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人的箭尽管遮天蔽地,却只引得船上人一阵哄笑,因为船离岸已不止一箭地,何况党项人的弓远不及弩强劲,他们刚才吃了苦头,并不敢靠得太近。
李清没有笑,党项人的弓弦声一响起,他就明白自己今天能逃出生天并不仅仅是运气,假如在关隘前人家就万箭齐发,不管开不开关门,多少个李清都死了,而党项人没放箭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生擒咱李清而已。
李清默不作声的站在船舷边往岸上观瞧,被追杀了大半天,这会才算看清楚身后的党项人究竟是啥摸样,果然是精兵,尽管服装也很杂乱,更谈不上有什么精致盔甲,只是看他们在马上的气度,就知道不是散兵游勇。
还有个更深的感触,就是安静,黄河边绵延两、三里黑压压的全簇拥着党项骑兵,可除了偶尔听到几声马嘶,并不闻别的喧嚣,这可有好几千人马,能做到一点,说明平时的军纪肯定森严。
但李清不喜欢他们的安静,他巴望着党项人的队伍中能出现一点骚动,他们不是要生擒我李清么?又不知道咱长得什么样子,没准对杨二他们也不会下杀手,要是被抓了咱愿意和李元昊谈条件,什么都好说。
只是这不过是李清心底里的一点期盼而已,他在船上看着党项人,党项人也在岸边静静的看着他,哪有谈判的意思。
忽然岸边的党项人出现了一点波动,几面五色斑斓的旗帜在阵中缓缓地向岸边移来,而排在前面的党项人纷纷闪在一旁,李清心里一动。赶紧凝神往旗下瞧去,这莫非就是李元昊来了。
不过这会船已离岸近百米,要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看清一个人哪有可能。
只听岸上一声号角响起,那些党项人个个调转马头,扬鞭催马,旗幡招动,马蹄四起。不一会便跑得个干干净净。
“停船,下锚!”如梦方醒的李清大叫道。
“公子,贼军势大。莫如上报官府,待朝廷发来援军,再回头与党项人厮杀不迟。”张叔在李清身后说道。
援军?哪会有援军啊,要有不早派来了,李清呆望着空荡的码头,来去如风的的党项人就象从不曾来过一样,要不是码头上那些横七竖八插地箭还有残留的血迹,李清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就象一场梦,假如真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啊。
“公子,瞧方才党项人地阵势。不下五千之众,此必不是银州守军,若是别处调来,则党项人尚另有伏军,我等留在此处亦济不得什么事,还是先回洛阳再图良策罢。”张叔又说道。
李清摇头不语,沉吟半晌。猛得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李清啊李清,你死有余辜!
事情很明摆着,党项人根本就不是缺粮,李元昊早就盯着清风寨了,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没有前来攻打,那是因为刘叔安排妥当,防范甚严,想必也早有细作告诉李元昊清风寨墙高城险,要是强攻未必就能得手。而且死伤肯定不会小,所以李元昊一直在等机会,而他李清就给了李元昊这个机会。
本来就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在寨里安安分分的待着不行吗?偏还要出来打什么猎,假如真的被李元昊生擒,估计党项人提什么条件。刘叔为了救李清的命都会答应。再退一步讲,出来打猎也就罢了。偏他李清不争气,假如骑术再高一点,蒙古马本来就善于长途奔跑,哪会一直甩不开党项人?只要安全的进了关隘,挡不住党项人,大家都安全撤离还是没问题的。
徐指挥使在关前一纵马便拉李清几百米让李清清楚的明白到,假如不是为了卫护他李清,只怕别的人都能跑掉,可现在呢?十几个寨丁肯定绝无幸理,还连累了关隘上的几十名厢军弟兄,他们只要不开门,党项人今天是来抓李清地,肯定不会去攻这样的小关隘;还有杨家弟兄和那两名侍卫,身手再好陷在大军阵里,想要杀出重围比登天还难了。
是我李清害了他们!
逃回洛阳当然不行,这不仅仅是因为面子问题,清风寨里还有几万人呢,张叔的分析有道理,这是在宋境内,李元昊肯定不会把所有人都调来围剿李清,何况为了对付十几个人,派五千大军过来已经是够重视的了,他必定还要分兵防止清风寨和延州派来援军,这么算下来,传闻有上万大军前来攻打清风寨的消息就是真的了。
这样更得回去了,清风寨里几万人大多是老弱妇孺,只怕能上阵的凑不出两千人,面对上万地党项人,又外无援军,就是墙再高城再险也迟早会被攻破,城一破那些人的下场会如何?
“张叔、袁叔,不成的,我要回清风寨,寨中还有几万老弱妇孺,断不能舍了他们去。”李清不想说出大宋朝的官兵此番只会作壁上观,回到洛阳也搬不到援军的,因此只是坚持要回清风寨。
“清风寨没破么?”张叔他们都很吃惊,“缘何公子却被党项人追杀到此处来了?”
李清脸上一阵火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说咱李清死性难改出来游山玩水才被党项人追杀的?何况害了几十条性命,这可不是能拿来当玩笑说的,李清难过的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了,只是不知张叔、袁叔你等因何到此,杜先生,李清此番又欠你一条命了,大恩无以为报,先受李清一礼罢。”
李清说完就要恭身行礼,杜先生笑嘻嘻的双手连摆,“要谢,三郎还是回京城谢你的大娘罢。”
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