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赶上升旗仪式,他将车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鲜红的国旗缓缓升起,在晨风中飞扬。几个升旗的战士注意到了他的车,不约而同地向他立正敬礼。在他们的心目中,a组的存在已是一个令人心动的传奇。班鸣卓坐在车内还礼,心中却在想:不知他们如果知道邵定中的理想的话,在邵定中和a组之间,究竟会支持谁呢?而中国,真正需要的又是什么,a组所维护的,是正确的吗?就这样想着的时候,飞车已无声无息地驰入国安局的大院。
一天的工作是繁琐而忙碌的。因为一方面要保证首都治安和部署防恐怖措施,另一方面还要清查国安局内部新魂的余党,其复杂和混乱可想而知。有时刚刚布置下去一个任务,执行任务的人就被逮捕了。整个国安局内人心惶惶,根本没有人专心工作。就这样焦头烂额地忙了一天,才算把手头的工作大概理出个头绪来。下班时间过后,班鸣卓一个人坐在诺大的办公室内,身心俱疲,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了。
“定中,你一直从事的就是这样的工作么?在这样的环境中,你的心情又经历了怎样的磨砺和变化呢?究竟是什么使你发生那样的转变?”班鸣卓默默地想着,任办公室内的光线随着日落而变得黯淡下去。
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下门。
“请进!”班鸣卓轻声道。
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姑娘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你是……”班鸣卓迟疑道。
“我是小张,邵局长原来的秘书,刚刚接受完调查……”那姑娘低声地道,“班队长……啊,不,班局长,我想,这个东西你应该看一下……”说着,她将一个纸袋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班鸣卓皱了皱眉问道。
“这是a组牺牲人员的烈士遗书……”小张轻声道。
“啊……”班鸣卓愣住了。作为经常执行危险任务的情报部队,a组的成员们每年都要进行一次立体录影,作为一旦意外发生后的遗言。这个留言上缴后会由国安局秘密封存,当有人牺牲时再返给a组处理,满足牺牲者的最后要求。
看他没有回答,小张低声道:“班局长,我先走了……”说着,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身来,鼓起勇气道:“班局长,你……你恨邵局长么?”
班鸣卓一愣,随即望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小张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飞快地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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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坐了一阵,班鸣卓将纸袋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张存储磁卡。他深深吸了口气,将磁卡轻轻插到了电脑中。
一阵动人的音乐声后,“烈士留言”几个字出现在立体屏幕上。随即,屏幕上出现了胖刘那熟悉的身影。只见他挠着头左看右看,显然还没搞明白状况。然后傻愣愣地对着屏幕问了句:“开始了吗?”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我吗,我想要焦圈、灌肠、墩饽饽、褡裢火烧、爱窝窝、水晶门钉、年糕、切糕、驴打滚、炒肝儿……”他一口气说了十几样北京小吃,听得班鸣卓一愣一愣的。“当然,我是说如果人死了还有灵魂,而灵魂又可以吃到的话……”胖刘憨憨地笑了笑,“要是吃不到,就不用这么浪费了。差点忘了,还有豌豆黄,小妖,还记得我请你吃的糕吗?那就是豌豆黄啊,我早就知道你会喜欢吃,因为我就最喜欢吃它了。啊,对了,队长,谢谢你选这么笨的我进了a组,能够吃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我觉得自己能遇到你们大家真幸运……”看着他开心地呵呵笑着,班鸣卓也微笑起来。
