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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双眼,忍住不断席卷而来的晕眩感。“老天……”
唐羽心捂住嘴,她侧过身低垂着头,曾经纠缠她一个半月的伤痛再度清晰了起来,刺得她的心好痛好痛,就像是刚愈合的伤疤又再度被无情的撕裂,彻骨的疼痛教人几乎无法承受……
抬起头,她无助地凝望着他,眉头纠结,双拳紧握,浑身紧绷,仿佛使尽全身力气一般,她缓缓地开口。“为什么?你大可不用理会我这种‘愚昧’的行为?”
宗磊没有回话,但冷肃的神情早就代替了回答,而且不容拒绝。
唐羽心凄楚地苦苦一笑,她不想把自己搞成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也想让自己表现出就算没有他,她也依然可以过得很快乐,但是她真的做不到,她连笑都比哭还难看。
“如果只是因为我脸上的疤,你根本不用来找我。”
她不笨也不傻,所以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是因为怜惜她,才来找她,而是因为她脸上的伤是宗磊能够“顺利”离开她的唯一阻碍;这是她认定的答案。
“其实你不用说,你的想法我们早就心知肚明。”
唐羽心解开安全带,然后勇敢地迎视他。“宗先生,我的伤是我自己找的,你不必因此有任何愧疚。”
她打开已解除中控锁的车门。
“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走出车外,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和宗磊短短的交锋却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很努力地撑住身子,一步接着一步迈开脚步,但,宗磊高大的身躯已迅速挡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唐羽心深吸口气,吞下喉中的苦涩,平静地迎视他。“还有事吗?”
宗磊抚上她扎起的发。
“你和她不同。”
唐羽心浑身猛控震,脸色顷刻间刷白,她当然明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唐羽心咬紧牙关,阻止自己崩溃,她强迫自己挺直背脊,同时硬挤出笑容。
“我和她当然不同,宗先生原来你到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实。”
唐羽心大力拍开他的手。“请你搞清楚状况,这世上没有人会是一模一样的,就算是长相再怎么相像的双胞胎,个性也绝对不会一样!”
“她不会绑马尾。”他自顾自地说着,显然没将她的话听进耳里。
“那又如何?!”
唐羽心终于失去耐性,尖声怒吼。
宗磊玩味地笑了,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般。“她不会大声吼叫。”
唐羽心双手插腰,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干脆告诉我,你的‘维也纳’小姐比我温柔、比我美丽、比我高贵、比我典雅!我早知道我连她的一根寒毛也比不上,所以你大可不用把我和她一件一件拿出来比!”
泪盈满她的眼,喉中梗着难言的苦涩,热辣的感觉烧灼得她好痛好痛。“够了好吗?!”
宗磊扬起薄薄的唇。“不够。”
她狠狠倒抽了口气。“你——”她痛楚地深吸口气。“你想怎样?”
“整形。”
他的答案依然是原先的那两个字。
他到底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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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得要这么折磨她不可吗?
唐羽心忍了好久的泪终于滑落。“整形……然后你就会离开,不再打扰我?”
他没有回覆,始终沉默着,脸上的诡异神情让人无法探究其中的涵义。
唐羽心自嘲地苦笑,打破沉默道:“好,我说过,只要能离开你,就算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难道我还会在乎只是整形磨平伤疤吗?”
她转身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太阳晒得她头好昏,思绪也跟着一片空白,她只不断地告诉自己、催眠自己,这是一条生路,一条可以永远离开他,并且让自己恢复快乐的唯一途径。
“我同意整形。”
她幽幽说道。
继续一步步往前走,但过往属于他俩的回忆却在这个时候,宛如走马灯一般,一幕接着一幕在她眼前快速播放……
第二章
好、好可怕!
唐羽心瞪着眼前翠绿色滑溜溜的生物,这是——一条蛇!而此时它正蜷曲在她诊所的诊疗台上,幽暗冰冷的蛇眼直视着她,敏锐的蛇信像探测器般侦察着陌生的环境。
真的好可怕……
“老板,是蛇耶……”
她的助理小玲没用地躲在她身后,恐惧地宣布这个可怕的事实。
唐羽心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它是什么动物!”
