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至亲,陛下激动些亦是人之常情……”
正说到这里时,就听不远处宫人呀了一声,小声道:“太后?”
就听高太后还没翻过身来,先带着浓浓的疲惫道:“嗯?”
温太妃忙对姬深做个噤声的手势,轻轻移步过去,扶了高太后起来:“太后,陛下过来了。”
闻言,高太后便是精神一振,急切道:“三郎,可见过你的长子?”
姬深此刻满心温情,又见高太后脸色既憔悴亦疲惫,结合先前宋氏与温太妃的话,愧疚之情上涌,忙跪到榻边低声道:“母后,儿子已经看了——却是儿子糊涂,竟忘记了小何氏的产期,辛苦母后了!”
高太后比了个手势,指了指两个襁褓,欣慰道:“你已经见过就好,孩子还小,禁不得吵,咱们且去外头说话。”
姬深看着高太后的脸色不忍道:“母后身子不好,何必还带着他们在寝殿里?不如另外收拾屋子安置了,免得打扰了母后?”
他说这话,却是为着体恤高太后,但高太后听了到底不自在,眯了下眼,才道:“那是你的骨血,如今还有你的长子在里面,哀家不亲自看着怎么能够放心?再者,他们在眼前,哀家还能定心眯一会,使旁人替了看着,若不然,哀家哪里还能睡着?”
说到这里,她有些伤感的道,“可惜了小何美人,今早生下皇三女后还好端端的,奈何方才竟然就血崩……幸亏任仰宽到的及时,但方才诊断出来往后再也不能生育了!身子也要差下去,唉!”
姬深闻言,愣了一下,就道:“母后说的是,她诞子有功,又侍奉儿子一回,如今为着生子伤了身子……还求母后给她份体面。”说着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也是给母后孙儿孙女份荣耀。”
“晋为世妇吧。”高太后道,美人是散号,连嫔都算不上的,晋世妇虽然还不是妃,但也算是越级晋封了,小何美人早就没什么宠爱了,这对双生子来的偶然,姬深怜爱长子,对她却感情不多了,听了高太后之言,就随意点了头,自有人去传诏。
母子两个其实都没怎么把小何美人放在心上,至于她不能再生,左右有个皇长子了,谁也没指望姬深的子女都由她来生,高太后提她,也只是为了给温太妃提话头,温太妃跟着就道:“要说这回小何美人生子,最劳累的却是太后,不只是早早就预备下了稳婆等人,小何美人才进产房的时候,太后可是亲自守在了外头坐镇,到了膳时,也不肯分心,竟连宋贤人喂到嘴边,都无心张口!
“不仅如此,先前小何美人因怀着双生子的缘故,就有难产之兆,太后更是亲自去了殿后供奉着的先帝灵位前立誓,若是小何美人能够顺利为陛下延续血脉,太后将茹素一年!
“昨儿个几次,我都想着人去告诉陛下了呢,只是太后却不准,说永淳宫到甘泉宫颇为遥远,又夜间露重,何况陛下又不是太医,平白使陛下劳顿,太后可是心疼!”
温太妃温柔的道,“这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此时此景,衬托着高太后憔悴却望向皇孙温柔慈祥的眼波,由不得姬深不惭愧且感动:“母后,都是儿子不孝,使母后担忧操劳了!”
高太后闻言,这才收回目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和声道:“你是哀家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嫡亲之子,哀家为你,还有什么是不愿意的呢?如今你自己也有了血脉,虽然先前已有西平和新泰,到底皇子才是正经的血脉呢,往后,你也会明白这为人父母的心的!”
姬深跪在榻前,诚心诚意的认了错,母子两个彼此宽慰体谅,将过往的罅隙,尽都抛弃。
温太妃见状,暗暗一笑,悄然与解玉一道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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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美人还要下一章……为了后续的发展……
唉,只能这样了
虽然拖了好几章
但时间上就两天……
第十八章 晴天霹雳
皇长子的降生犹如一道雷霆震慑了六宫!
孙氏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顿觉天旋地转,差点直接倒在了榻上!正拿着自己新绣的荷包讨要夸奖的新泰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惊叫道:“母妃?母妃你怎么了?”
亏得居氏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喝道:“娘娘冷静!越是如此越不可失了方寸啊!”