影像一闪,出来的是江振川,只见他先是轻轻咳了一声,显然是有点紧张的样子:“大家好,大家都还好吧,这个,你们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死了就不能再和大家见面了,真的很遗憾……”然后哑了半天,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模样,好半天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道:“对了,我的树苗,鸣卓,在我的屋子里有我新培育的防沙树苗,我把它命名为a组一号,已经快要接近成功了,你最好帮我请专家来看看,如果能够全面推广的话,相信是可以有效的防治沙漠化的……”他紧张地叮咛道,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也知道花太多时间在这些花花草草上了,没有帮大家多少忙,可我真的相信植物和其他生命一样,都是有思想和意识的,而那防沙的树苗就是因为我一有时间就利用念力对它输入防沙的意念才会培育成功的。还有,你别忘了帮我浇一下水,还有园子的那些蔬菜,肥料的配方和浇水的时间定量我都记在笔记里了,就在我屋子里写字台的左面第二个抽屉里。可别忘了啊……”说着,他扶了扶眼镜,微笑道,“鸣卓,你还记得你当初的誓言么?你说要将a组变个样子。而你也终于做到了,真的,现在的a组,我很喜欢……”
“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你早已发现了它,振川……”班鸣卓在心中默默地叹道,“任何力量都是可以为人们带来幸福的,关键的是使用它的人拥有的是怎样的一颗心,而振川,你的心,就象阳光一样令人温暖呢……”
最后一个出现的影像自然是桑若影那秀丽的身影。她穿着水绿色的羊绒毛衣,挺秀的身材如同春风中的杨柳一样婀娜。“难过吧?大家?”桑若影以出乎意料的顽皮微笑作为开场,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微仰着头喃喃道,“一想到自己死了,会有这么多人为自己难过,便很欣慰,嘻嘻,这算不算自私呢?能够和大家一起这么久,真的很开心……”听着她微笑地说着,班鸣卓的心中一痛,觉得呼吸也变得吃力起来。
说完了那句话,桑若影便低下头去,浅浅地咬着嘴唇,不知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队长,我有些话想说给你听。我想,你不知道吧,每次你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躲在一边,偷偷地看你。而你的表情总是那样的落寞,好像背负着全人类的悲伤和悔恨似的。我知道这样偷偷看你不好,不过……”她顿了顿,才深深望着前方道,“请不要那样地悲伤了,我不知以前发生了怎样的事,你究竟做错了些什么。可无论怎样,我都相信你,相信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过去的错误已经过去了,并不需要牺牲现在的正确来作为弥补。是的,我相信你。因为……我爱你,你听到了吗?队长?我爱你,爱你,爱你——非常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她不停地重复了几次,眼中晶莹的泪花在闪动着,她的脸上,却依然是恬静的微笑,“还记得我们初遇的那个夏天吗?从那时起,那个被你称做阿影的女孩,就一直爱着你,我的队长……”
正传 第五十一章 红皮书
班鸣卓坐在飞车内,乘着夜色向前滑行。车窗半开着,清凉的晚风吹拂着他的脸庞,有种畅意的感觉。心中的伤痛仍在,但更深的地方,是溪水般潺潺流淌着的甜蜜和酸楚。虽然夜色正浓,可一切在他的眼中却仿佛清晰起来。心在平稳地跳动着,在他的生命中,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有信心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一个人的心发生了转变的时候,往往他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如果真的有命运的话。
当飞车内的超频信号响起的时候,班鸣卓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这种利用念波进行通讯的方式是邵定中发明出来的,而使用这种通讯的也只有他们两人。似乎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样,他将念波改变到某一特定的频率,清晰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脑海中。