一股寒意由脚底直窜而上,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只能紧握冰凉沁着冷汗的双手,压下夺门而出的冲动。
“怎么会有人带蛇上医院啊?”
助理小玲不满地低语。
唐羽心不以为然地驳道:
“难道蛇不会生病吗?”
她死命地吞下恐惧,保持着虚弱的浅笑,坚决地护卫着身为兽医的尊严。
在这平静安宁的住宅区执业近三年,平常猫狗小鸟看习惯了。这种“生猛”病患地倒是头一回碰到。
“有问题吗?”
唐羽心拿出身为医生应有的气势,拼命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
“我的‘小青’生病了。”青蛇的饲主是一位女高中生,清秀的脸孔满布焦虑。
“小青”?这不是“白蛇传”里青蛇的名字吗?她家该不会还有一条名唤“素真”的白蛇吧?唐羽心皱起了眉头。
突地,她注意到“小青”尾巴上那抹砖红色泽,不对,一般的青蛇尾巴上不可能有这样的颜色,虽然以前有关蛇类的课程她不是挺专心在学,但这种基本常识她还有,既然一般蛇类的尾巴不会有这种颜色,那么,除非它是……
“它是青竹丝对不对?”唐羽心直盯着诊疗台上的青蛇,屏住气息,低声询问。
女高中生骄傲地回答:“是啊,它是赤尾青竹丝,你看它多漂亮啊!只是,最近不知是怎么回事,它总是吃不下东西,整天懒散得连动也不动,‘小青’是不是要冬眠了?可是它往年不曾冬眠啊!医生,你帮我看看‘小青’怎么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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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真的是青竹丝!唐羽心惊骇得瞠目结舌。
一旁吓得快昏倒的助理小玲发出一记闷哼,她倒退两大步,一副随时准备落跑的模样。
唐羽心沁着冷汗,不由得想,是时代变了,还是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超级大胆?养夜市卖的宠物蛇也就算了,竟然连这种带有出血性剧毒的赤尾青竹丝都敢养!
“它是毒蛇。”唐羽心大声劝说道。“这种高危险性的蛇类,你不该养它的。”
“对,小妹妹,你这样太危险了。”一旁的助理小玲也拼命点头附和。
女高中生轻蔑地扬高眉梢,丝毫没听进唐羽心的谆谆告诫。
“我才不会这么笨呢!‘小青’的毒牙早就拔掉了,你不用害怕。”
唐羽心抽动着嘴角,她堂堂一个领有兽医执照的医生竟被一个小女生看不起?
甚至连诊疗台上的那条蛇也似乎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这实在是让人沮丧而且生气,但既然都上门了,她总不能不看吧!
于是她双手环在胸前,修长的腿呈三七步跨开,摆出一副很有架势的模样。
“好,让我来看看它的问题出在哪?”
她习惯性地拿起挂在胸前的听诊器,然后,她倏地一愣,要怎么替一条蛇听诊?
也许是天性不爱软软蠕动的动物,所以学医多年,她一直存着能避就避的态度,因此她对蛇这种生物十分陌生,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
女高中生打趣地看着唐羽心失措的模样,炯亮的眼闪着怪异的光芒,她扬起一抹笑,接着从一旁的桌上拿了纸笔,写下一串电话号码。
“我就把‘小青’留在这里好了,如果可以接它回去,唐医生你再打电话给我。”
她“好心”的避开医生的尴尬。
唐羽心瞪着面前的字条,犹豫着是否要接下这个“病患”,她的理智告诫她,这件case绝对接不得!
“别接啦,老板,你忘了你最怕蛇了。”助理小玲在耳边尽责地提醒。
怕蛇?
没错,她的确很怕,也很想不接。但兽医可以怕蛇吗?