“……明明那些太医都说小何美人怀的是个女胎!”孙氏被居氏扶住,几个宫人一拥而上,又是抚胸又是拍背,一番折腾下来,她总算勉强能够坐住,心神慌乱之下,甚至连新泰公主都不及回避,就绝望道,“他们安敢如此欺本宫!”
居氏同样心中冰冷一片,当初谈美人和小何美人双双出现妊娠之像,正是她私下里贿赂了太医悄悄过来看的,所有太医收了重贿,都肯定的道小何美人乃是公主,谈美人却是皇子,几个太医甚至对谈美人这一胎打了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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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着日子,谈美人有孕的那次承宠虽然与小何美人差不多,但因小何美人的胎,众口一词都是位公主,孙氏却是正愁秋狩在即,不跟着去不甘心,跟着去又怕谈美人露馅,同何氏商议了几回,方定下了必要时李代桃僵的法子来!
本想着这方法万无一失,即使在宫中时被人发现安福宫里偷熬的安胎药,且把小何美人交出去顶了,回头拖上一拖,孙氏回了宫,自然不会任人把谈美人带走,不想——
如今小何美人居然一胎双生——谈美人却至今没有消息,这怎能不叫祈年殿上上下下惊心?!
尤其孙氏先前还可以自恃宠爱,宫里接二连三的进新人,到底没人能够摇动她的地位,盖因她姿容绝代的缘故,可如今……一个步氏,就勾引得姬深连子嗣都不那么上心了,这才是新来乍到呢!没有子嗣傍身,往后日子怎么过?
从见到步氏起,孙氏就晓得,如今能不能保住自己一枝独秀的地位都是个问题,至于桂魄宫——希望渺茫!就是甘泉宫,指望也全在皇长子上了!
甚至皇长子也未必是保险的,姬深难道是长子吗?先帝难道是长子吗?何况姬深还是个惟宠是立的主!
哪朝哪代,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都不乏老臣支持立长子,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是自古以来的制度,从来不乏人支持,皇次子——哪怕是谈美人现在就诞下来皇次子,恐怕也晚了!
孙氏哪里不知道,别看小何美人又不得宠又没外家势力,可她这两个孩子,却是生在了太后宫里的!
以小何美人的位份,也没资格抚养皇嗣!这对双生子,不是养在太后膝下,就是养在了左昭仪那里,甚至连新进宫的高婕妤也未必没个机会……这三处,哪个不是势力庞大?又占据长子的名份,哪个皇子能与之争夺?!
桂魄宫无望,甘泉宫亦无望!
孙氏想着想着,忽然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吓得新泰公主尖叫着扑上去:“母妃!”
孙氏这才留意到方才没有叫人把新泰公主带下去,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晕眩无力,她吃力的摆了摆手,低声吩咐居氏:“带公主下去……母妃没事,不过一时间气着了,你不用担心。”
新泰公主小脸煞白,不想离开,但被居氏悄悄拉了拉袖子,低声道:“娘娘如今要想事情,殿下在这儿,娘娘怕是要分心呢,殿下心疼娘娘,正该先去好生学着东西,回头才好来安慰娘娘。”
被她这么哄着,新泰公主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孙氏喝了一盏参茶,脸色才恢复了些许,抓紧了居氏的袖子,有气无力道:“传辇!本宫要亲自去渺雨厅候着!”
居氏看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是能够动身的模样,忙劝说道:“娘娘不要急,左右谈美人那儿各样人手都是备齐了的,早先只当小何美人那儿是个公主,也没留意她的产期,这才没给谈美人用催产药,先前拿她落了新人们的面子,六宫如今都知道她是要生了,本来也不在乎拖上那两日,但此时既然已经有了皇长子,六宫风头皆为之所夺,如今请孙嬷嬷熬碗药催生就是了,到底谈美人也是足了月的,不怕影响了皇嗣!”
