫁给你之前就已有了孕,你应该比别人更清楚。”
忽雷点着头道:“在我之前,红并没有被别人碰过。”
“那么巴都只能是你的儿子!”二王妃肯定地道。
忽雷笑道:“巴都当然是我的儿子。”
“那你又为何要迟疑不决地踱来踱去呢?”二王妃不解地问着。
忽雷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道:“我刚才只是在想,就算巴都不是我的孩子,但他是红绡生的,也应该是我的儿子。”
二王妃叹了口气道:“王爷又何必自寻烦恼呢?你为何不去学学你的曾祖成吉思汗呢?”
忽雷一愣,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二王妃一笑,解释着:“当年你曾祖成吉思汗还未作大汗之前不过是一个部落的头领,他与邻近的另一个部落交战,那个部落的人劫走了你的曾祖母,后来你的曾祖母又被救回来,却生下了你爷爷的大哥术室。有人说术室不是你们孛儿只斤家族的人,但成吉思汗却肯定是,这才保持了家庭的和睦,才有了你们这个大帝国。术室不也以姓孛儿只斤为荣吗?”
忽雷如梦方醒,也如释重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看着二王妃,不由得问道:“巴都那么待你,你怪他吗?”
二王妃笑道:“我是他二娘,怎么能怪他呢?我相信他也是一时冲动,等他想通了,过些日子会留下来的,我也希望多一个儿子。”
忽雷感激地握住了她的手……
第六章 是非难断(二)
更新时间:2008-07-30
阿兰时常要来看望自己的大哥,从她的嘴里,巴都知道那个令人讨厌的畏吾儿公主见这里有事,自己只好没趣地回了吐鲁番。
阿兰来的时候,帖木儿也总要跟来,这个壮健得有些傻头傻气的小子一直在追求着阿兰郡主,巴都可以看出来,可是巴都恨他把自己摔倒捉住,不管他职何陪礼解释,巴都还是耿耿于怀,不过,帖木儿倒是一个特别实在的人,如果作个朋友,他一定可以为你两胁插刀,巴都也不想果真跟他为难。
终于轮到帖木儿当值了,帖木儿从巴都不怀好意的笑中也觉到了什么,所以他一步也不敢离开他,连大小便也跟得紧紧的,生怕有什么差错,真正成了巴都甩不掉的尾巴。巴都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不管他怎么骂怎么说,帖木儿也不在意,就但小时候非要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样。没有办法,巴都便铺开宣纸,摆好笔墨,卷起袖子,一心一意地习起了书法来。帖木儿是个粗人,在旁边抓耳挠腮,什么也看不懂,问这问那,巴都只是不理,直让他烦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抓住一个士兵,在巴都房门口的地上画出个棋盘,下起了担担棋来。
巴都的确写着一笔好字,他曾经跟江南大书画家学地书画,一手草书写得龙飞凤舞,钢劲有力,就有如他的刀法一样让人赏心悦目,他已经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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