“别接啦,你接我就辞职不干了,你自己去帮小狗美容洗澡。”
助理小玲使出威胁的手段。
唐羽心斜瞪了小玲一眼,她竟拿这来威胁她!天知道她最讨厌帮小狗吹毛绑瞅瞅了。
只是,小玲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她的确怕……
“唐医生,你怕蛇吗?”女高中生揶揄地笑问,眼神充满了试探。
最后,唐羽心的理智不敌她好强的个性。
怕蛇?
这对一名优秀的兽医来说简直就是个侮辱!
“我是兽医耶,我怎么会怕任何一种动物?好,你把它留下,如果可以带回去,我再打电话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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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唐羽心就如此这般豪气地接下这条“生猛病患”。
今年的第一道寒流笼罩整个台北盆地,令人明显感受到属于冬日的凛冽萧瑟。
宗磊熟捻地驾着车,穿梭在台北车水马龙的市街,他戴着墨镜,墨镜遮住了他的眼,也掩去了他的神情,但他浑身宛如寒冰般凛冽的气息,却让人无法忽视。
他是冷酷的,他的存在让四周的空气变得更加寒冷,冰寒的气息似乎在嘲笑着高挂天上散发微弱热力的太阳。
车上的行动电话荧幕此时亮起蓝色的冷光,温和的女性嗓音透过耳机传来。
“宗总,下午三点的会议再半个钟头就要开始了,需要我将会议延后吗?”
“不用。”
宗磊简洁地回答,同时结束通话。
他的嗓音是低沉的、没有温度,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但,虽然只是声音,却能明白地彰显他的权威与气势。
这就是宗磊,科技界的新巨人,他以精准的商业眼光,迅速在科技界窜起,并取得独占鳌头地位。
突然,车道上惊爆出一阵刺耳的煞车声,接着某种动物的哀呼声立刻传来。
宗磊因前方的突发状况停下车子,前方的车子此时一个倒退、侧转,然后再疾驶而去,独留下倒卧在血泊中虚弱喘息的流浪狗。
他冷眼旁观,方向盘一转,意围绕过,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瞧见了狗儿的求助眼神。
他原本可以不用理会,但他移开的视线,却恰巧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动物医院——
羽心动物医院。
也许是这只狗命不该绝,宗磊将车子停靠在路旁,随后走下车。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躯、凛人的气势让路旁围观的群众为之屏息。
他蹲下身,审视着血泊中垂死挣扎的动物,这是一只黄铯的中型上狗,削瘦的体型显示它长期流浪在外,本该带着防御的眼也因肉体的疼痛而黯然失色。
宗磊抱起受伤的黄狗,而它也好像感应到他的协助,因此并没有任何反抗。
宗磊无视身上沾染的血渍,笔直地朝向路旁的动物医院大步走去。
人蛇之间还在持续对峙着。
唐羽心瞪着“蠕”到她专属座位的“小青”,它鸠占鹊巢地霸占她舒适的座位。偶尔还挑衅地来个乾坤大翻身。
蛇会翻身吗?
唐羽心揉着抽痛的太阳岤,蛇的死岤弱点不是在肚腹吗,怎么这位生猛病患竟能翻转得如此愉悦快乐?!
她四处张望,暗暗祈祷上天派来小天使拯救她,但随即沮丧地想到,连自己的助理都吓得落荒而逃,还哪来的小天使?!
“你走开好不好,那是我的位置耶,你进去里面好不好?”唐羽心弓着箭步随时准备落跑,她指着一旁临时充当蛇窝的狗笼。“那才是你的位置。”
她不是第一次对动物说话,但对着一条不会汪、不会喵的冷血动物说话,她突然觉得很荒谬。
“小青”连瞧也不瞧她一眼,径自吐着蛇信,似乎相当满意自己霸占的座位,随后又来个大翻身。
“你不要太过分了!”唐羽心看它一副挑衅的模样,不禁怒火中烧,开始怒目相向、破口大骂。“那是我的位置耶,你走开啦!”
