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儿吗?真疼她的话,就该给她一个高贵的字,让她彻底摆脱匪女出身的泥沼!”
说罢,李皇后颜色更厉了:“那丐儿原是甘霖院的一个奴婢,与你没名没分混在了一起,怀上嵘儿时连妾都不是!要不是怕嵘儿落得个j生子的名声,你以为母后会允许那丐儿在宫中吗?会给她封号吗?一个连太子侍妾都称不上的女人,封个太子嫔就不错了,加个高贵的字,堪称是额外的尊荣和恩德!怎能居于太子妃位?无论是什么妃,她一下子跃居妃位也太说不过去了!”
赵迁道:“可是,她乃皇长孙的生母。封作丐妃,是众望所归啊!”
李皇后铁了脸寒了声音道:“那也不行!众人属意‘丐’字给她,那就给她!封作‘太子丐嫔’好了。”
“母后,这个喊着实在不体面。‘丐’本身就甚低微了,‘嫔’于‘丐’之后,毫无气势。”
赵渊分别念了两遍,对李皇后道:“太子丐嫔,确实少了些尊味儿。”
赵迁趁机道:“条例是君王定的。如果父皇愿意赐封,那么丐儿连跃几级,都不算不合适。”
赵渊重重点头,问道:“皇太孙之母,可喜欢‘太子丐妃’这个封号?”
“她觉得一切无所谓,但丐字包罗了很多回忆,温暖贴心。自是不一般的喜欢。”赵迁恭声答。
赵渊一击桌子,笑道:“既然她喜欢,朕就赏给她好啦。”
第二九七章敬茶
正式拜封太子丐妃那日,是在四月二十,丐儿穿着仅次于太子妃正红的品红服制,和赵迁一起去跪谢皇上、皇后,皇上笑着问了几句嵘儿的情况,都是赵迁替丐儿作答的。皇后嘱托丐儿“克己慎行,贤淑纯良,宁心养德,绵延皇嗣”,丐儿打着瞌睡,听得迷迷糊糊的应了。
翌日是给皇后、太子妃敬茶。这一关原本丐儿是不愿意来的,如果封一个名分都要过五关斩六将的话,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但赵迁说,婆婆喝儿媳的茶,就在民间也属天经地义,叫她无论如何再规矩这一次。
丐儿抱着走走过场的玩心,就同意了。
将茶水满上,递给了皇后。皇后神色淡淡抿了一口,道:“味道有些寡淡。洗茶的时间太长了吧,以至于失了醇厚的口感。”
丐儿笑道:“虽说口感差了些,但于皇后娘娘贵体健康是有益的。”
“哦?”李皇后颇感兴趣道:“何来此说?”
丐儿道:“茶叶在制作的过程中,要经过精挑细选,尤其以明前嫩芽为好。可是茶树生长在野外,嫩叶上难免有灰尘、沙土等积污存在。纵使经过人工清洗,也不可能把每一片洗得干净,后期再经过好几道工序,每一步都可能带入更多的杂质。茶叶干燥定型之后,这些杂尘藏于褶皱之间,微乎其微,眼睛看不到,却是存在的。洗茶的时候,泡得微微久一些,等茶叶舒展开,再迅速把水倒掉,这样可以把茶叶上的残尘,最大限的去掉,喝的时候味道也就难免清淡很多。另外,就从养生的角度,对年岁较长者来说,喝过浓的茶不利于消化,造成胃部滞胀,反而造成肠道负担。”
皇后释然,浅笑道:“说得有理。太子丐妃貌似对制茶的细节甚懂呢,莫非研究过?”
丐儿想说,前世茶叶的种类多了去了,花草茶、绿茶、红茶……平常的,珍稀的,算下来有上百个品种。丐儿不是雅人,对茶道并不关心。但前世污染较严重,土壤重金属、空气悬浮物,绿色环保的茶树也未免含了畸变的成分,再加化学食品添加剂肆虐横行,防腐剂,干燥剂,保鲜剂,更有可恨的给茶叶上色。整天处于百毒侵身之中,每喝一口饮料、每吃一口食物,想的都是怎样才能更安全无害些。所以即便不精通,也粗知一部分。
但这些能说么?