“班队长吗,我手里有样东西要交给你,是奉邵局长的遗命……”说话的是个淡淡的男音。
“定中?你在哪里?”班鸣卓问道,同时心中一动,仿佛抓到了什么似的。
“我在天坛皇穹宇等你,不过在那之前,请你先甩掉你身后的尾巴……”
班鸣卓看了看倒车镜,果然,几辆灰色的飞车隐隐地正跟在自己的后面。
“好,半个小时后,我们天坛见!”说着,他猛地推动操纵盘,飞车呼啸一声,加速而去。
后面的车子毫不放松,都纷纷跟了上来。班鸣卓操纵着飞车疾驰了十余分钟后,拐入了一个楼群中。a组的人既然是特种情报部队,自然经过严格的飞车训练,班鸣卓的架车技术在a组中虽非首屈一指,但也称得上是一流中的一流了。而驾驶后面几辆飞车的显然也非等闲之辈,双方在楼群中追逐盘旋,其惊心动魄之处,丝毫不亚于一场超念激战。就在转过一座大楼的拐角之时,他突然将操纵设置为自动驾驶,然后按动驾驶座边的一个把手,整个人便猛地从车顶弹出了飞车,念力运转下,静静地吸附在大楼的阴影里。这时,那几辆飞车才纷纷转了过来,朝着那辆已空无一人的飞车追了过去。微微一笑,班鸣卓身影飘动,已消失在无边的夜幕中。
天坛始建于明初永乐十八年,它包括圜丘和祈谷二大坛,围墙分内外两层,呈回字形。北墙成弧圆,南墙与东西墙直角相交,为方。南方北圆,古称为“天地墙”,象征着“天圆地方”。圜丘坛在南,祈谷坛在北,二坛同在一条南北轴线上,中间有墙相隔。皇穹宇始建于明嘉靖九年,它位于圜丘坛正北,是专门供奉皇天上帝和皇帝祖先牌位的殿宇,俗名寝宫,为鎏金宝顶单檐蓝瓦圆攒尖顶建筑,规格宏大,雄壮肃穆。班鸣卓从祈年殿的方向进入,一路南行,不一会儿便来到皇穹宇的大门前。此刻公园早已关门,游人散尽,四周一片寂静。夜风过处,只有那数千株古松发出阵阵的涛声。
在殿脊式的券门口站了一阵,确信里面只有一个人后,班鸣卓缓缓踏入了正门。走了几步后,一个温和的男音在耳边响起:“果然准时,不愧是情报机构出身的高级人才……”声音并不大,却十分真切,那是声波经过回音壁的巧妙折射后的效果。
“过奖了,你怎么知道有人在跟踪我?”班鸣卓淡淡地问道,同时移动脚步,向东侧行去,那声音的出发点就在那里。
“那是何震州的人,他们之所以会跟踪你,是想在你身上找一样东西。”声音继续在他的耳边传出,显然,对方也是在移动中。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作法令周围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那是什么?”班鸣卓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行进。
“那,就是我现在要交给你的东西……”声音若隐若现,显然因为速度加快的原因,已无法准确的传到他的耳边了。
“你是谁,也是新魂的人么?”班鸣卓停住脚步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是情报机构的领袖?国安局的局长?国家政治的捍卫者?野心勃勃的政治新星?还是迷惑于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失败者……”
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前,面对这样的问题,班鸣卓也许依旧会哑然而无法回答。可此刻,他的内心已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既便对着任何问题,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
“都不是,我是班鸣卓,a组班鸣卓……”班鸣卓沉声道。
那人大概也料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默然片刻,方才轻声道:“好,知你者,定中也。难怪他会在临终的一刻通过超念送出将这东西交给你的指令……”
“定中他最后说了些什么?”班鸣卓忍不住问道。
“除了这个命令,他就没有说什么了。倒是我想说,班队长,你既然粉碎了新魂的梦想,那么,你就应该负责给这个国家带来新的梦想……”话音缭缭,回音不绝,显然对方是站在皇穹宇台阶下的回音石上说这番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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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鸣卓念力骤发,身形猛地飞过皇穹宇,来到大殿前方,却发现那里已空无一人,只是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静静地躺在回音石的第三块石板之上。