“小青”照例“不发一语”,却突然直立了起来,一改先前的悠闲自在,凶狠戒备的样子让唐羽心吓得连连往后退,差点惊声尖叫,她以为自己惹火了这条毒蛇,直到听见门上挂的铃铛响起清脆的响声,她才知原来是有人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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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羽心看着蛇昂首吐信,一副捍卫疆土的模样,不禁目瞪口呆,惊讶不已,原来蛇还有看门的本事?这倒是她头一回见到,今天这不知是“先生”还是“小姐”的可真是让她惊奇不断啊!
走进店里的是一名高大的男子,他怀中抱着一只受伤的黄铯土狗。
唐羽心眉头一皱,立刻迎向前。
“怎么回事?”
她仰首看着面前的男人……
老天……在看清彼此的面容时,两人同时在心底暗自惊呼。
世界仿佛停止了转动,她宛如坠入一个深沉幽暗、无止尽的深渊里,他的黑眸似乎有一种魔力,夺去了她所有知觉,令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只能怔怔地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你!”
宗磊猛然一震,他无法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幽暗的眼眸霎时变得火红;他激动地吞噬着她窈窕的身影,她那轻扬的红唇,她那闪动和熙光芒的晶灿明眸……她的模样像极了“她”!
原以为在梦中才能见到的人儿,此刻竟在他伸手可及之处,真真实实存在着。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将她拥在怀中,就如五年前一样……
宗磊冷酷的面具,在见着了唐羽心时,快速崩裂。
“vienna……”
他低唤着五年来不曾在人前提起过的名字,由那低沉且带着深切情意的嗓音,不难听出他有多激动。
如果不是他怀抱着受伤的狗,他一定会冲过来狠狠抱住她!唐羽心莫名地有了这样的想法。
她收敛心神,浅浅笑开,有礼地自我介绍。“先生,我姓唐,唐羽心,是这里的医生,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听见她的问话后,宗磊立刻恢复原有的冷静,他将受伤的狗放在一旁的诊疗台上,也在这时和一旁椅子上的青蛇目光相接。
唐羽心随着他的视线望向那条生猛病患,她赶紧解释,唯恐吓跑了客人。
“它的毒牙拔掉了,你不用害怕。”
男人和蛇相当有默契地同时抛给她一个怪异的目光,好像她的告知是一种多事且没必要的行为。
好心没好报!这人这蛇惹得唐羽心相当的不快,连带的她戴上隔离手套的动作也格外粗鲁。
她将注意力移回躺在诊疗台上的黄狗身上,这时她才发现它伤得有多严重。
“这是?!”她看着黄狗不断沁出鲜血的伤口,不禁倒抽了口气。
“车祸。”
他淡然答道,冷漠的态度,惹火了一向爱护动物的唐羽心。
“车祸?!”
唐羽心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黄狗是被他撞伤的!
她毫不考虑,立刻破口大骂。“你没看到路口前的那块标志吗?上面清楚写着‘减速慢行’,你是看不懂吗?每个人开车都在比快的,三天两头就有可怜的狗被你们这些开快车的人撞伤,你们当它们不会痛、没有感觉是不是?横行霸道、横冲直撞,你们都是一些不尊重生命的坏蛋!”
唐羽心低着头快速地替黄狗止血,口中还是持续怒骂道:“你没听过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吗?如果你的朋友伤成这样你不会心疼、不会担心吗?可你却连个同情的表情也没有!”
她忙碌地消毒、上药、照x光,仔细检查黄狗的伤势,确定只有外伤并没伤及骨头之后,她利落地将伤口处理包扎。
“还好不是很严重的伤势,并没有生命危险。”她脱去隔离手套,然后抬起头来,朝他说道。“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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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羽心严厉的告诫在望见他一脸的伤痛后,全梗在很中,满腔的怒火也在顷刻间消散。
他那伤痛的神情宛如失去至亲挚爱的人一般,不知为了什么,她竟因此而觉得鼻酸和不舍……
她吸吸鼻子,忍住欲泪的冲动淡淡笑开。“以后车开慢一点。”
她看着男人的脸再度挂上冷漠的面具。他应该是个不易显露情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