柳采娉哂道:“太子丐妃虽懂制茶,却不懂饮茶。都照太子丐妃这般品味饮茶,茶就全无滋味了,喝茶等同于白开水,就不用细品了,渴了就大口大口的吞咽,不渴就把杯子一掷,岂不是如同驴饮了。”
赵迁不悦,袒护丐儿道:“丐妃的茶,自有妙处。本太子听着,竟从茶里品出了务实孝顺的心意。”
李皇后指着赵迁,笑骂道:“这一张烂嘴,果然是锦上添花。”
丐儿瞧着太子妃柳采娉,从她刚才的话中,开辟了新境界辩证道:“太子妃觉得白开水无滋无味吗?我倒觉得白开水是最有味的呢!它是最寻常最易得的,人却离不开它,就算泡茶、冲奶,哪一个少了它能行?早上喝一杯白开水,能带去体内累积了一夜的毒素和废物;晚上喝一杯白开水,能补充血液中的水分,在睡眠时保证血管畅通,大大减少了因血稠血黏导致的病发几率。它是最基础的,也是最清浅低调的……人生的百味,做人的学问,都在这里面蕴含着呢。驴饮有驴饮的畅快和实惠,阳春白雪是精美飘渺的艺术,下里巴人是质朴厚重的艺术。”
柳采娉嘲笑丐儿不成,却被抢了风头。这一通话里,包涵大气,竟衬得她这太子妃小家子气了。偏偏又堵得人发慌,一句应对之词也无,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赵迁忍不住流露赞叹道:“好,太好了!本太子以前只知丐儿是个独特的诗人,没想到还是个博学的医生!以后本太子就把白开水当做饮料了!”
“长久坚持。日饮水八杯,善饮会饮,自见好处。女子可美容,愈发见纯粹;男子可强身,百病皆绕道。”丐儿见有人捧场,忍不住夸大了其词道。
李皇后微笑道:“太子丐妃不说则已,一鸣惊人。本宫越来越爱听你不着边际的乱侃了,偏巧每次总有收获。”
“谢皇后夸奖。”丐儿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望着皇后道:“说了这么久,我有些口渴了。”
李皇后的笑,又暖了一层,她温声道:“那就先喝几口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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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儿给自己连倒了三盅,都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吐吐舌头道:“要是白开水就更解渴了!”
太子无语。李皇后笑得颇无奈。
柳采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阴得能拧出水来。
这个乞丐是来敬她茶的,怎么只敬了皇后,然后就自斟自饮起来?
这是来敬她的,还是来添堵的?
柳采娉只觉得一口痰堵在了喉咙里。因为气急,所以嘴干舌燥,有焦灼之渴感。
丐儿几盅茶下肚,感觉舒缓了很多。抬眼一扫,看见太子妃面皮泛紫的坐在那儿,大有煎熬之态,丐儿恍然叫了一声道:“只顾与皇后娘娘掏心窝说话呢,怎么忘了敬太子妃?”
丐儿急忙倒了满满一杯茶,小心翼翼递给了太子妃。
太子妃早气得干渴难耐,也不管茶淡不淡、冷或热,端起就一饮而尽了。比丐儿刚才好不到哪去,并且因茶水太满、她喝得又急,茶水顺着她的手指和下巴往下淌。
“这……”丐儿嘀咕道:“这不是白开水,这是茶!你这……比驴饮还驴饮了……”
太子妃身子一悚,连连咳嗽起来,刚才被茶送下去的痰气,立即上涌而起,她怕失了仪态,慌慌张张去找痰盂。
丐儿一脸无辜:“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像生病了似的?”
李皇后久久看着丐儿,点头道:“很好。你很好。”
丐儿心中一悸,只觉得冷。这能叫做赏识和夸奖吗?
柳采娉咳出了喉中的堵塞,拿帕子擦了擦脸和手,调整情绪,然后端直身子走了过来,在贵妃椅里坐好。
赵迁道:“母后,茶已敬完。没别的事,就让丐儿回去看看嵘儿吧。”
李皇后还未来得及说话,太子妃已恨声道:“没敬完茶,就自己先喝了。如此不懂规矩、不尊主位、以下撞上,是不是该受些惩罚?”
太子顿住脚步。木头一般立在那儿,冷眼瞧着柳采娉。
丐儿做惊吓状,期盼看向皇后道:“我可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允许。这么大的罪名,如果扣下来,是不是皇后就成了包庇纵容了?另外敢问太子妃,我敬你茶时,你的喝法合乎规矩吗?你狂饮下去,憋得四处找厕所的样子,如果传出去也不大好吧?”
柳采娉鼻子都要气歪了。“咕噜”一声,刚才喝的茶因为气不顺,打了个嗝。
李皇后脸色也很不好,摆手道:“好了好了。迁儿,你带着太孙之母回去吧。”
赵迁、丐儿刚走,柳采娉就扑在李皇后怀里哭起来:“母后!再这样下去,儿臣非被她气死不可!”