他轻轻飞了过去,将公文包拾起,又查看了一圈,确定四周再无人迹后,这才打开。里面是一个红色的精装书型硬盒,上面没有任何的字迹。翻开封页,里面却是一张黑色的存储磁卡,标签上由熟悉的刚劲有力字体写着三个字——“红皮书”。
段墨吃饱喝足之后,双手插着兜,漫步在北京市的街头。a组三位成员的死让他痛心,但在刻意的忘怀下,他的身心此刻已经是相当的放松了。在日复一日濒临死亡边缘的生涯中,他早已养成了这种残酷的习惯。生命只是眼前的一刻,这一刻是无法改变过去的,但它却可以改变未来。而未来永远都比过去要重要。
几乎在走出a组总部的一刻,他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了,而且从跟踪方式上看,很可能是政府某个部门的专业人员。但对于此事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漫步到一处地下游乐城后,上了地铁,就在车门将要关闭的一刹那用念动术闪身出来,冲着那窗口气急败坏的盯梢者挥了挥手后,他便悠哉悠哉地向国际金融大厦走去。如今的北京,已超越东京和香港,继上海之后成为亚洲第二大金融中心。在出示了某种特别的证件之后,他进入了一条宽大的走廊。这里排列着数以百计的散户操盘间。与大户室不同,这里措施较为简陋,但相对地不为人所注意,安全保密性也高。仅据他所知,今年中国最大的三起金融交易中,就有两起是在这种房间内完成的。
他掏出一把特制的钥匙,进入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布置得朴素而雅致。除了一盆修剪得恰到好处的水仙外,便别无装饰了。一边的炉台上,一只小巧的砂锅喷出淡淡的药香。坐在宽大的躺椅上,看着眼前秀气的女性背影在电脑前忙碌地操纵着。大约半个小时后,那女郎才长长吁了口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药好了,你的……”他指了指砂锅。
“啊,谢谢,这几天有点头痛……”女郎点了点头,过去将砂锅里的药倒进杯子里。
“柳宁,这一次我转了六千万到瑞士的户头上,收到了吗?”段墨闲闲地问道。
被称为柳宁的女郎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一个星期后,ibm会公布第二季度的财政亏损报告,然后宣布裁员一万五千人,到时它会带动整个美国股市大跌。按我的估计,当天道琼斯至少会下跌七个百分点,你自己看好机会平仓吧。别忘了期货那边因为非洲方面带来的波动。”段墨慢条斯理地道。
“我知道了……”柳宁答应一声后,便不在言语。她是段墨花高薪雇来的金融专业高材生,即使是在整个北京金融业中,也是不可多得的优秀操盘手。从雇她的当日起,段墨便约法三章,绝不许她提出就任何事提出任何问题,当然,段墨给的薪水也出奇的高。工作效率奇高同时又沉默少言是她的优点,这也是段墨最欣赏的女性类型。用他的话讲,最出色的就是这种有“静气”的女子。毫无疑问,在他眼前的,便是这样的一位女郎。
不过,此时段墨却出奇地希望对方能够和自己说点什么,什么都好。因为不知为何,望着眼前的女郎,他想起了a组中同样一位有静气并深得他欣赏的女孩,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你为我工作了这么久,想不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聚积这么多的财富?”段墨突然问道。
虽然很轻微,但柳宁的身子却明显地一颤,她毕竟不是平凡的女子,隔了一阵,才用沉静地语气道:“那么,你是谁,为什么要聚积这么多财富……”
段墨拄着下巴,认真地望着她,好半天才缓缓道:“对不起,我不可以告诉你……”然后故意不去看她那因着气愤而变得苍白的俏脸,微笑着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一路行来,心情的确轻松许多,开始有心思盘算着如何再利用房地产业的不景气来大赚一笔。正当他在想着利用政策上的漏洞把付了定金的房子分隔开租给外地人赚差额的时,听到有人在身边招呼自己。
“啊,是你,还记得我吗?”
段墨回过身去,眼前的女郎有种似成相识的感觉。然后他想起来是那个刚回北京时从一个太子党手中解救出来的女孩子。
“当然,你是差点被大恶狼吃掉的小红帽……”段墨微笑道。
听段墨说着这样的比喻,摩依努尔的脸上露出一抹嫣红,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声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