孙氏抓着她的手,因着用力的缘故,指甲都几乎嵌进居氏手背里去,颤抖着嘴唇道:“你说谈氏肚子里的会不会……”
居氏心头一沉,嘴上却安慰道:“娘娘,那小何美人不是一胎双生,内中有一个女儿的么?奴婢听说双生子自来难断,何况咱们也没敢请任太医来看,所请到的固然也是太医,到底是不起眼的几个,或者他们医术低微,所以只断出其中一个,并没有察觉到另一个子嗣呢?到底小何美人早早被太后接走,那时候日子也浅,摸不出来或者摸差了不奇怪。”
——小何美人一胎双生,而且还生了姬深的皇长子!先前那些太医可是信誓旦旦,说小何美人所怀一定是女儿的!如今却闹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孙氏哪里还敢再相信那些太医?
她这么想,居氏哪里想不到?但此刻见孙氏方寸已乱,她也只能强自支撑,想着法子安慰她了,毕竟如今情势对于祈年殿来说实在很不好,若是孙氏当真乱了心神,接下来只会更加不利。
“……是么?”孙氏心有余悸,闭目片刻,咬牙道,“罢了,不论如何,先叫她生下来!再作计较——到底,皇长子,也是肉身凡胎,不可能没病没灾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亲自去,告诉渺雨厅的人,谈美人今儿,就是剖了她的肚子,也要给本宫诞下子嗣来!”
居氏心头一凛,低头道:“是!”
居氏匆匆赶到渺雨厅,见了守在这里的宛菲,沉声喝道:“孙嬷嬷呢?”
宛芹还不知道皇长子的消息,还当是姬深派人来问,孙氏为了做做样子派居氏先过来安排,就笑着道:“前儿个来看过,因为娘娘说了,只是叫谈美人当日做一做样子,还是使她足月生,如今不是还差了几日吗?孙嬷嬷就没在。”
“速去请了她过来!”居氏简短道,“小何美人今晨在和颐殿诞下一对龙凤呈祥,如今陛下喜出望外,连步氏都不太顾得上了!”
宛芹煞时间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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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谈美人不是生了几天,伊是被孙氏利用一把的
就是要给新人点颜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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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其实根本没要生来着……
第十九章 产子落幕
四月末的辰光,邺都的天还微凉,叶寒夕却已经早早翻出了把团扇拿着,领了云梦如并宫女流苏悠哉游哉的到了澄练殿,牧碧微恰好正搂着西平在榻上说话,见到她来,西平就跳下榻去行了个礼,脆生生道:“叶母妃来了!”
“殿下越发知礼可爱了。”叶寒夕笑嘻嘻的从袖子里摸出个络子来,却是打成了一串儿锦鲤的形状,色彩斑斓,做工精致,道,“喏,上回殿下说喜欢外头池子里的鱼,我啊旁的不会,这个倒还能打两个。”
西平接了过来谢了,却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其实叶母妃要和母妃单独说话,不必给我好处,我也要走的,黄女史在那儿等着我呢!”说着,朝她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的向牧碧微告退,带着樊氏、邓氏等人出了门。
叶寒夕一愣,随即哭笑不得的跺足嗔道:“牧姐姐把个公主殿下教的越发促狭了,我头次见殿下时,挑了半夜才挑出来一对暖玉璧,不想殿下看了却只随意两眼,我打听得她对牧少夫人亲手做的布老虎很喜欢,想着殿下是喜欢用了心意的东西呢,这几日赶着工做了这个,不想殿下还要拿我打趣!”
牧碧微令她免礼坐了,笑着道:“你是不知道——玉桐她打小身子不好,向来最羡慕旁人能跑能跳的,如今身子好些了,自然是露出爱笑爱闹的本性来了,莫说你这叶母妃,就是我这个母妃,时常也被她弄的哭笑不得呢!”
叶寒夕拿团扇扑了几下,道:“这都是姐姐你自己教的,我可不同情你!”
“我大方着呢,怎会和小孩子计较?”牧碧微笑眯眯的道,叶寒夕听出她这是取笑自己和小孩子计较,又是不依,牧碧微就转了话题,笑问她,“你这身子骨就这么好?如今我还穿着夹衣,你倒用起了团扇?”
叶寒夕道:“邺都比之南方来算冷,要比西北可暖和多了,我想如今固然用不上,但到了五月初怕就要用上了,所以叫人预先找出来,不想,这把扇子越看越喜欢,舍不得放下,就拿在了手里,反正我也没有旁的要拿的东西——方才一路走过来,正有些躁热,恰好扑一扑。”
牧碧微道:“你倒勤快,希宜宫过来也不近呢,连步辇也不用?”