“气死是因为你气量不够!”李皇后表情穆然,肃声道:“不是我说你,你有一半丐妃的心态,就不会每次都惨败在她手下!你以为她没心没肺的像个糊涂虫?她通透着呢!她每次谈笑风生之中就能把你气得捂肚掏肠,你想过其中的缘由吗?”
柳采娉只嘤嘤哭泣着。
李皇后道:“你也不要整天想着把嵘儿带到身边养了。那丐妃若是不足以担负重任,母后自不会让她养嵘儿!说句实在的,你行的路不如她多,见闻不若她广,就连涉猎的书、腹中学问,都赶不上她!但让你走四方是不可能的了,你还是闲来多读些书吧,人从书里精,读书也能使你修身自制……既然赢不了她,就得把宽宏和容纳做到位!”
柳采娉边拭泪便断断续续道:“嵘儿若是我的,她还凭何与我抗衡?”
李皇后拍了拍她的肩,只叹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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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迁、丐儿还没走到神珠殿门口,就看到兰狐来来回回忙得团团转的身影。见惯了神珠殿慢节奏的悠然生活,丐儿心生不祥的预感,叫住兰狐道:“你在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兰狐擦了擦脸侧的汗道:“祉儿……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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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儿吓了一跳:“怎么落水了?落到哪儿的水里了?”
“太子丐妃到屋里去看吧。”兰狐道:“奴婢得赶紧把盆子拿过去。”
匆匆到了屋里,看见祉儿小小的身体瑟缩躺在床上,不停的抖,身上搭的一条深蓝色毛毯,越发衬得他的脸色苍白如死。南宫峙礼在为他诊脉,绣姑则一手焦急地试探他的鼻息,一手触着他的额头。何|孚仭侥锉ё裴啥成嫌凶呕姑荒芟サ木郑啥粹蛔岳值陌谂琶弊由洗瓜吕吹挠耄劬α亮恋纳了缸糯匣凵癫伞br />
“嵘儿怎么在这儿?他不是在张武师那儿吗?”丐儿道:“还有祉儿,他怎么回事?”
绣姑看了眼丐儿,有些迟疑,不知该怎么说。
丐儿瞧向何|孚仭侥铮溃骸澳憷此怠!br />
“太子丐妃……是这样的……”何|孚仭侥锖萌菀渍一亓俗约旱纳簦焕鞯氐溃骸拔掖诱盼涫δ嵌п啥乩次鼓獭骞孟胱拍闳ゾ床枰簧衔缌耍姑换乩矗p哪闶艿搅说竽眩捅ё澎矶诘蠲磐獾睦父伺裕诺饶恪9艘换岫矶隽耍骞萌美己肆寺砟毯秃梢陡夤ィ矶炔还呗砟蹋骞萌没槐锹硖愀e疽蚕氡ё裴啥隼赐竿阜纾退车腊驯锹硖愀戳恕p骞梦轨矶思干祝究几啥鼓蹋闹矶患啥阅蹋凳裁匆膊豢显俸饶锹硖愀且材肿判骞贸阅獭p骞萌盟粤思赶拢共灰溃啥煌k膊煌#笥兴阅涛乙惨阅痰谋仁砸馑肌a啥蟾攀潜混矶辈皇蓖悼吹媚樟耍∪惶В蛟诹遂矶钠ü缮希骞盟抵痪醯靡还删薮蟪辶Γ谱澎矶铀幕忱锓沙鋈ィ敝痹焦父俗沟搅撕铩p骞煤团径枷派盗耍故巧褚教玻氯グ鸯矶塘松侠础嗫髁松褚胶蒙硎郑蝗弧蝗混矶兔幻耍 br />
赵迁、丐儿听得心惊。
知道嵘儿奇异,不想到了这样让人汗颜的地步。
力量强大诚然是好,若不自制,将会闯多大的祸端。
可是,一个小儿,该怎样教他以理智和道义,让他不再胡来?
不然,今日是祉儿,明日等到嵘儿会跑会飞了,阖宫里不会武功或武功差的的人,还不今日被他踢进了井,明儿个又扔进了湖?
“得找张武师商量一下。”赵迁严峻道。
“也好……待会你我陪|孚仭侥锕グ伞!必ざ底牛晨茨瞎爬竦溃骸办矶趺囱耍俊br />
南宫峙礼道:“先把肚子里的水弄出来,应该无性命之忧。”
丐儿好久没与南宫峙礼置气了,因为他扮演的神医角色实在可圈可点,没什么能挑剔的。此时一听这话,登时恼了,丐儿叉腰道:“如果有性命之忧,麻烦就大了!本来别人恨我恨得能挤出水来,再要了她儿子的命,岂不恨我恨得掐出汁来!”
“可一时半刻,祉儿是醒不过来的。”南宫峙礼慢条斯理道:“在这儿待下去,潜在危险太大。就祉儿这体质,这样折腾几回,小命还能保吗?”
丐儿无语。
绣姑问赵迁和丐儿道:“那该怎么办?”
“要么把祉儿送回他娘亲那儿,要么看看祉儿能耐住怎样的折腾。”丐儿想了想正色道。
赵迁听了,急而笑道:“也只有把祉儿送到蔻儿那里了!还敢看他能耐住怎样的折腾!”
绣姑有些失落:“那我岂不得离开神珠殿、再住到宰相府去了?”
丐儿拉着她的手,笑道:“我是太子丐妃,你是祉儿的亲亲|孚仭侥铮蚁爰悖倌愕焦锢矗衷谟Ω靡灿姓飧鋈ɡ税伞t偎担阏庑┤兆诱展宋遥济换乜财叫纯淳a澈湍愫⒍悴幌肼穑俊br />
绣姑低声道:“真在这儿住习惯了。”
“先别说这个了。”丐儿道:“这个事儿,还需要太子与皇后、公主商量。”
丐儿正自说着,忽而美目一盼,伏在绣姑的鬓旁低语道:“你真不想住宰相府,我倒有个主意。反正祉儿这样依赖你,宰相一家也奈何不得你,不如你提议把祉儿抱到坎平鞋庄养,这样你就可以在自家的天地里自在生活了……这个想法如何?”
绣姑忖了一下,悄悄道:“你说得虽不错,但我家那孩儿大一些,正是顽皮的时候,纵然他没嵘儿那样的破坏力,他整日看着祉儿缠着我,心里未必不会起疙瘩,若是他也坑害祉儿,祉儿焉有还手之力?如果在宰相府出了事,过程明了,料想他们也不会怪到我头上来;若万一在坎平鞋庄出了事,百口莫辩,一旦出事我要负起所有责任,那不是冤得很?我看啊,嵘儿早慧,会争大人的宠爱了,得赶紧把祉儿送出去,以免再出类似事故!”
“你说得有理。”丐儿道:“还是姐姐想得深入。一个地方难容两个孩儿,尤其是这两个孩儿的母亲还有很深的过节!”
绣姑与她相视一笑,眨着眼睛道:“丐儿妹妹一点就透。”
赵迁看两人高深莫测的,“卿卿我我”不知说些什么,忍不住插话道:“眼下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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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儿问何|孚仭侥锏溃骸搬啥怨塘税桑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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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儿越发心惊而且澎湃。她除了些微的后怕,竟有几分对儿子的崇拜,如小笋芽一样,潜滋暗长着。
“还是快些把嵘儿送到张武师那里吧。”绣姑眼光扫过兰狐、何|孚仭侥锏燃父觯溃骸办矶蚜艘簿秃昧恕=裉斓氖拢蠹叶疾灰党鋈ィ〉寐伊松裰榈畹钠骄病!br />
兰狐、何|孚仭侥锲肷Α凹亲帕恕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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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帙莳好像预见了他们会到来,盘腿而坐静待着。
赵迁与张帙莳不和,也不过多寒暄叙旧,直接把刚才嵘儿闯的祸述说了一遍,忧心忡忡道:“张武师的启蒙效果,显而易见。嵘儿的真气被你封着了,每一日放出来一点点,循序渐进让嵘儿来掌控,确实颇见成绩。但怎样才能让嵘儿衡量是非的道义感,随着武力值俱增呢?”
张帙莳傲然得连眼皮都懒得抬,漫漫道:“我只负责武学启蒙,不叫嵘儿因真气乱窜而走火入魔。至于道义是非,不在我的教辖之内。他纵是成了举世无双的大魔头,他也是我徒儿,我也喜欢得紧。”
赵迁倒吸冷气。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丐儿见此情景,平和对赵迁道:“你我都非暴虐之人,相信嵘儿也不至于成那样。我总认为,人的天性是至纯至善的,嵘儿在神珠殿这样干净不见泥污的地方,更容易形成真性情。是非曲直,所谓道义,你别看嵘儿小,他也许有自己的评判。由着他的天性去吧,你我能够做的,就是要相信他,努力给他提供一个好环境。”
赵迁机