“我从前在雪蓝关的时候,天天都要出去跑一圈马,不跑,晚上就睡不着,到了伯父家,伯母拘着我学女红,学得人都奄奄一息了,到底表兄看不下去,帮我说话,不学了之后,我又撺掇着表弟陪我每日里装扮成男子出去转悠……如今进了宫来,前两日倒还看着什么都新鲜,这会觉得这宫城虽然巍峨也不过这么大,又不能跑马,又无市可逛……索性,出门若没急事,就走一走。”叶寒夕自嘲道,“我啊,就是个闲不得的。”
“那倒正好,省了我去给玉桐预备个人来教她骑术,到底我那阿弟是在御前伺候的,总不能老叫了他过来。”牧碧微道,“左昭仪送了一匹小马给玉桐,她骑的开心,只是没个人指点,我那点儿技巧,勉强摔不下来罢了,偏上回我阿弟过来,露了几手,如今她一门心思要学,我正头疼没个人选呢!寻常侍卫哪里能到这长锦宫来?女史们教的都是文史礼仪——到底她也叫你一声母妃,可不许推委了!”
叶寒夕听了,就奇道:“殿下才四岁吧?怎么就骑上了马?”
“那匹被她起名叫团团的马你是没看到,不过比这榻高不了多少。”牧碧微声音一低,“若不是她不许,我倒更想说一句,虽然是马,看着却和狗差不多大,说是海外弄来的异种,曲家家大业大,眼界哪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比的?来自海外还是玉桐说与我听的。”
“这么小的马倒正好给殿下这个年纪骑。”叶寒夕就惊奇道,“亏得左昭仪弄得到!”
看她的样子却是恨不得立刻就去看看那匹马,牧碧微嗔她一眼:“你倒是说风就是雨!”
叶寒夕这才醒悟过来,讪讪的笑道:“我是极喜欢各类的马的。”
“十月初的时候秋狩,到时候有你尽兴的时候——御厩里头好马还是不少的。”牧碧微给她说了一声,两人寒暄了这点功夫,也差不多要说正事了,就打发了宫人,只留阿善并云梦如伺候,牧碧微先对云梦如道:“你的身世,本宫已经使人查过来了,西北那边,还要等人过去,单是在邺都的,时间地点都对得上——本宫姑且相信你!”
云梦如平静的道:“民女本就没有欺骗娘娘之意,先前对叶容华隐瞒,也是为着担心叶容华年纪小,怕她说漏了嘴,反而坏了大事。”
这话当着叶寒夕的面说了出来,叶寒夕就哼了一声,牧碧微示意她莫闹,对云梦如道:“除了那封信,你还知道什么?”
云梦如摇了摇头:“民女不过一介平民,侥幸在合家被灭口之前逃得一条性命,已经是上天怜悯了,这封信也是极为意外得来,又还能打探什么?”
“那么先前本宫与你说的事情呢?”牧碧微问。
“娘娘是说嫁人吗?”云梦如很平静,即使说到终身大事亦无羞涩之意,到底是千里奔波过的人,“民女也没旁的要求,一切按娘娘之命,只是一件,民女想着若是能够有多几个子嗣,可以过继一个到兄长名下,免得民女的兄长自此断了香火!”
牧碧微盯着她看了片刻,方道:“此事,本宫已经托了人,你只管等着消息罢。”
说着令她退回叶寒夕身后,叶寒夕按捺了几日,如今实在忍耐不住,催促道:“娘娘,那内j到底是谁?!咱们的仇人是谁?”
“自然是安平王。”牧碧微冷笑了一声,道。
“是他?!”叶寒夕一愣,随即捏拳切齿道,“那咱们几时动手?!”
牧碧微看着她道:“几时动手?你道他是你宫里的内侍呢,由着你想三更杀就三更杀,想五更杀就五更杀?”
叶寒夕被她说得一愣,道:“那安平王是陛下的兄长,闻说也会进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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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牧碧微平静的问,“你打算趁他进宫时动手?叫全天下都知道你在宫闱里杀了安平王,然后让太后株连收留过你的伯父全家,当然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